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大学，我帮我妹妹办理学校的手续，正巧看到了独自在长椅上的陆蠡。陆蠡她，长得和她奶奶很像，所以我直接上前询问，但是她似乎很害怕的样子，还没说几句就把我赶走，只留了一个电话。之后我们就通过短信交流，也大致确定了她就是陆家被绑架的女儿。”

“绑架？”佳妮特下意识捂着嘴。

“那是关于陆家的旧事，我也不方便说。没多久陆蠡回了费城，我也一路跟随，期间也知道了陆蠡一直不肯和我见面的原因是斯特林，他一直限制着她的自由，可很不幸，后来我和陆蠡的通讯还是被发现了，几乎刚到费城我就和她失去了联系。”

男人喝了一口茶，眼睛不动声色的扫过两人，浓密的睫毛轻轻下压，遮掩了光芒：“我花了不少力气和时间才找到她，趁斯特林外出强硬闯进了那幢房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做了dna检验，结果在昨天刚送到我手里，所以我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与你们见面。”

“希望卡伦太太能同意我把陆蠡带走。”

佳妮特愣愣的看着桌上的水渍，红木的桌椅让那团水渍看上去晶莹剔透，像是一戳就破的气球。

“不，”她喃喃道，“就算我同意卢西恩也不会同意。”

丹尼尔皱眉，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男人漂亮的手指滑过杯子边缘，一滴水顺着杯口滑落，很快和其他水渍混合在了一起。

“我知道，如果和斯特林硬碰硬我肯定讨不到好处，但是如果走法律程序那就不一定了，最重要的是陆蠡本人也很想和我一起回中国去。”

“真的吗？我是说，斯嘉丽愿意和你一起回中国？”

“是的，太太。”

佳妮特像浑身没了力气，脸色灰白，眼中瞬间没了神采，丹尼尔起身，低声说了句：“抱歉，我去外面透透气。”

男人点点头，佳妮特仍旧一动不动。

“薛先生，斯嘉丽认识你吗？”男人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他倒掉了冷掉的茶水，再次续上。

“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你如何知晓我不会告诉她。”

“因为这是你欠她的。”他冷不丁说出口，让佳妮特猛地抬起头。

他正认真的替她倒着茶水，一丝不苟的神情认真又严肃。“而且，太太，如果走法律程序的话，你也有责任，毕竟陆蠡她还是未成年，而你又是她唯一的监护人。不出多久，全费城都会知道斯特林囚禁并虐待少女的丑闻，到时候我可以替你作证，让你摆脱一些没有必要的嫌疑。”

男人果然是有备而来，他甚至知道佳妮特为了利益把斯嘉丽当做礼物般送给卢西恩，也许是斯嘉丽和他说的，佳妮特猜测着。

“麻烦尽快给我答复，好办理回国的手续。”男人摆正了茶具，预备离开，“对了，不久之后法院开庭，麻烦太太到时候也能出席，相关的文件我的律师会送来。”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子给佳妮特无形的压迫感，她努力抬起头，叫住了转身的男人：“我能和斯嘉丽见一面吗？”

“我会替你询问她意见的。”

一群人依次走出包厢，使得原本就宽敞的包厢更是显得空荡荡，佳妮特不由自主搂住了自己胳膊，沉默半晌后也离开了位置。

丹尼尔正站在车边抽烟，看见佳妮特后按灭了烟头，一言不发的坐上了驾驶座，佳妮特坐到了副驾驶，她打开车窗，刺骨的风吹在她的面庞上，很快就让她的脸颊发红。

“斯嘉丽会恨我一辈子。”轻飘飘的话语被风吹的支离破碎，但丹尼尔还是听清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缓慢收紧，很认真的说：“或许不，她是个善良的孩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意卢西恩的要求。”

“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佳妮特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又要开始下雨，天空灰蒙蒙的，风中夹杂着雨水，如同锋利的刀般刮过她的脸颊。

等到判决结果下来，佳妮特都没有见到斯嘉丽和卢西恩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斯特林先生的介入，事情变得简单起来，佳妮特被剥夺了抚养权，斯嘉丽十二月份办完所有手续后就能回国，而卢西恩被判了半年。

只是半年而已，佳妮特想他肯定很快就会出来，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那时斯嘉丽早就回了中国，再怎么有本事他也很难立马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斯嘉丽回国那天佳妮特最终还是在机场见到了她。

十二月的机场人来人往，室外的寒风吹不进里面，斯嘉丽只穿了见松松垮垮的毛衣，她乖巧的坐在男人身旁，像找到港口的小船。脸蛋没有了原本的婴儿肥，下巴尖细，显得眼睛愈发的大。

她的面色苍白，双唇没什么血色，在看到佳妮特后很快站了起来，褐色的眼睛跟猫似的盯着她。

佳妮特站在她五米远处不敢上前，反而斯嘉丽跑上前抱住了她，怀中的柔软让佳妮特瞬间红了眼眶，她抚摸着斯嘉丽的头发和背部，却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

良久，斯嘉丽说：“再见了，妈妈。”

佳妮特站在原地看着斯嘉丽走向了那个男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佳妮特对上视线，好像两人是从未遇见的陌生人，他在与斯嘉丽说话时脸上是带着笑意的，那个笑容让佳妮特陌生又害怕，让她心中生出强烈的不舍。

男人是间接害死吉姆的帮凶。

这个突然的认知让佳妮特心跳如鼓，可是她像是被人牢牢锁住了双脚，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不敢告诉斯嘉丽事实，她害怕男人的报复，也害怕其他的她尚未发现的东西。

那个未知让她无法说出真相。

正如丹尼尔所说，斯嘉丽很善良，所以在临走前她选择了原谅，但或许，如果没有意外，佳妮特很难再次和斯嘉丽见面，与其说斯嘉丽是原谅了佳妮特，不如说她是给了自己一个解脱。

刚才拥抱的时候佳妮特看见了斯嘉丽锁骨上的伤痕，结了一条浅浅的疤痕，或许再过几日就会消失，可卢西恩斯特林在斯嘉丽心中留下的印记却很难泯灭。

他几乎毁了斯嘉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