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大营,入冬的粮饷刚刚分派下来。
仲轩正在忙着清点着粮饷和各种冬季所需的各种军资。
于军队而言,每逢入冬后,最重要的就是粮饷与各种军资装备。
入冬过后,庄稼无收成,军粮只能节省着度日,尽管吴国国强民富,繁荣昌盛,但同时朝廷也是兵强马壮,光是朝中那四十万禁军,就算省吃俭用着,整个冬季需要的粮饷也需百万余石。
军队最怕的便是在冬季打仗。
首先在寒冬中,天气太冷不宜行军,医药物资本就稀少,长时间的行军打仗,军士身衰体虚,被寒风侵袭后极易患病,死伤人数增多。
其次在本就粮饷吃紧的冬季,若是再遇战事,将士们便只能饿着肚子打仗,如战时拖得长了,兵士就算不战死,也得饿死。
这种点验军饷物资等的重要事情,向来都是由邵衡亲自掌手的。
就在前几日,他不幸感染了风寒,身子抱恙,这才让仲轩来负责此时。
仲轩跟随他行军多年,且做事谨慎守责,如今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放手让他学着掌管些事情。
大营中,仲轩正在案前仔细查阅着粮饷入库的记录簿。
“少将军!张卓在帐外请见。”帐外的小兵进来禀报道
仲轩手握着记录簿,听闻是张卓,头也都未抬起便对小兵说:
“让他进来!”
张卓走入帐中,仲轩还未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远远便听见他一边沉声哀叫着,一边拖着脚步朝仲轩面前走来。
“哎哟!我受了工伤扭了腰,就不向少将军行礼了啊!”
只见这人未有丝毫见外的意思,自顾自走到前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靠坐着,一边嚎叫着,一边说道
仲轩轻哼一声,这才放下簿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思毫不客气的家伙,冷笑道:
“张大公子,这又是怎么了?”
张卓坐在椅子上,指着腰,喊道:
“就这儿!腰扭了,动都动弹不得!疼得要死!”
仲轩双眼一翻,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说张大公子,你堂堂一男子汉,不是今天扭了腰,就是明天崴了脚的,姑娘家都不似你这般娇气!”
这张卓身长约八尺有余,浓眉大眼,姿颜堂堂,看他这身板,乃是一十足的练武之材,可偏偏他便可惜了这副好身材。
军中皆知,他最擅长的便是偷奸耍滑,整日里吊儿郎当的。
听仲轩这么一说,他倒是有几分不乐意了:
“你怎么说话的?说得我连姑娘都不如,你看哪家姑娘能像我这么厉害,一趟就能扛整整八袋粮谷的?”
“堂堂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今倒是与姑娘相比起来了,也不知你害不害臊!”仲轩走到他跟前,环抱着双臂,冷声嘲笑道
张卓斜着腰,从椅子上一把站起来,闷声道:
“怎么?还要把我爹搬出来不成?要是他管用,至于让我在这守着粮仓,整日累死累活地搬军粮嘛?”
“唉!”仲轩看着他整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实在有些想不通,“我说你啊!怎么就不知道上进呢?整日都是这么”
还为等仲轩说完,张卓便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将仲轩最爱念叨他的那一套说辞打断:
“别别别!大将军,我可没你这么大的能耐,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好,冻不着,又饿不死的,我爹都那我没办法,你就省省心思吧!”
说罢拍拍仲轩的胸口,反倒成了他在安慰别人似的。
仲轩既是气愤,又是有些好笑。
张卓与仲轩从小便在一起长大,张卓的父亲张显乃是兵部尚书,与父亲是多年至交,两家关系十分要好。
张显盼着自己的儿子能成为一骁勇良将,张卓才几岁时,便将他送到邵衡军中学习兵术,习武练功。
仲轩与张卓年纪相当,志趣相投,从小在军中便一同玩耍,关系情同手足。
那时候,两人曾一同到后山射猎,下河捕鱼。
论天资与聪颖,张卓皆在仲轩之上。
可就在二人十八岁那年,仲轩虽父亲外出打仗,张卓参加了一场邕都城中的比武大赛,本来他在比赛中一连大胜了十多场,可谁也没料到在决赛中被一蒙面武士打的落花流水,惨不忍睹。
连下比试台都是被人抬下来的,从此以后,那孩子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不仅不再像从前那般英勇无畏,积极进取,就连日常的军队训练任务也无法完成。
整个人变得无比一蹶不振,萎靡颓废,不管怎么鞭策他,皆是白费力气,连他父亲也拿他没有用。
仲轩曾私下与他交谈过无数次,他虽是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终也没有将仲轩的劝说听进耳中。
他父亲兵部尚书张显,最终拿他没有办法后,便将他调到粮仓去做些搬运粮饷等耗力气的粗活。
但张卓到了粮仓后依旧不安分,不是三天两头擅自离岗,就是找各种借口向上级请假溜出军营。
“你说你这阵子有几日是好好守在粮仓的?你就算再怎么玩世不恭,好歹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吧!”仲轩见他整日一副放荡不羁,自暴自弃的模样,实在有些替他感到惋惜,往日的那个英武少年,怎么就变成了这番模样,“守粮仓的其他伙计已经看不惯你这番做派了,都说都说你是仗着你爹的身份胡作非为。”
关于张卓,军中不少闲言杂语,大致意思就是说他仗着自己的爹是兵部尚书,再其与邵家关系密切,便在军中颓靡度日。
“就让他们说去!我爹都懒得管我,莫非几句闲话还能管住我了不成?”
仲轩见他这幅无所畏惧的模样,也是没有了办法,只得无奈得摇了摇头。
“少将军大人,我这腰真的扭了,疼得要死,非要回家休养不可!”张卓硬做出一副疼痛不已的样子,嚎叫道
他这声音,惹得帐前不少人路过,皆向里面投来目光。
仲轩拿他没办法,只得板着脸,冷问道:
“张大公子这次又要休养几天?”
“不多不多,半月就成。”
“半月?”仲轩惊道
“很严重的!疼得要命!”张卓满脸故作可怜,缠着仲轩不依不饶,“不然就十日?十日也成!”
“五日。”仲轩回到案前拿起记录簿,已经懒得再看他
“成!那就七日,不能再少了!”张卓朝那桌案上猛地一拍,妥协道
“你”
“仲轩你忙吧!我就先走了啊!”还未等仲轩把话说完,他已经跳着欢快的步子,一路小跑着离开了,丝毫不见方才装可怜时的痛苦。
仲轩望着他那离开的背影,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心中满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