运气是不存在的,实力才是最靠得住的,只有处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才有权利来制定生存法则,底层的可怜虫要么仰人鼻息,要么卧薪尝胆亡命往上爬,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此时的陈大胆就像是一条可怜虫,绞尽脑汁四处讨好,虽然暂时获得了一线生机,可到最后还是得面对惨淡的结局。
听说陈洪进来朝觐见,老赵心里立马有了主意,这阵子他正为南北决断的事儿伤神,没想到老陈居然主动送上门来,这种机会老赵怎么会放过。
整理好着装,换上龙袍,老赵在大殿内正式接见了陈洪进,陈大胆胆子虽然很大,但他也清楚目前自己的处境,说话也倍加谦逊和小心。
“陈卿家不远千里来此朝拜,我很感动啊,漳泉二州由您这样明事理的领导,我就可以放心了。”老赵对陈洪进褒奖有加,却让陈大胆心里悬乎得很。
“臣下几次都准备上京请安,怎奈中途突遇变故,只得搁浅,所以今日前来是恳请陛下责罚,我陈大胆毫无怨言。”
“哈哈,爱卿何出此言,你治理一方功在社稷理应受嘉奖才是,我怎么会责罚卿家呢?快快请起。”
“来人,赐座”侍卫搬来座椅,老赵很客气的招呼陈大胆坐下,自己走下殿来,闲庭信步一般,边转悠边和陈大胆闲谈。
“上一次我和你派来的使者简短的谈了一些事儿,他跟我讲许多你在漳泉二州的种种业绩,还不断提到你对朝廷的忠心,当然,你的业绩和忠心我对此深信不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挑明了说才能讲清楚。”说到这儿,老赵微微抬起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事儿,转念间又补充道,“之前你听闻你在漳泉之地搞两套牌子,实则一套班子,一方面对李家称臣,一方面又派人和我大宋联络感情,如果换做是我二哥知道这事儿,估计你今天就没有机会再在这儿和我坐而论道了。但是我不一样,我明白你当时在夹缝中生存的苦衷,所以我不会对此追究,但我不希望朝中有人老是在我耳旁吹风让我时刻提防你。我不愿意这么做,诚如你一再强调那样,大宋和漳泉本身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说呢?”
“皇上,我..”陈大胆觉察着这话不对味,准备进一步解释,却被老赵阻止。
“不要着急,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漳泉之地和我大宋既然为一家人,实则主从的关系,老是这么飘在外头,总是惹人闲话。人家会说你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名义上臣服我大宋,实则自己搞一套。你也知道悠悠众人之口,我即便是一国之主恐怕也无能为力,所以,借着你在这儿的机会,我想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实际行动让这些煽动谣言的人闭嘴呢?”
危险的信号越来越浓,老炸的意图开始逐渐明显,陈大胆心里也开始着急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人家这是在先礼后兵,我陈大胆还有得选择么?
“臣下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终于到了翻牌的时候,陈大胆已经猜想到老赵的心思,这时候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哈哈”老赵爽朗的笑道,“爱卿不要太激动,刚才我也只是给你说说旁人的看法,算是友情提示吧,具体怎么做,还得由你拿主意,我大宋威震四海,以德服众,从来不会勉强别人做决定。这样吧,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宫内多歇息一阵,我让人带你浏览宫中的美景,你看如何?”老赵脸上还是挂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只是陈大胆已经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从老赵语气中他察觉出强硬的语调。
看来,陈大胆不敢拒绝,也不能拒绝。简短的会面结束后,陈大胆被安排到宫内花园旁的偏房暂住,每天都有专人给他送饭,专人陪他逛花园,专人负责他的吃喝拉撒,这情势看起来规格很高,实则陈大胆毫无自由,甚至上个茅房都有人在门外把守。几个月过去了,老赵再也没有召见陈大胆的意思,每天照旧好酒好菜的招待,专人陪伴,陈大胆瞧着这情势,心里琢磨着:这老赵果然阴险,居然使出软禁的手段。
这些可怎么办?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人跟着,溜之大吉恐怕是没希望的。陈大胆心里炸开了锅,他不停的安慰自己要冷静,冷静,必须得想办法离开开封才行,可如今他身边到处都安排有侍卫,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离开这鬼地方了。
紧急关头,他回想起来之前魏仁济嘱咐他的话,本来此次开封之行魏仁济并不赞同,他认为此次求和之类的事情,用文书或者使者代劳就行,不用只身犯险。可陈大胆觉着事关漳泉之地今后的安宁,这是大事,要不拿出些诚意恐怕大宋皇帝不买账,二人之间存在分歧,但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陈大胆还是决意亲自走一趟。
临行前,魏仁济特地找到陈大胆,告诉他此行若能达成目的就不用再多说,如果发生意外,比如大宋皇帝翻脸扣人,遇到这种情况,他可以假装答应大宋皇帝条件以求得脱身,等到顺利返回泉州后,再作其他打算也不迟。
要说还是魏仁济老道,他早摸准了老赵的用意,软禁只是手段,把漳泉之地收入囊中才是他的最终目标,既然如此那就答应他吧,反正就是一两句话的事儿。
想到这儿,陈大胆找来伺候自己的侍从,
“去禀告皇上,就说我要见他,有事情商量。”
“这..恐怕不行,皇上吩咐过我们,在您还没有想清楚之前,我们得随时跟着您,半步都不能离开。而且.。。他也不会见你的。”
陈大胆气装着很生气的样子,拍案而起,
“你们这些奴才,我就是为那事儿求见皇上,我.。。想清楚了。”侍从们听说这话,似乎都松了口气。
“还愣着干嘛?前边带路”
在侍从的带领下,陈大胆再次与老赵碰面,二人虽然依旧如此淡定,可各自心里都装着事情,此时此景,微妙的氛围正在发酵。
“这几个月过得如何,宫中的景致与江南相比,谁更胜一筹?”老赵笑着问道。
“承蒙皇上眷顾,这几日在宫中过得还不错,专人照顾让臣下受宠若惊。”
“卿家言重了,你是客人,又远道而来,我理应尽地主之谊。只是不知道今日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老赵假装一无所知的反问。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给皇上一个准话,今后漳泉之地十四县愿意全部归顺大宋朝廷,这几天我也想通了,活了大半辈子争名逐利的事儿我干了不少,到了这份上我也累了,不再理会这些事情。”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老赵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心里想着:跟我耗,你还没那本事,我老赵要达到的目的从不失手。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卖关子了,这可是大事儿口说无凭,你总得拿出真凭实据才行,这样全天下的百姓才会信服。”
老陈知道大宋皇帝没这么好糊弄,所以只得把印信交给了老赵,还亲亲笔写了份归顺声明。
第二天,朝廷颁布了诏令,正式宣布漳泉地区所辖州县全部归属朝廷,纳入大宋疆域版图。
陈大胆原本想着这事儿也办妥,漳泉也顺利“归属”大宋老赵目的已经达到,理应放他回泉州,可没想到诏令之后老赵迟迟不提及让他回泉州的事情,好像压根就没想过这事儿。
老赵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陈大胆彻底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