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站直了身子等着楚渊开口,却不料楚渊竟径直走到了几丈开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月光衬着那背影竟是有几分寂寥和疲惫。他跟在楚渊身旁,对于楚渊眼下的处境最是了解不过。不说远的,只这几天他与殿下不知一路遇了多少刺客,他们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月又向着天空正中移了移,楚渊坐在大石头上却是纹丝未动,清流又在周围巡查了一圈,确定没有跟来的刺客,便开口劝道:“殿下,这处属下守着,您进去眯一会吧。”
楚渊摇摇头,又抬头望了望天空道:“明日怕是要下雨了。”
清流自是知道楚渊说这话的意思,眼睛也不由望向了不远处那片黑黢黢的地方,那是一片森林,平日里就布满了瘴气,若是下起雨,那瘴气就必定更加浓重了。眼下他们又多了一个人,还受了伤,若说要穿过这树林,怕是更加困难了。
“建安那边?”清流有些担心的问道。
“无妨,先让老十高兴两日,他怕是也不想看见我。”楚渊答道。他与老十一同出使宁国,可刚出了楚国的都城,便传来急报,楚渊手下的大营出了叉子,待他回去好不容易解决完再掉头去追出使队伍时,等着他的便是接踵而至的刺客。他二人虽是身手都不错,但却也敌不过对方人数众多。索性他对宁国还算是了解,这才带着清流打算从这片带着瘴气的林子穿过去,哪想到竟还碰到了宁溱。
宁溱又足足睡了一天,再醒来时,只听得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传入了耳畔,果然下雨了,宁溱心道,前几日太阳足足晒了几天,定是得下雨了。眼睛重的有些不想睁开,她只记得睡着时好像身上暖暖的,似是抱着暖炉一般,那暖意让她舒服的都要飘起来了。
“绿竹,水。”宁溱口中实在干燥的厉害,只能压低了声喊着。
一只手把宁溱从身后圈起,清冽的水慢慢滑过了喉咙,宁溱才向只小猫般满足的露了笑意,脑中也搀了几分清明,刚想翻了身继续眯上一会,却突然感到哪里不对,忙睁了眼向身边看去。
映入眼帘便先是一双沉静如水的星眸,似是一汪幽潭般不可捉摸,再向下看,笔直挺立的鼻子如刀刻般分明,薄薄的唇角还含着几分不可察觉的笑意。饶是宁溱见过许多俊美的男子的人,也不由的心动了一下。
“还喝么?”只见紫衣男子又将手中的水囊在她面前晃了晃。
“放肆!你是何人?”宁溱顿时便清醒了,眼中带了几分戒备,又用余光偷偷瞄了几眼周围的环境。一个并不大的山洞,不远处还有一簇火苗,自己正坐在只一人大的小台子上,身上还盖着一件紫色的披风。自己这是在哪?宁溱脑中猛然就灌入了她昏迷前的记忆。看这个人的样子,必然不会是刺客,难道?
是眼前的这个人救了她?思及此,宁溱便有些羞于自己刚刚的态度,不由的红了脸嗫嚅道:“是你救了我?嗯……多谢了。”
“睡了整一日,可饿了?”眼前的男子答非所问,将手中的水囊放在一旁便起了身。
宁溱被楚渊这一提醒,才觉察出确是有几分饿了,也抬了腿准备起身,却一把被男子拦了下来:“你腿上有伤,莫动。”
伤?宁溱将身上的披风掀起,却发现腿上中了镖的地方已经被包扎好了。试着轻轻弯了弯膝盖,似乎也不怎么疼了。刚想抬头道谢,却又见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男子顶着雨从外面进来了,手中还提着几只兔子。
“殿……”清流将手中的兔子举起,刚张了嘴,却看到宁溱已经醒了,便忙改了口道:“公子,兔子猎回来了。”
楚渊点点头,接过了清流手中的兔子,便不慌不忙的处理起来。宁溱动不了,只得呆坐在一边看着楚渊蹲在火光旁,明亮的火苗将楚渊的侧脸照的更清晰了几分,也印的更显朗毅了几分。宁溱实在是有太多疑问想问问眼前的男子,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张了几次嘴,又生生的咽回了肚里。
“你想问什么,问便是了,不用吞吞吐吐的。”
被人轻易戳穿的宁溱不由愕然的看着眼前正认真烤兔肉的男子,本就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她眼下更加窘迫了,没有了一点点大宁公主的风范,只得愣愣的看着楚渊,脑子里本来分条明列的问题此时已经缠缠绕绕的成了一团乱麻,更是不知要从何问起了。
楚渊等了半晌也未听见问题,眼中便带了几分疑惑的向宁溱看去,不想正对上宁溱不知所措的眼神。尤其被自己这一看,小丫头更是有几分惊慌失措,忙移了眼神向别处看去。
习武之人对别人注视的目光似是有种与生俱来的感觉,此时不远处站着的清流便接收到了这种目光,小心翼翼的抬了头,不想正是宁溱幽幽向他这处看来,眼神中还有几分尴尬的意味。清流忙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宁溱的眼神,挠挠头道:“公子,外面雨似是小了些,属下出去寻寻有没有能吃的果子。”
“去吧,外面雨大,早去早回。”
清流得了令,便转身又冲向了雨中,不论宁溱二人如何尴尬,只独独留了一个背影给了二人。
楚渊烤肉的技艺似是不错,不多时,肉的香味就爆了出来。宁溱已经许久未进食了,这扑鼻香味直馋的宁溱偷偷的咽了几次口水。
“给,慢些吃,小心烫。”楚渊将烤好的肉递给宁溱,才又道:“本想着抓两条鱼来,想着你身上有伤,便叫清流抓了兔子。”
宁溱此时已经顾不上答楚渊的话了,更是顾不上烫了,只轻轻的吹了吹,便大快朵颐起来。宁溱原来从来未想过,自己有一日竟能吃如此多的东西,直吃的再也吃不下了,宁溱才舒服的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