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芸姝喃喃开口,“你说人一生的命运是怎么样的?”
彦林又接过一块米糕,听了芸姝的问题后,靠着墙壁蹲坐下来,一手拿着那块米糕,一手托着下巴,抬头望着满天的星光,瞬间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却又赶紧挥散去脑中的思绪,笑道:
“你这刚才还说我是个孩子,现在又问起我这些深沉的问题来!我怎么会知道?”
芸姝一脸倦容上,浮起一丝悲凄的苦笑,缓缓道:
“我本以为我此生的命运,从家破国亡之后便要永远挣扎在这低谷当中,可或许不久后,我今后的命运就会有所转变”
“什么转变?”彦林不解道
芸姝收敛起眼中的哀伤,嘴角扯出一丝无力的苦笑,轻叹道:
“或许会变好,或许会变得更坏我也不知道,我既害怕,又期待。”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心中定是期待更多吧!”彦林大大咬了米糕,一边吧唧着嘴嚼着,脱口而出道
听他此话,芸姝愣住不语,似乎他说得没错。
见芸姝沉默,他便知道自己猜测得**不离十,又继续说道:
“如果你心中并无半分期待的话,你便不会将此事久久挂在心上,你既然开口问了我,自然就是心怀期待的,你怕的不过是转变后的命运并非是你想要的。”
彦林的话不错,她怕的无非就是转变后的命运会让自己更加无法承受。
人生来便是对未知的东西既满怀期待,又怀有忌惮。
“你这家伙,见的世面不多,懂的东西倒是不少嘛!”
“我虽整日足不出户,没见过多少人和事,但我脑子并不笨好吧?我也是有思考,有感叹的。”彦林拍拍胸脯,愤愤道
他的这番话惹得芸姝啼笑皆非。
墙檐上的仲轩听了弟弟这番话,嘴角不禁扯出一个无声的嗤笑,心中暗自道:这孩子整日在自己面前一副率性调皮的模样,没想到一认真起来,大道理倒是能张口就来。
“整日被你母亲关在房屋中,你就不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芸姝问道
彦林轻轻叹息道:“想啊!怎么不想?可是她就是不让我出去啊!”
他自幼患病以来,身子骨就异常弱,只要受了风,淋了雨,或是遭了暑气,必定会大病几日。
前些年老夫人趁着天气舒爽的时候,偶尔会允许彦林出府去逛逛,看看新鲜。
可自从去年那次,彦林哭闹着非要去看街上的灯会,仲轩向母亲保重会保护好弟弟,老夫人这才准许仲轩带着他出去,可那晚灯会偏偏天突然降了大雨,好好的灯会被搞的拥挤杂乱不已,彦林这一路上既淋湿了全身,又吸入了不少烟雾。
回到府后彦林便迷迷糊糊大病了两月有余,可谓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仲轩则因此不仅被母亲狠狠训斥了一顿,还被罚到佛堂诵经,从早跪到晚,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待那次病好了后,彦林的体子更是比从前弱了不少,老夫人从此便再也不许他出门了。
“你也是怪可怜的,年纪轻轻便没了自由。”芸姝心生怜悯道
“不过也不算太可怜。”彦林那稚气未褪的脸上,荡起难掩的高兴,“尽管我没法出门,但是大哥常常都会来看我,每次都会给我将很多有趣好玩儿的东西,大哥很疼我的。”
仲轩听后,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又是听到关于他的话,芸姝微微一怔,好不容易释然了些须的思绪,此刻又开始有些忧愁起来,淡淡道:
“看不出来,他倒能这么心疼人?”
这么久以来,仲轩倒是头一回听起这女人在背后向别人提起自己,仲轩不禁竖着耳朵,好奇她究竟会在别人面前如何说起自己。
“那是你不了解大哥,我大哥是个很好的人。”彦林道
“那是你家大哥,你当然会这么说!”芸姝冷声呵道
“那可不只是因为他是我大哥,我才这么说的。我大哥虽表面上看起来,冷若冰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实际上他也是很心思细腻,拥有满腔热情的,铁骨也有柔情时,你不了解他,当然不懂!”
芸姝听后,隐隐“哼”了一声,蔑笑道:
“‘铁骨柔情’,只怕是‘四处留情’吧!家里放着一端庄贤淑的妻子,还要在外边金屋藏娇,和不少臭男人一个样子!还既不守诚信,又不相信人的。”
这番话险些把矮墙上的仲轩一个趔趄间摔落下来,还好自己手快,赶紧扶住墙檐上的翘角,这才稳住。
仲轩听完这话,横眉怒目,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暗自道:这个女人,我什么时候竟有她说的这么不堪?
“喔!我懂了!”彦林脑子一转,“你说的是娴嫂子和阿慈吧!”
他摇摇头,无奈道:“这个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也难怪会对大哥有所误解,这家里娶了一个,外头还藏了一个的,不过大哥也没有办法,娴嫂子与大哥的婚事是父母定的,也不是他们自愿的,大哥虽不爱娴嫂子,但这么多年来也从未亏待过娴嫂子,对于阿慈姐姐,我也不知道大哥是不是真的爱她,虽然大哥常去阿慈姐姐那,但是却很少与我提起她的事。阿慈姐姐对大哥倒是挺好的,既体贴又细腻,无微不至,大哥也很照顾他的。”
听到彦林这么说,仲轩总算心里好受了些,好歹是有人懂自己的,不然别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何等的禽兽不如呢。
芸姝看着眼前灯笼中闪闪跳动的火光,眼中满是无奈,浅浅道:
“男人都是这样,他们自以为了解女人,给她们自以为她们喜欢的东西,便觉得自己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其实他们并不懂女人需要的是什么东西,他们总以为自己可以用一切有形的东西去弥补自己亏欠过的人和感情,真的是太不负责任了。”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便是这样苦命地过了一辈子,她总是那样傻傻的等着父王,尽管他去了别的女人那,她还是会等他,信他,爱他,父亲赏了母亲数不胜数的珍宝首饰,金银财宝,他以为他给力母亲想要的爱,却从来不知道母亲背地里默默趟过的泪。
彦林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道:
“这我还就真不懂了我既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喜欢的是什么,也没喜欢过人”
芸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自己突然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等你懂的那天,自然就会知道来谢谢我。”
她学着彦林最爱摆出的那副傲气模样,调侃笑道
“我才不会谢谢你!要谢也只会谢你的米糕!”彦林“哼”了一声后,便跑了回去。
芸姝见此时天色也不早了,这才从墙边的草坪上起身,提着灯笼走回屋子。
墙檐上的仲轩,在两人离开很久后依然停留在那里,芸姝的一番话让自己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
他真的从未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上去思考过方才的那些问题,终究是自己太疏忽了情感。
或许她说的没错,自己从未想过自己现在不仅不懂黎娴和阿慈真正想要的,还同时辜负了她们两人。
对于感情,他真的是越发不懂了。芸姝的那番话,不仅让自己反思了与黎娴和阿慈三人之间的纠葛,更是让自己对芸姝的那份感情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