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儿的晋楠烟心还在你侬我侬,慢条斯理的赏着景儿往正堂那走去,也不管这一路上不住来往递信儿的婢女们,总之不管正堂侯着的人怎么翘首以盼,也没人敢催促了这二人走快些。
而另一边儿的秦妜在扔了满地的花儿后,才堪堪平了怒气。
少女的发型已被全部梳起换成了妇人的发式,上头的珠翠虽不是什么极好的,成色却也比平常妾室戴的要好上许多,也不知是傅二少爷送的还是秦氏送的。
秦妜看着满地的残花像是不解气似的又碾了几脚,直到那地上都沾上了残花的汁液,秦妜才像是解了气似的,也不管跟着她的人会不会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告知傅夫人,直接道:“一家子人都只管作践我,迟早有一天我……”
“秦姨娘当心,踩坏了花花草草到不打紧,影响了赏景儿的心才是要紧事儿。”秦妜身后的婢女对秦妜压根就算不上是尊敬,只是面儿上能过得去就是了,所以在秦妜口出狂言之前,便截断了秦妜的话。
秦妜只死死的盯着说话的婢女,也不说话,不过才一两日,她便明里暗里的吃了好几次暗亏。
那婢女也不惧,秦妜若看便让她看着,面儿上带着笑,问着秦妜:“秦姨娘可还要赏花?”
秦妜哼了一声,收回了目光也没说什么,吃了几次暗亏,总得学聪明点才是,今时不同往日。
“那边儿怎么了?”瞧着远处人头攒动,秦妜皱了眉问着。
“今日王爷特地来接王妃回府,”那婢女之前在秦妜与烟心起冲突的时候便在,如今更是加重了“特地”二字,因为是在秦妜身后站着,也瞧不清秦妜的神色,却不妨碍她给秦妜添堵,“秦姨娘,未免冲撞了贵人,我们该避让才是。”
“避让?”秦妜神色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前日的恐惧在歇了一日后已经散的一干二净,这会儿还当烟心不敢将她怎么样。
“这儿又不是八王府的路,我凭什么避让?”秦妜微昂了头颅,心中也有些后悔,八爷的妾室总比傅二少爷的妾室强。
“秦姨娘,您只是姨娘。”那婢女勾了勾唇,压根就不在意自个儿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人一旦不甘心起来,便会不计后果,这一旦不计后果,那离万劫不复也就不远了。
“啪”的一声清脆,那说话的婢女侧了头,脸颊上印了一个巴掌印,她也不在意,只低了头道了句:“奴婢失言。”
瞧着越来越近的晋楠跟烟心,秦妜突然打了个激灵,想起自己已不是那个来做客的秦二小姐,心中不免打了退堂鼓,生怕再惹出了什么事儿叫自己在傅府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秦姨娘,不若我们先避避?再不避,就来不及了。”挨了打的婢女此时瞧着秦妜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冷色,轻声劝解着。
“我为什么要避?”刺耳的“秦姨娘”随着风被送进耳侧,叫秦妜厌恶的皱了眉,心中那点子忧虑都被冲散了个干净。
挨打的婢女一瞧秦妜果然被激起了性子,也就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掐准了性格有时候真的会将一个人逼得缕缕犯错直至万劫不复。
“参见王爷。”此时人都已经到了跟前,想避也是来不及了,秦妜只能抿着唇行礼问安。
正说着话的二人停了脚步,烟心打量了眼跟前行着礼的人儿,也没有被忽略了的不悦,相反还笑道:“秦姨娘?梳了妇人的发式倒瞧着精神了许多。”
被婢女叫做“秦姨娘”时,秦妜都没觉得有这般刺耳。
“我都已经被逼为妾,王妃又何苦出言讥讽?”能哄了傅二少爷死心塌地,那是傅二少爷情窦初开,秦妜以为只要她挤几滴泪儿,晋楠便会觉得是烟心无理取闹,容不得旁人。
“被逼为妾?”烟心笑出了声,一点儿也不在意晋楠就在身侧站着,本想将被晋楠握着的手抽出来,却被晋楠握的更紧了些,索性就不管了,直接扬了音调问道:“何时被逼?被谁所逼?为何被逼?如何所逼?”
一连几个问句倒叫秦妜不知说些什么了,偏还没人叫她起身,她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动作,气势上便低了三分。
见秦妜不说话,烟心也没想着能从她口中听到答案,反倒盯着地上的残花看了片刻,才道:“花比人娇。若秦姨娘有骨气,当初也该选了后者,我也会高看你几分。”
顾忌着晋楠的存在,秦妜低着头一声不吭,就想着最好烟心再说的过分些,好让晋楠厌弃了烟心。
“不知秦姨娘可知相鼠一物?”烟心忽而问着,却又突然没了兴致与秦妜纠缠,便不等秦妜反应,就偏了头对着晋楠道:“八爷,我们走吧。”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烟心与晋楠绕开了行着礼的秦妜,继续朝前走着,走了不过三四步,烟心便从唇边溢出了两句诗来。
轻飘飘的诗句带着无尽的嘲讽萦绕于秦妜耳边,险些让秦妜当场发火。
“她是谁?”晋楠自始至终都没有同秦妜说过一句话,直到离得远了些,才轻声问着烟心。
“是二弟新纳的一房妾室罢了。”烟心并未费了唇舌去与晋楠解释秦妜,只一句“一房妾室”便囊括了秦妜的身份。
“还有一个月便是五月初六了。”晋楠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原来八爷记得。”烟心弯了黛眉浅浅。
“去年是跟着父皇去了扬州避暑,路途遥远且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便提前准备着。”说到这,晋楠捏了捏烟心的手,又道:“今年已经定下了,是去避暑山庄,离京都也不远,如此一来便不急着赶路,你的生辰便能大办,不至于仓促。”
晋楠想的简单,这是烟心在八王府过得第一个生辰,得好好的操办起来才行。
“不过是个生辰,若是铺张浪费没得遭了御史的弹劾。”烟心翘了唇角,心中是开心的,却依旧要为晋楠着想。
“不碍事,不过是个生辰。”晋楠丝毫不在意什么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