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曦蝶看着总是郁郁的,不论什么事似是也打不起精神来,顾维桢问了曦蝶身边身边跟着婢子颜落,颜落也未细说原因,只说小姐最近夜里总是夜里蒙着被,背着人偷偷的哭。
顾维桢走出曦蝶居着的枫霜原,看着一旁篱笆里的菊开的正艳,这才想起,已是九月了,又是一年的秋日,离虞家的那场惨绝人寰的灾祸已过了十一年。
顾维桢落座在院子中的鱼池旁,背倚着栏杆,看着池中正成群结队嬉闹追逐着的鱼群。他还记得曦蝶知道此事了后,面上虽没表现出什么,似是还是原来那个单纯可人的小丫头,可眼中却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东西。
“过几日我便要去建安了。”顾维桢听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那是曦蝶的脚步声,转了头,曦蝶着了身粉色的襦裙,眼睛笑的弯弯的,就似她初来顾府时的那般样子。
“嗯,维桢哥哥可会想曦蝶?”曦蝶面上露了可人的笑,若不是顾维桢知道她这几日心中郁结着,从面上是万万也看不出来的。
曦蝶知道顾维桢今年要去建安参加科考,前几日吃饭时,她也是听了顾大人和顾夫人说起过。
“自然是要想的。”顾维桢拉着曦蝶坐在了一旁,又道:“可有什么想要的新鲜玩意?待我从建安回来,给你带回来?”
眼前的女子扬了头,娇憨的笑道道:“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顾维桢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宠溺和爱恋。抬手轻轻拍了拍曦蝶的脑袋,眼中沉的像是汪洋大海般,喃喃自语道:“曦蝶不论想要什么,维桢哥哥定是要拿来捧在你面前的。”
曦蝶歪了头道:“曦蝶只要维桢哥哥平安归来便好。”
“哦?前几日念叨着建安城和苑轩中新出的脂粉了?”顾维桢眼中有几分玩味,逗得面前的小姑娘又陷入了沉思。
女孩子对胭脂水粉天生便没有抵抗力,就像是野心者对功利的追求,读书者对绝版书的欲望,小孩子对于玩具的执着。曦蝶听人说建安城中的和苑轩又新出了脂粉,便念叨了许久,顾家最近无人区建安城,顾此便也带不回来。
“自然也是要的。”曦蝶小声道,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了。沉了半日又道:“算了,曦蝶还是想要维桢哥哥回来便好,胭脂水粉什么的,曦蝶不要了。”小姑娘这话挣扎中又带着几分坚定,逗得顾维桢的笑意也是忍不住了,但心中却又多了几分满足。
“维桢哥哥明日陪我去街上转转如何?”曦蝶手中拉着顾维桢的衣袖,看着他匀称又干净的手指,曦蝶心中又多了几分不舍。
二日上午,曦蝶便拉着顾维桢出了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是自从曦蝶知道虞家之事,她便再也不从西街那边去了,出门时,竟是看也不敢向那个方向去看了。
“走的如此急,你这是想拉着我去哪里?”曦蝶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右手还拉着顾维桢的胳膊,顾维桢竟是有些跟不上曦蝶的步子。
“不告诉你。”曦蝶转了头笑道。
“什么地方,竟是弄的这么神秘?莫不是要把我卖了?”顾维桢道。
曦蝶瞅了瞅顾维桢,撇了撇嘴笑道:“你如今怎的如此自恋?跟我来你便知了。”
曦蝶止了步子,顾维桢抬眼一看,竟是个卖文房四宝的铺子。
“怎的?”顾维桢挑了挑眉道:“竟是要做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了?”
曦蝶转头瞪了一眼顾维桢道:“本姑娘文采斐然,冠压群雄好不好。”
“好好好。”顾维桢忙安慰道:“我们曦蝶是最好了。”
进了铺子,掌柜的一看曦蝶来了,便笑道:“顾小姐来了?您要的东西在下早早便给您备好了。”
曦蝶在顾家几年,对外便称了顾姓,一是为了躲避仇家,当时屠了虞家满门的人在事发几年好,还是依旧在找虞家漏杀的那个孤儿。二来曦蝶似是也有些想逃避此事的意味,这些年来,也从来不提这些。
“拿来看看。”曦蝶坐在铺子中,对着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小心翼翼从柜中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便看到里面是一只暖玉作了笔杆的笔。笔杆在盒中,隐隐望去还是透亮的。
“怎样?”曦蝶有些得意的放在顾维桢面前。
顾维桢此时已被这笔吸引了注意,轻启了唇道:“极品。”
曦蝶听了这话,甚是满意。一旁站着的掌柜的,脸上也堆了笑,这笔可是他花了大力气才弄来的。眼下顾客满意,他心中也是燃了几分傲意。
这支笔是曦蝶送与他,让他去科考的,这样难寻的笔,也不知她是跑了多少店,托了多少人,费了多少心才弄来的。顾维桢心中一暖,眼中竟是有几分湿润。
马上便到了顾维桢启程这一日。顾大人刚任了蜀地的总督,公务缠身,便是繁忙的很,只是前一日夜里嘱咐了几句。顾夫人与曦蝶在顾府门口,便是多了些话,什么注意身体,吃饭定要可口之类的。
看曦蝶似是有话要对顾维桢说,顾夫人便也找了个由头。将时间留给了这两人。
“维桢哥哥。”曦蝶眼圈红红的,这一去,也不知多久能回来,自曦蝶入了顾府,两人便没有分开过如此长的时日。
“嗯?”顾维桢也忍着,他似是不敢多说话,怕露了自己的情绪,惹的曦蝶更伤感了又该如何是好?
曦蝶从怀中掏了帕子递给顾维桢,低着头红脸道:“我自己绣的,送给你的。”
顾维桢接了,帕子上还有曦蝶身上的香气。
“曦蝶哥哥,曦蝶会想你的。”曦蝶眼中圈着泪,努力忍着,似是不想让泪掉下来。
“维桢哥哥也会想曦蝶的。”顾维桢轻轻拍了拍曦蝶。
“早些回来。”
“嗯,我会早些回来的。”
顾维桢坐在马车上,咯噔咯噔的马车声在旷野中显得极为响亮。
“曦蝶。”顾维桢口中默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