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灯会这一日,宁溱因着兴奋,躺在榻上却毫无睡意。一夜无眠,第二日早起便让玉青与绿竹给她梳妆打扮。
“公主,您看这一身可好?”玉青问道。
绣房新做的衣服都极好看,玉青挑的眼睛都花了,才拿了身鹅黄的百褶如意月裙,上配了身桃花云雾烟罗衫,腰间用锦缎织了几个别样的镂金蝴蝶,正展翅高飞,如同飞舞在花丛中的仙子般,明艳靓丽的黄色将小女儿家的娇俏透了个十足。
宁溱回头一看便直摇头,道不好,本就比顾维桢小几岁,穿了这裙子,岂不是越发显得稚嫩了起来,两人出门,别人看去,莫不是会将她误认成了他妹子?
玉青只得又连着挑了几件,宁溱看了均摇头道不好,不是嫌颜色不好,就是款式不好,平日里觉得好看的衣裳此刻似是都失了颜色。
绿竹在一边正给宁溱梳头,便插嘴道:“公主,去年楚国着人送了一身紫藤色的衣服,您可还记得?”
绿竹这一提,宁溱便想了起来,那是去年楚国来访时,专门赠与她的,那身裙子极美,说是楚国顶尖的绣女缝制了两年才制好。就连宁溱这般都有几分舍不得上身,便一直搁了起来。
“快去拿来。”宁溱脑中已经勾勒出自己着了这身衣的模样,想着顾维桢见了也必定喜欢,竟也顾不得正在梳发,忙支了绿竹去库房取来。
宁溱将这紫衣上了身,竟看的绿竹与玉青都愣住了。淡紫藤色的烟水百花裙,裙摆上绣线聚成波浪似的花边。外面又罩了层缕金挑线的沙裙,细细看去,这纱裙上的金丝竟是一根根绣上去的,定是要花上不少功夫。上身又着了白玉兰散花沙衣,远远看去显得腰身极细,似是盈盈一握便可拥入怀中,衣袖处镶了两点赤金凤尾玛瑙流苏,随着走动便也轻轻摇摆着。丝丝青发梳了涵烟芙蓉髻,简单插了只银凤镂花长簪,耳上又坠了对红翡翠滴珠耳环。微微一笑,嘴边的一对梨涡竟更摄人心魄,与眸中的闪耀着的光芒交相辉映,使人沉浸不可自拔。
“可还好看?”宁溱看着发愣的两人,转了两圈便问道。
“好看,好看。”绿竹与玉青抢着答道:“这诗文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的可不就是公主?”
宁溱听了心里直高兴,垂了头低低笑着,心道也不知顾维桢看了可喜欢?
天刚擦黑,建安城中便热闹起来,人们纷纷拥到街上,享受节日的喜庆。四市的花灯属西市街的数量最为多,样式也特别,惹得建安城中的青年男女们便独喜这处。
宁溱在宫中准备了整整一日,也整整紧张了一日。想着一会便能见着顾维桢,心便跳的更加快了,呼吸也似是困难急促了些,只还坐在镜边左照照,右看看,生怕哪里还不好看。
“公主,宫门口的人来传了话,怕是顾公子来接您了。”玉青在殿外轻轻禀告道。
宁溱突然心中一滞,似是呼吸都停止了,但却又欣喜起来,眼中似是已经看到了站在宫外的顾维桢,不由得嘴上便漾了笑意,快步向外走去,刚出了殿,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忙又转身回了殿内,在铜镜面前仔细看了看,才安了心向外走去。
到了宫门,便远远看着顾维桢一袭青衣立在马前,看着宁溱来了,便也展颜一笑,更显俊朗。宁溱的心便如同被呵了痒般骚动起来,脚下的步子也更快了,一路便行至了顾维桢身边。
“公主。”顾维桢虽笑着,但还是照礼作了揖。
宁溱点点头,眼中却闪了一丝落寞,不知是因为未从顾维桢眼中寻出一丝惊艳之意,还是因为他还是唤她公主,似是要拒她于千里之外。宁溱生生压下心头这丝情绪,也还是满眼笑意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顾维桢眼中也有些波动,在华灯初上的夜里流光溢彩,只静静看着宁溱道:“公主可去过西市街的相思河?”
微风轻轻拂过面颊,顾维桢身上的香气便也缓缓入鼻,夹杂着喃喃的低语萦绕在耳畔,似是醉人的美酒般竟使得宁溱全身酥了下来,脸上也带了些红晕。顾维桢在前面缓缓赶着马车,极稳,只他们二人行驶在这条路上,除了滚滚的车轮声,别处便静的连一根发丝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宁溱轻轻将面前的帘子掀了一个空隙,从这里看去,正正好好能看到顾维桢的侧颜,是那么的专注与认真。宁溱看着面前挺拔的背影心中虽欢喜,但又掺了几分不安,她往日的自信似是在此刻被打的支离破碎,因为她不知眼前的人是否会属于她。
“到了。”马车悠悠停稳,传来了顾维桢清雅的声音。
宁溱刚抬了手准备将车帘打起,却不料眼前一亮,被街两侧的灯火通明闪的晃了眼睛,再睁眼时,只见面前静静摊着一只手,抬眼看去,这手的主人也正静静看着她。
顾维桢正一手打着帘,一手伸向宁溱,准备扶她下马车。宁溱屏了呼吸,也轻轻将手放在了顾维桢手中。宁溱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也不知自己如何下了马,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到了河边,只记得包着她手的那只手极温柔,又暖烘烘的。不知是否因为平日里练剑的缘故,手指肚上还有被磨出的茧子。
顾维桢带着宁溱便到了河边,这河边也均挂了灯,似是要比街上的还多,印在河中,竟是把河水都照的亮了起来。灯下蹲着许多成对的男女,有的在放河灯,还有不远处的在放孔明灯,依偎在一起,真真是羡煞旁人。
宁溱不由心生羡慕,也故意向着顾维桢的方向靠了靠。见顾维桢没有闪躲,便也心中一甜,胆子也大了许多,将顾维桢的胳膊挽在了自己胳膊上,宁溱心道:“这样与旁人看起来是否就如同情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