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朗赶到蔚山之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不知是否是因为蔚山自带的神秘气息,这里的夜色似乎格外神秘。
此地崇山峻岭,四周都是连绵紧挨的山脉。
曾经在春夏时节,贾朗曾路过这里几次,他同所有人一样,皆对这蔚山充满了不解。
这里绿水青山,鸟语花香,就算在冬季,也有不少长青的植木,葱葱茏茏覆盖着,透露着满满的生气。
这些植木几乎能将山路都遮掩掉,远远望去,好似根本就没有路可通往山上一般。
不少人也因此不敢冒然闯入,这进山的人少了,路上丛生的杂草也便越生越多了,若不是每日路过,这路便是不容易分辨出来的。
可怪就怪在,这样一个环境优美无比的地方,竟然少有人居住,除了山脚之下有一个破旧的酒家之外,就没能在这一片领域之内见着什么人气。
贾朗胯下的快马已经不停地跑了一整天,此时已经累得有些走不动了,不得不在这酒家休息一晚。
从远远望去,那酒家内还燃着昏黄的火光,在这一片漆黑的山野当中,好似传说中妖怪的居所一般,让人有些不敢轻易踏入。
贾朗将马驾到酒家前的空地上,停了约半刻钟也不见有人出来迎接。
他心想着,这店或许有什么猫腻,于是便跃下马来手持长剑,朝店内小心翼翼地走去。
才刚迈进店内两步,一个平稳,沧桑而又淳厚的声音从屋中一个偏暗的角落中传来。
贾朗循声望去,只见那简陋的帐台之后站着一位老伯。
看样子,他便是这酒家的主人了。
“老板,我要住店。”贾朗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帐台之上。
没想到这老伯竟丝毫未瞥那银子一眼,依旧面不改色得看着门边:
“不好意思,客官!我这小店没有房间可供住店,客官要是不嫌弃,可在此打通地铺将就一晚。”
这老伯话语间,面露浅笑,从始至终都未抬眼观看贾朗一眼。
贾朗见他一双眼神有些空洞,便悄声取来桌上一盏烛台,在老伯眼前来回晃了两下。
不出他所料,果然是这样。
那老伯轻笑一声,说道:
“老夫这双眼,已经瞎了几十年了。”
贾朗环视这小店一周,只见这小店虽简陋,却收拾得整洁妥帖,桌椅、帐台之上的摆设皆是整整齐齐,像这样偏僻的酒家,应该十天半个月不见一客,但屋内无论是桌椅、门窗还是地上,皆被清扫得已成不然。
屋子一旁的墙竟还摆满了酒缸,且有丝丝酒香飘绕在屋内,可见那酒缸之中存放的可都是难得的好酒。
贾朗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小店并非只是个普通酒家,既然太子殿下派他来探查玄机阁,那么他就从这小酒家入手便是。
“那就麻烦老伯收留在下一晚!”
那老伯扶着帐台边走出来,将贾朗安顿坐下。
贾朗观察这老伯的一切动作。
老伯虽眼睛看不见,但却对屋内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屋中的地面有些凹凸的小坑,从帐台到桌边,老伯竟能全部将它们避过,丝毫未被绊到。他走到桌边,伸手就能将置于桌上的茶壶提起,同样拿起旁边的一个茶盏为贾朗倒了一盏茶。
那老伯一双失神的眼睛的确没有看向茶杯,但却能精准地将茶一滴不漏地倒入杯中,且在杯中茶水将要倒满之时,他便将茶壶勾起,贾朗结果老伯递来的茶,量为八分满,一滴茶也没有漫洒出来。
他有些怀疑这老伯是否真的瞎了眼睛,在此将手伸到老伯眼前来回晃动。
只见老伯的双眼依旧是迷离无神的,丝毫异动都不见,贾朗可以确定,这老伯是真盲。
若是刻意装盲,贾朗在将烛火凑近他眼前,和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之时,就算他再怎么熟练装瞎,他的眼珠也会有变化。
但贾朗几番试探都不见老伯的一双眼珠有什么异动,这就说明,老伯的双眼的确是看不见的。
可一个盲人,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将这一间酒家照理得如此细致,处处整洁妥帖,一尘不染。
“在下赶了一天的路,肚子有些饿得慌,不知老伯可否为在下准备些吃的,填饱肚子?”贾朗朝四周打量了一圈之后,盯着老伯问道
那老伯带着一丝愧意,慈眉笑道:
“这会儿天色已晚,这酒馆的饭菜都是老夫的荆妻、犬子照料,荆妻前几日偶感风寒,近日卧病在床,犬子出去打猎未归,若是客官不介意,后屋厨房中还有几个馒头,只得委屈客官暂且将肚子填饱,待明日犬子归来之后,再为客官备下一桌好酒菜。”
不出贾朗所料,这屋子不可能只住了一人。
可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老伯的儿子打猎未归,他也丝毫未显担忧之态,反倒是觉得很平常似的。
“那就有劳老伯了!这么晚了,还得麻烦您老人家辛苦一番!”贾朗道
“不辛苦!不辛苦!老夫早已习惯了,像客官这样夜里来投宿的,也并非是少数。”老伯说着,便摸索着走进了厨房。
贾朗却是是饿了,两个馒头,一碗热汤,竟让他吃得酣畅淋漓。
他本还担心这老伯趁机在汤菜中落毒,当老伯将热气腾腾的馒头和香气四溢的肉汤端到他面前时,他那早已饿得“咕咕”响的肚子便经不住诱惑得响得更响亮了。
赶了一整天的路,又冷又饿,他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伸手便抓着一个馒头向嘴里塞去。
吃饱喝足之后,老伯已将地铺备好,贾朗刚倒上去,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贾朗被后院的鸡鸣声吵醒之时,已是第二日,此时天已经大亮,昨天夜里下了整整一晚的雪,门前都已经结上了一排晶莹剔透的冰柱。
突然,只闻后院传来一声惊耳的长嘶,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贾朗立刻拔剑朝后院奔去。
只见后院厨房外,有一身材魁梧,双臂裸露的壮汉正手握一把沾满鲜血的屠刀,背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