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雪,28岁,莽山碧竹村人。东华大学动物学专业研究生毕业。
三年前回到莽山,任莽山野生动植物保护站副站长,莽山区域生态研究所所长。
半年多前,遇到意外而受重伤,昏迷至今。
大江一丝不苟地念着我的简历,很简单的几句话,我的经历本来也就这么简单。
靳浩天静静地听完,然后接过那份只有一张纸的调查报告扫了几眼,侧过头斜睨着立在他肩头傻愣着的我,轻笑着:
“我们小龙挺有眼光吗!你的那个睡美人还真不简单!又是什么副站长、什么所长的!是才女吗?”。
我在心里撇撇嘴,我可不觉得站长、所长什么的有什么了不起!
当年我拒绝跟林明辉出国,就是奔着莽山区域生态研究所去的。
虽然我大学学的是动物专业,但区域生态研究才是我最后为自己确定的主研方向。
莽山又是我的家乡,我觉得在自己的家乡实实在在地做自己喜欢的科学研究,比花那么多钱出国镀一层金要有意义得多!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回到莽山,结果回来才知道,原来研究所就我一个人儿!才成立呀!我当然就是所长了!一切得从零开始。
三年过去了,现在我们研究所也只有十几个人,不过我们的区域生态研究已经步入正轨,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至于那个保护站的副站长,完全是林叔硬给我安上的,毕竟我的专业是动物学,又从小在莽山长大,对动物的救治相当有经验。
“这个陈小雪已经做了三次大手术,但到现在都没醒,说是脑部有血块压迫神经。”大江最后补充。
“嗯。”靳浩天沉思了片刻,继续转头对着我:“好吧!我不阻拦你去看她,但只可以晚上去看看,我不想再从医院把你揪回来!懂吗?”
我赶紧蹭蹭他的脸,让我出去就行,至于回不回来或啥时候回来?那就得到时候再说了!
深夜,我又溜去了医院。再次来到4017号病房,在病房里寻觅了一圈,没有适合的藏身地,觉得还是得藏在我的病床下。
有了靳浩天的警告,我是不敢天天守在这里了,不过守个一两天再回去在他面前露露脸,应该没事!
清晨,一切如故。老爸来接替老妈。只是老爸老妈脸上的郁色更浓了,也更沉默了。
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我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扑捉着一切我能听到的信息。
中午,老爸出去买饭。另外两床的病人在老爸出去以后开始谈论我们。
一床:“三床的姑娘真可怜!说是可能醒不过来了!”
二床:“唉!要是就这么过去了也就都省心了!都做过三次大手术了,身体上的伤都好了,就是这大脑,据说从出事到现在就没醒过,这不就是植物人吗!”
一床:“三次大手术?那得花不少钱吧?”
二床:“可不是!之前都是在重症监护病房,一天一千多!那真是烧钱哪!说是姑娘的单位给出了不少钱,算是把命给保住了。
现在病情稳定转到普通病房了,可能不能醒,就谁都说不准了!大夫说脑中有血块,压迫中枢神经!”。
一床:“那还得做手术?”。
二床:“是开颅手术,那可不是说做就做的!一个不好就下不来手术台!就是下了手术台,能不能醒也不一定!
再说开颅手术,又是一笔钱哪!昨天晚上听那老两口商量,好像是要卖房子!这是逼得没办法了!”
一床:“……就怕到时候人财两空!”。
我已经听不到她们说什么了,心里只想着:卖房子!卖房子!强迫自己使劲深吸口气,让自己紧缩得要窒息的心平静下来。
房子卖了,我们住哪儿?难道让老爸老妈老了老了,还居无定所地到处租房子?
我们的房子,老爸老妈住一辈子的地方,那背倚竹林的二层小楼和我们家生机盎然的小院子!我舍不得!老爸老妈一定更舍不得!
莽山的旅游资源丰富,现在来莽山游玩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等老爸退休后,就在家里开一间民宿。
我忧心忡忡地躲在床下,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才能不让他们卖房子!
我知道,以老爸老妈的性格,他们绝对会为了他们宝贝闺女舍弃一切的!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告诉他们我在角角身体里,只要我想,还是能找到与他们沟通的方法的,比如写字。
但告诉他们又能怎样?且不说他们会不会信,就算会信,我脑中的那个血块依然会存在,要想让我醒过来,依然得做手术!
那么就依然得卖房子!
怎么办?虽然我想不出办法,可也决不能让老爸老妈卖房子!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有回腾华园,我想亲耳听听老爸老妈的打算。
当我真的听到老妈给家里邻居们打电话,请他们帮忙找买家时,我心里像是着了火似的,被灼烧得很痛。
老爸老妈从没想过放弃我!
在床下,我蔫蔫地藏着,没心情回腾华园靳浩天面前点卯,而这一藏就是几天!
这几天,我也听到了很多关于那天一条大蛇“惊艳”亮相医院的八卦。
这八卦已经形成了一个统一的版本,而且我觉得,这个版本还有向更神奇、更感人发展的趋势!
据说,一个女孩在深山中救了一条蛇,带回家去后为其治伤并好生相待,待到蛇的伤全好了,将它放归野外。
后来女孩不幸受了重伤,那条蛇感应到女孩有难,千里迢迢从深山找到城市,来到女孩身边守护。
有了大蛇的守护,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孩保住了命。
那条大蛇不仅知道感恩,更是一条行侠仗义、护佑生灵的慈悲大仙。
于是前些天,在民安公园斗流氓救美女;斗毒贩夫妻救小婴儿;还有成功预警让人们躲开了地陷的灾难,这些事情又被人们翻了出来,而且还准确地联系到了一起!
我这条蛇大仙被传得更神奇了…………!
八卦是给人消遣用的,听着医院里的人们眉飞色舞地谈论着那条蛇,我心里只有苦笑。
我觉得事实远比传说更离奇和不可思议,但也更糟糕。
眼睁睁看着大夫已经跟老爸老妈交待手术方案;家里那边也有买家出价买房子了。听着老爸老妈一声声无奈的叹息,我只能干着急!
自己现在是条蛇,可惜不是神通广大的白娘子,不能解危济困,不能起死回生,只能东躲西藏地躲在暗处。
然而我又是幸运的。白娘子遇到的人类男人许仙懦弱而无能,而我遇到的人类男人却是个关键时刻能够坑的!哦!不对,是能够倚仗依靠的!
就在老爸要动身回家那边去处理房子时,靳浩天又气势汹汹地找来了!
当我再一次在他一声厉喝后,缩头缩脑地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整个医院轰动了!
几乎在瞬间,整个医院差不多都知道了:这几天他们兴致勃勃谈论的那条仙蛇又来守护那个女孩了!
很快,病房门口以及门外的走廊都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病房里,我与靳浩天又大眼对小眼地对瞪上了!
那位院长也在第一时间跑了过来,他后面跟着一大群保安和也不知是来帮着解决问题还是来浑水摸鱼看热闹的医护人员。总之,他们都很兴奋!
只有那位院长,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担忧着急。
此时,他正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战战兢兢地凑到靳浩天身边:
“靳总,您看这可不行啊!我们毕竟是医院,就是不是医院,这时不时的蹦出条毒蛇来!谁也受不了哇!
我们这都是病人,上次这条蛇出现,已经有很多病人和家属不愿意了,我们费了好大劲才安抚下他们,也一再向他们保证不会再出现同类事件,可现在……哦!
靳总,您还是得看紧您的宠物……!”看着浑身寒气越来越重的靳浩天,院长停下了嘴。
他微胖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要不是我离得近看得清楚,那丝笑勉强得根本让人看不出是在笑,只是在不自然地抽动着脸上的肉!
看着靳浩天没有表情的脸,院长有些尴尬,但他很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他一转身冲着身后的几个保安一脸严厉地大声道:
“跟你们说多少回了,让你们仔细检查!可看看现在!同样的事故又出现了!你们……!”院长话还没说完,一直冷气森然的靳浩天开口打断了他:
“江院长,放心!我不会让这家伙再出现在你们医院!”他没有看江院长,依旧冷冷地看着我。
听着他冷冷的声音,我浑身不自控地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