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秦府大夫人赵荟兰那些个不知被深埋了多久多夯实的秘密被铃铛发现之后,仿佛原本只是凝重的秦府却多出了一些悄无声息地怪异气氛。
而今,眼看身怀六甲的秦府少夫人离亟待临盆的日子是逐日渐近。
她坐在雕棱窗前的檀木椅上,一丝倦怠乏力的愁容却不得已隐隐爬上了憔悴支离的眼角眉梢……
“少夫人,你怎么不多躺会儿呢?”秋霞这时拎着一藤篮儿早餐迈进了厢房的门。
“秋霞你来啦!”她微笑着,典着沉笨的肚子站起身来。
“少夫人啊!今天我给您带来了你最爱吃的芙蓉桂花糕哟!您可千万别又说没胃口呐!”秋霞边说边一件件从藤篮儿里拿出精致鲜香的可口饮食。
“秋霞啊!眼看这大夫人的生辰之宴越发临近了,不知我该送点儿啥好呢?”
她摩挲着高凸起的肚子,撑着腰叹息道。
“少夫人啊!依我看您还是得花点儿心思合计合计,毕竟这大夫人的生辰之宴还是非同小可的事。”
“这府上但凡是能够见到的珍奇古玩或是灵丹妙药,几乎能到咱们手里的都已经是大夫人厌腻之后不屑一顾的东西了,还能从哪方面用心呢?”
“少夫人啊!要么实在为难的话,咱们花点儿心思斟酌斟酌的话,也应该还是可以做到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步的吧?”
“唉!好吧!也总是得努力做个不落人话柄才好。”
“要说这话柄可由不得咱们自己掌控,即使是身居大夫人的位置也……”
秋霞忽然打住了下面的话,吐了吐舌头,故作轻松拍拍手。
“好啦!少夫人!秋霞呢嘴笨,脑子不灵光,只知道干活儿伺候人,您还是赶紧来趁热吃些吧!您现在可是一张嘴要喂饱两个肚子呢!”
“哦!…………”
铃铛边吃边陷入一筹莫展的苦思冥想里。
“嘿!有啦!”只见她眼睛一亮,欢快地一拍脑门儿……
“少夫人,您有办法啦?”秋霞见状欢快地追问。
“那当然!”
“您有什么办法呀?能否告诉奴婢呀?”
“呵呵!最好的礼物就是什么都不送!”她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啊?!!!什么都不送啊?”秋霞一脸疑惑。
“那当然!”
“少夫人,您该不会是逗我吧?我笨,脑子不好使,经不起逗啊!”
“唉!你不懂!”她放下筷子,端起面前的桂圆莲子百合汤一饮而尽。
“少夫人,咱们好不容易才在府里有了今日的一席之地,你可凡事都要慎重考虑,从长计议啊!好不容易秋霞才仰仗您一人得道跟着升天……”
“噗…………”
她正喝着的茶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忽然喷了她一脸。
“啊?!!!……少夫人!……”
“看来你是真的不会说话,你以后还是少说点儿话吧!真是的!”
铃铛边簌着嘴,边擦着唇,边典着偌大沉笨的肚子起身朝厢房门外走去……
“少夫人……我……”秋霞委屈的收拾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窗外对面厢房的屋檐上蹲坐着一只瞳孔幽蓝泛光,满身通黑的野猫,仿佛在暗暗地嘲笑她似的。
“死猫!笑个屁啊笑!连你都欺负我!总有一天让你死的很难看!”
秋霞气呼呼地向着窗外扔过去半个啃剩下的馒头。
“喵呜……………”只见那只野猫受惊之后,突兀地窜下房檐,如箭一般跳出了厢房边的窗棱栏隙……
“哼!欺负我,欺负我,让你们些个贱胚子欺负我!”
她气急败坏自言自语数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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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居简出的秦少爷整日寒窗苦读,鲜少再出门去理会那些令他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儿。
这日,他正端坐窗前提笔犯愣,忽然鼻间嗅到一阵沁脾清香,忍不住一抬眼,发现庭院中那成片成片深绿色的茂盛枝头上星罗棋布的点缀了不计其数又含苞初放的黄白色细花。
“啊!桂花开啦!”他情不自禁轻呼出声。
随即放下手里的笔,他起身离座,欣喜地踱步向窗前,陶醉地大口深吸着一阵阵忽浓忽淡的馨香,越发忍不住,不禁打开了书房的门又疾步踱到了书院之中。
“哇!好美好香好醉人的满园芬芳啊!这桂花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啊!深藏于琼枝蔓叶之间,毫不招摇的星星点点,花态几乎令人不易察觉,但是浓郁清香的味道却是掩盖不住她那原是想要深藏不露的暗香啊!当之无愧是腹有芬芳气自华呀!”
他抬手又轻轻拉下来一支花稍,微仰着头,闭目久久深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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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哥哥!麟哥哥!我也想拉着花稍闻闻,可是我够不到啊!……”
“来!巧儿!哥哥给你摘一支戴在头发上吧!……”
“麟哥哥!等我再长高些是不是就可以像你一样把花稍拉在鼻尖上闻花了啊?……”
“巧儿不必等长高,每年的桂花盛开的季节我就给你摘一把下来,你想闻哪一支我给你摘哪一支!或者,哥哥把你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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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
一滴清泪混合着微寒的晨露从他的眸底遗落出眼帘,他的耳边飘荡着前尘往事那一段段对话声,仿佛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又一次触景伤情。
“巧儿………你现在过的还好吗?”
他的泪持续像断了线的珠子那般,滴滴答答击打在桂花叶上,那一刻仿佛就连桂花树的小花苞都忍不住伤感的蔫了许多……
“巧儿!从小就是哥哥保护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我以后是不是学着长大了?学着保护自己了?巧儿,你曾对我说要陪我闻一辈子的桂花香,而今却只剩我一人了!巧儿,你知不知道,麟哥哥心里好苦……………”
他一个人忧伤地自说自话着,闷头闷脑擂撞着桂花树的树干,捂着脸歇斯底里陷入了深深地哀泣之中……
“少爷!少爷!你起床了吗?…………”祥宝此时正欢快地嚷着,他依旧是挎着一贯送饭的藤篮儿,推开书院厢房的大门。此时,少爷痛哭流涕着,头撞桂花树这一幕画面正好闯入他的眼帘里,忽然令他僵住了……
“呃…………少爷……………………”他又开始张口结舌地挠挠头,习以为常兼手足无措的为难神情瞬间冲上面颊。
他急忙将藤篮儿放在地上,满脸焦灼,浑身冒着鸡皮疙瘩地跑上前去,一把用身体抱住了桂花树。
“少爷!撞吧!你今天要是撞死祥宝,以后祥宝就解脱啦!”
秦少爷忽然停下来了,他抬手拿袖子抹了抹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向书房走去。
“少爷!少爷!你等等我呀!”
进得书房,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沙滩上的一幅沙画儿一般,一抹就啥都没了。
“少爷!今天你猜猜看,祥宝给你带来了啥好吃的呀?”
他拎着藤篮儿手舞足蹈起来,一副快乐赛神仙的感觉。
“不知道!不想猜!不想吃!不想说话!”
少爷面无表情的唇齿之间挤出几句淡漠的话。
“少爷啊!你必须得吃哟!今天祥宝给你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知道少爷要先听哪个消息啊?”他睨了睨漫不经心地少爷。
“唉!随你吧!爱说不说!懒得听!不想说话…………”他力不从心地叹道。
“那少爷,要不这样吧!等你吃了早餐我再告诉你好消息,这个请求总不过分吧?”祥宝说着一件件把藤篮儿里的东西拿出来摆上桌。
“不想吃!你爱说不说!不说我就去睡回笼觉去了!反正我不想吃!”
少爷啪唧一声扔下笔,说着就要起身往内房走。
“嗳…………少爷!是关于香巧儿的事哟!你听吗?”祥宝顿时急了。
“香巧儿?”少爷听到这个名字忽然来了精神。
“是啊!就是香巧儿姐姐!关于她的事啊!”
“呵呵!你就骗我吧!你们一个个都总拿香巧儿作幌子来设圈套骗我!我发誓我要是再相信你们,我秦如麟就跟你们姓了!”
他打着呵欠继续朝着内房走去。
“据说近日以来,赵桂雄一直在亲征赋税,民怨沸腾。据何婆说招太多人诅咒的家伙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不,赵桂雄这几日不是一病不起了嘛!今天下午,就会有一泼赵府内眷会上妙缘寺去上香祈福,听说啊香巧儿姐姐到时候也会在里面噢!”
“真的吗?!!!”他像闪电似的冲出了内房。
“当然是真的啊!少爷!”祥宝欣喜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啊!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也不知养你来做啥啊!”
他激动地坐下,端起碗开始精神抖擞的风卷残云了起来……
“我………少爷………我刚刚不是一直说要告诉你的吗?你不是说你不想听的吗?………”祥宝委屈的哭丧着脸。
“少废话!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呢?”他狼吞虎咽到满脸粘满了饭粒子。
“…………少爷……………唉!我看少爷还是不要去了吧!以免祥宝又闯祸了…………”
“你看你啊!婆婆妈妈像条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烦死人了!”
“可是,少爷!你冒冒失失跑上去肯定会有许多话想要对香巧儿说,到时候万一挑起了赵府的事端,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呀!再说赵府蛮横无理,早就四处寻衅多时了。”
“这个你放心!只要是在妙缘寺里我自有办法!更何况赵府里那死老怪物已经一病不起了,估计上了年纪之后,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晾他也做不出啥大动作来!”
“少爷啊!你可真是个情种啊!怎么儿女情长看的比性命还重要呢?”
“呵呵!你不懂!”
“………啊?……我不懂?………”祥宝疑惑地挠着头。
看着他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所有的饭菜,满桌杯碗狼藉,少爷却仿佛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嗳………少爷!………”祥宝悻悻地独自收拾着一桌子凌乱的台面。
“少爷啊少爷!你可千万不要跑出去闯祸呀!希望菩萨保佑吧!我家少爷一定是前世买了香巧儿当丫鬟没给钱,这可都是欠的啊!所以这辈子准是来还债来了!唉!还债就还债吧!却还偏偏要拖着我一起受罪!什么世道啊!真是冤大头啊!”
祥宝越想越伤心,越说越委屈,越念叨越忧伤………
此时,窗外的桂花树迎风招摇,仿佛是对祥宝说的话深有同感的赞许。飘飘洒洒的米黄色桂花雨,那一阵阵花瓣在风中星星点点扬落,香郁感也越发浓烈了。
“唉!少爷呀少爷!你这辈子可怎么过啊?非要不顾一切一头扎进一场有缘无份自苦自怜的深渊里去,我看你还是消停点儿吧!你个自虐狂!要不然,我可真跟着你折腾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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