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除了战士勇猛以外,绝大多数都取决于开战前双方主将的态度,打仗这事儿,咋一看很血腥很硬气,实际上,许多酝酿已久的决战到最后却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惊天动地。
甚至有些戛然而止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黑帮片里面的场景一样,双方经过事先商量约定交货的时间,当然大家都知道,交货过程都会出现搅局的,或者这两帮人压根就没打算遵守买卖诚信的原则。准备好以后,双方准备好家伙,来到交货地点,两边的老大一副政协委员的做派,上来哥俩就卯上了,说话越来越冲,什么问候家里亲人,看望邻村三大爷之类的语言满屏幕直冒,摩拳擦掌,我们作为看客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揍他丫的,打吧,咱们是黑帮,杀人越货使我们的本职工作,还跟他废话干撒,干他。”我们在心里默念着。
万万没想到,这会儿,从另一边的人群中走出以哥们,他看了一眼场面,大伙把枪都逃出来了,看起来真的要干上了。
只见他潇洒的走到中间,从裤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块东西来举过头顶,
“各位,不好意思,我其实是卧底。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放下武器投降,二是先投降再放下武器,你们可以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所以,各位就不要再这儿浪费时间了,都跟我局子里喝星巴克咖啡吧。”
看到这儿,剧情大扭转,原本以为是社会犯罪题材,到这儿,居然活生生的被演绎成未成年普法知识片。
在此之前,我花费了许多笔墨去描写满城之战开始前的情况,从双方兵力分配,到内部矛盾的解决,战场上每一个细节我都没有放过,眼看着正戏就要来,一场空前绝后,史无前例,旷古烁今的战役就要打响,同志们,准备好了吗?
话说那一天燕王韩先生正在中军帐内喝茶,此时此刻,天气阴沉,黑云密布在营地上空,大战在即,连上天都在为此战准备合适的场景。韩先生正喝着酥油茶,哼着契丹特有的民族小调,那叫一个自在。正在这时候,耶律休格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看着耶律兄弟气急败坏的样子,韩先生倒是很淡定,因为这几天来,除了吃饭巡逻的时间以外,只要一有空,耶律兄弟都会跑到中军帐来找他。
无事不登三宝殿,耶律兄弟前来都是为了战事,他这个人属于典型的军人做派,藏不住话,也憋不住情绪。他这几天心里很是不爽,眼看着部队操练日趋熟练,部队对周围的地理环境都已然熟悉,作战方针已经进攻梯队顺序也都做好了准备,总之完事具备,就等主帅一声令下。
而韩先生呢,每天就做两件事,早上起来趁着撒尿的功夫跑到营帐外瞧瞧情况,看外面有没有前来投降的宋军将领,如果没有的话,他就回到营帐中喝茶哼曲儿,就像皮条客一样坐等大保健进门。
唉,用一句话来形容韩先生——哥们,你的智商真的很令人捉急,人家就随便派了一好不知名的路人甲,嘚吧嘚吧乱说一通,你怎么就能相信了呢,真是很傻很天真。
“王爷,我军已经操练完毕,战士们都在那等着您发号施令呢,我说您也总不能老让大伙在那等着吧,我们可是带着皇命来的,您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个中的厉害才是。”耶律休格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要不是看在燕王身份特殊,早就是一顿胖揍了。这会儿,他放下身份和脾气,和颜悦色的进行友情提示。
燕王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后斜躺着,右手还端着一碗正宗酥油茶,听了耶律休格这番委婉和气的建议之后,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像是刚刚加班到五点半的苦逼青年一般,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唉,兵法上说,胜利分为两种,一种就像你这样,提着大砍刀跟人玩命,最后杀敌八百自损三千,这种打法简直就是匹夫。那么第二种呢,便是我现在正在使用的,通过利用敌人内部的分歧,分割敌人,最终让他们不战自溃,这才是上策。我说耶律将军啊,咱们行军打仗的,得多动动脑子,能通过更划算的方法战胜敌人,为何不用呢?”说完,韩先生很潇洒的用手指了指脑门,得意的冲着耶律休格笑了笑。
“可。。我担心,这会不会是敌人使诈,以投降为幌子让我们放松警惕,到时候,敌人再趁机发动突袭,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哈哈,我说将军,你呢就不要过于担心,咱韩某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是真是假难道我还分不清楚吗,更何况,现在敌人不是跟我们一样毫无动静吗,这就说明他们内部的矛盾已经激化。所以呢,现在,你我只需要坐镇军中耐心等待,不需多少时日,我军必定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这帮乌合之众,放心,真的要放心,我韩某人办事儿,靠谱。”
韩先生振振有词,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耶律休格是副将,按照战场上的职责分工来看,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劝说主帅,如果劝说无效,就强烈抗议,抗议无效,就严厉谴责,谴责无果,他也就只能深表遗憾,跟着韩先生一起踏上这条不归路。
第二天一大早,韩先生跟往常一样走出营帐,到厕所解决完内急以后,他习惯性的走到营地栅栏旁边,他双手搭在木栅栏上,随意的瞥了一眼满城内的情况。这一看把他吓坏了,只见距离营地不到六百米处,尘土飞扬,浓烟公共,同时还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冲锋呐喊。
距离虽然很近,但是扬起的灰尘太厚,就跟早上八点多,北京主城地区的大气环境一样,瞧了半天,韩先生卯足了劲,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总算是观察出端倪来。
“听这响动,来人肯定很急,瞧这尘土飞扬的气势,不像是一个人,难道是宋军将领投诚来了?不对,不对,这动静不像是来投降的,到他妈的像是来砸场子的。”真的是灵光一现,韩先生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机灵过,他在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透过漂浮在空中的悬浮颗粒和粉尘,果断的判断出一个结论——宋军打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韩先生迅速一闪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往中军张中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呼喊。
“敌人杀过来,大家快准备准备,都他妈的给我顶上去,给我顶上去。”
底下的士兵刚刚从营帐出来,大伙正准备继续重复昨天的故事,见证长官狼狈往回逃窜,再配上他那一股视死如归的语气。
“我说哥几个,当官的硬是把我们这些大头兵当傻子,有好事的时候不记得我们,现在敌人杀过来了,当官的这才想起我们,还让我们去跟敌人拼命,这也太恶毒了,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啊。好了,大家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士兵们聚集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半小时要采取的行动。
经过短暂讨论,大家一致决定跑路,跟着长官一起跑。
本来是准备描述一场载入史册的史诗战役,可就目前的局势看来,双方根本没有针锋相对的可能。听说宋军打了过来,韩先生身为一方主将,不但没有积极组织反扑,他反倒是第一个开溜的人。
这样的态度决定了战役的走向,接下来的时间里,辽军拼了老命往西山方向逃窜,宋军跟在后面玩命的追,原本设计好的宏大战争场面,突然急转直下,变成了马拉松游戏,就比谁跑得快,跑得时间长。
在队长韩先生的带领下,部队从满城逃到了西山,士兵们因为腿脚不灵活,对山谷纵横的地势也不太熟悉,再加上屁股后面还紧跟着宋军,辽军在这里损失惨重,扔下一万多尸体后才得以脱身。西山之行,宋军取得阶段性胜利,辽军士兵伤亡很多,有误入深涧淹死的,有掉进悬崖摔死的,有崴了脚被宋军砍死的,还有部分士兵在此迷路,至今下落不明。
经过西山之后,辽军伤亡过半,韩先生这时也被逼得没办法,为了尽快摆脱宋军追击,他让士兵们丢掉出战马和武器以外的所有东西,有些士兵为了减轻负重加快逃生速度,连铠甲都给拔了扔到路边。
一群人如同被拔了毛的猪一样,四下奔命。
逃,继续逃,
追,接着追,
辽军在前面亡命逃窜,该丢的也丢了,不该扔的也扔了,跟在其后的宋军,一边忙着追杀,一边捡现成的战利品,譬如战马、粮食物资,攻城器具等等之类的东西,宋军忙得不亦乐乎,辽军在前面丢,宋军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捡。
当然,他们感兴趣的是那些死物,对于部分与大部队走失的辽军士兵,宋军没有手下留情。
最后,韩先生玩了命的跑,pianpian的跑,终于在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逃到了河北易州,到达易州后,韩先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心里琢磨着得亏我反应,要不然这会儿估计已经成为宋军的俘虏了。
此役,宋军大获全胜,整个过程没有发生正面的对垒战,甚至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攻防战,宋军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满城之战。从两军对峙到战斗结束,总给人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简单的来说就是前戏很充分,高潮太短暂,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