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庆功
作者:wa望舒      更新:2019-08-31 08:05      字数:2102

夜渐渐沉了,辞了宁远和沈漫,宁溱便带着玉青准备回去,虽是夜里,但宁军军防却一刻也未松懈,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灯火通明,来往官兵皆向宁溱问了安。

快到了帐前,宁溱转身看着身后跟着的玉青低垂着脑袋,便问道:“玉青,怎么心神不宁的,一路上你也未说话,可是有什么事?”

“啊?无,无事。”玉青被宁溱这么一叫,也是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平日里的小话痨,今日竟这般安静。还说没事?”

“公主,真的没事。”玉青头垂的更低了,摆着手呜呜咽咽的说着,似是要哭出来了。

宁溱缓缓叹了口气,道:“即无事,那我便不问了。累了多日,晚上好好休息,明日叫着卞瑾言,我带你去城内转转。”

玉青点点头应了,进账伺候了宁溱洗漱宽衣,便也去睡了。宁溱抬眼看着玉青离去的背影,又想起了今日在帐中玉青一直盯着二哥看,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便了然道:“这丫头,八成是喜欢上二哥了。”

转眼便到了举办庆功宴这一日。

宁溱早早起了身便开始梳妆打扮,镜中的人儿,皮肤透白明丽,皓齿娥眉,眉间轻轻点了梅花瓣,水剪双眸,微点绛唇。又着了明紫色的宫服,这宫服是请了庆云关最巧的几位绣娘几天几夜赶制出来的,一对云肩直立在脖颈处,身前披了一副明黄的圆领对襟,阔大的袖边用金丝线绣了繁复华丽的花纹,腰际的带上系了六条彩色飘带,飘带下端坠了金线制的网子繐坠子。下身裙摆处绣了飞凤牡丹,走起路来,那几只凤凰竟似是也要一齐在花中飞舞起来,直冲上云霄般。缕缕青丝梳了朝云近香髻,又带了赤金头饰,金步摇屈曲成凤形,凤凰尾部缀了珠玉,又配了六只钗钿簪于发上,花式愈繁,伏成各种样式,更显得晶莹辉耀。

“阿溱,时辰快到了,可收拾好了?”沈漫打了帘进来,看着已收拾妥当的宁溱,也不禁赞叹道:“真是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少见阿溱穿宫服,竟如此好看。二嫂来接你去城楼。”

宁溱起身随着众人上了城楼,城楼两侧角鼓齐鸣,震耳欲聋。古老的城墙厚重古朴,砖石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洼和孔洞,似是个穿越枪林箭雨的花甲老人依旧身披甲胄,背靠乡土,面朝敌寇,千百年来依然坚挺在此,捍卫国土,从未倒下。

宁溱沉了眸,将手正放在面前的一块砖石上,一刚一柔,一苍劲一温婉,本不相容的两种力量,在此时,却是达到了极致的统一与和谐。抬眼望去,几万宁军立于城下,眼眸中充满着对国家的坚定的信仰与忠诚的决心。

宁溱仿佛是看到了金戈铁马,血流成河,无数将士惨死异族刀下,眸中也染了一丝戾气,竟不住悲痛欲绝,定了定神才朗声对着城下道:“八月二十七,北部东邬来侵我大宁国土,犯我子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古有明训,我大宁与东邬不两立。前几日,大宁与东邬一战,我大宁儿郎们英勇矫健,重创东邬,遂使之不敢再犯。”

宁溱端起身边的酒,纤纤玉手从城楼上伸出,把满碗的酒洒在空中,又道:”今日,我大宁德音,谨以至诚昭告山川神灵。今,我率堂堂之师,保卫我祖宗艰苦经营遗留吾人之土地,名正言顺,鬼伏神饮,决心至坚,誓死不渝。吾皆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如若贼再来犯,吾等必将决予痛歼,力尽,以身殉之。吾坚信苍苍者天,必佑忠诚。此誓!

说完,宁溱仰头又饮了一满碗酒,底下几万将士也皆饮了满碗,高呼大宁万岁,大宁万岁,这声音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待宁溱再垂下头来看底下众将士高呼万岁时的场面时,却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原看着父皇与大哥二哥他们在致誓词时,她还觉得站在上面很是威风凛凛的。可当她自己现在这说了这番话,心底却有个什么东西生根发芽了——责任。她身为大宁公主的责任,她要对她的臣民负责,也要对下面每一个将士负责。她身上的担负的不再只是这一身华丽的宫装,还要担负起属于她的公主的尊荣。

直到被玉青扶着从城楼上下来,宁溱还沉浸在刚刚震撼的场面中,未缓过神。玉青连声叫了公主,宁溱才擦了擦眼旁的泪,垂着眸默默地走向了大帐。

傍晚的庆云关张灯结彩,热闹之意比起过年还不遑多让。

宁溱白日里回到帐中呆坐了半日,直到晚上才硬被卞瑾言强拉出来,说是闷坏了透透气。

路上的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点也没有被战争所影响到。宁溱换了便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也不禁笑了起来。

刚走了几步,却被一个灰色小童拦住了去路。宁溱看着这小男孩生的虎头虎脑,甚是可爱,便俯下身摸了摸这娃娃的脑袋,笑道:“你可是有事?”

小男孩看着宁溱居然理他了,受宠若惊,羞羞的低了头,刚想说话,一旁却冲出来了个妇人,一把抢过孩子埋怨道:“怎么一眼没看住你就跑了出来。冲撞了公主又如何是好?”这妇人说了几句孩子后,又抬头看了看宁溱,行了礼,不好意思道:“公主殿下,我家虎娃是个调皮性子,一眼没看住便跑了出来,没冲撞到您吧?”

宁溱看了妇人也是眉清目秀,知书达理,眉眼与虎娃竟有几分相像,定是虎娃的娘,于是笑道:“无妨。”又看看虎娃道:“你叫虎娃?今年几岁了?”

“我已经五岁了。”虎娃喜喜的答着,又想到了什么,低了头儒嗫地问道:“公主,您是那天上的玉皇大帝派来帮助二殿下把东邬人赶出去的仙女么?”

注:文中誓词出处为胡琏将军与日寇决战前的祭天誓词,本节中稍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