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邕都城中的大雪未曾停过几次,河川中的水流因冰雪霜冻而减缓了大半成流速。
不少河川边都已结上了几尺宽的冰层。
邕都城郊外几十里处的沛江,虽流经了好几个冰天雪地之处,可那疾流的江水似乎丝毫未收到冰雪的影响,依旧肩负着使命,不息流淌着
邵家大营在风雪的侵袭之下依旧如同一头坐卧的雄狮一般,静卧于邕都南郊之际。
大营当中,雄雄十万邵家精兵,并为因风雪之势而耽误平日的训练,依旧顶风冒雪,举枪挥剑于寒风当中,早已时刻做好誓死卫国的准备。
远远望去,这群一望无际,身披银色战甲的勇军,与被茫茫大雪覆盖的天地连接成一片,好似从九重天之上下遣而来的神兵天将一般。
这群邵家军,全都是身经百战,久经沙场的精卫,他们个个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静如卧山,动如雷霆。
众兵之前的威严將台之上,仲轩一袭银甲战袍加身,屹立于苍茫天地之间。
八尺长身后的缟色战袍随风扬起,手握腰间的青琰配剑,一双炯炯星眸注视着台下的十万邵家精兵。
“少将军,大帐当中有客到!”手下的卫兵一路小跑着来报。
邵家父子二人在朝中一无亲交,二无友党。
这邵家军营一年四季间也少有外人来访,今日大雪纷飞,朔风凛冽,竟还有客至?
“什么客人?”仲轩倒是难免有些好奇,问道
那卫兵低头拱手禀答道:
“属下也不知那人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是由统领将军亲自恭迎进营帐中的。”
自古有言,无事不登三宝殿
仲轩心中暗自好奇着,今日究竟是什么风,将一位身份显赫的贵客,吹到了这邵家营帐当中来。
卫兵这就引路将仲轩带到大帐中来。
仲轩走至帐前,门口的守卫将帐帘撩起。
朝帐中望去,只见帐内,一男子正面朝营帐中那块先帝御赐的“精忠报国”牌匾,背向帐门,直直站立在帐中。
那块牌匾在父亲邵衡的心中,可倒是看得比邵家祠堂**奉的祖宗排位还重要几分。
帐中那男子,身披玄色金丝滚边缎袍,头戴着镶有一颗鸽子蛋般大小南海明珠的金包白玉发冠。
仅从他这身华丽装扮,仲轩便已猜到眼前此人并非寻常人等。
那人闻声,缓缓转过身来。
仲轩一看,双瞳微惊:竟然是他!
“见了太子殿下,还不快快行礼?”
一旁的贾朗上前两步来,指着仲轩便先厉声呵斥起来,全然一副狗仗人势之态。
太子双眼中流露出一抹难以猜透之色,将仲轩从头至尾扫视了一遍,笑道:
“少将军甲胄在身,行礼就免了!不知可否有劳少将军为本宫烹上一壶热茶?”
帐中分明就有端茶倒水的侍奴,太子却要让仲轩亲自为他烹茶,分明就是刻意在仲轩面前以自己的身份之威,让仲轩难堪。
仲轩身后的乔桑见状,怎可任公子被人羞辱难堪?
“禀太子殿下,无论是府中还是军营当中,此等烹茶温酒之事皆有专门的下人侍奉,我家公子不通烹茶之艺,不如让在下为太子殿下......”
“放肆!”乔桑的话还未说完,便生生被太子身旁的贾朗给打断,“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这里何时轮到你来做安排?”
贾朗这声大呵,引来帐外不少人的注意,路过的士兵们不是伸着脑袋朝帐内张望一番。
门外守帐的卫兵察觉到帐内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为了免招旁人的口舌,他识趣地将帐帘放下,不让路过之人看见这帐内的异状。
太子此时倒是满脸虚伪假笑,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故作一丝尴尬之笑,说道:
“本宫也只是渴了想讨杯热茶喝罢了,若是不方便,也就算了。”
全然做出一副和蔼可亲,通明讲理的样子。
仲轩示意乔桑退后,独自一边走向大帐旁的茶桌旁,一边冷声说道:
“难得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微臣岂敢有所怠慢。”
见仲轩真的亲自去向自己斟茶倒水,太子与贾朗相视隐隐一笑。
主仆二人在来之前,早就设计好这出一唱一和的戏码,为的不过就是羞辱为难仲轩一番,图个心中一快罢了,这么多年来,每逢宫宴朝礼,只要逮到半点机会,太子就不得轻易放过仲轩,表面上笑容满脸,实则满腹的祸水。
仲轩果真将茶斟来,恭恭敬敬地递到太子手中:
“微臣这帐中,只剩些受了潮气的陈年旧茶,味道难免酸涩了些,若是不合太子殿下的口味,还望太子殿下不要见怪!”
太子殿下接过仲轩手中的茶,放到鼻尖深深嗅了一口,像是在品味什么难得的茗茶似的。
“邵卿父子二人,多年来为大吴南征北战,鞠躬尽瘁,劳苦功高,这茶品上去,更尽显了军中特有的风霜韵色。”
他端着那杯茶,送如唇间细细品味着,笑赞道
“太子殿下谬赞!”
仲轩的语气中虽透着冰冷的怒气,难得像太子一般,将虚假的笑意故挂在脸上。
“对了!”太子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本宫听闻邵卿军营中有几匹父皇御赐匹翻羽宝马,可一跃十步,日行百千里,三日后,本宫与几名好友相约冬猎,不知可否借邵卿翻羽马一用?”
绕了这么久弯子,太子终于将此次前来的目的道了出来。
一听太子口中提起翻羽马,仲轩浑身微微一怔,双目鼓瞪着,不知不觉间,垂下的双拳悄然紧握到坚如磐石一般。
那翻羽白驹在前些日子才被那落拓不羁的张卓牵去市上换了好酒,不久后,不知为何又莫名其妙的在被陈肃妻儿驾回邕都的路上,同他母子二人一同惨死于奸人之手。
一提起翻羽马,仲轩心中便是又怒又痛。
若不是张卓贪酒,将翻羽马拿去换了酒,那匹绝世的翻羽白驹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好端端的,太子来军营中借翻羽马,殊不知是作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