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冬白走上前试图拉开陆一的手,却被陆一一下躲开,陆蠡趁机想抽开手,陆一一个转身,身子直直的往后仰,看上去就像是陆蠡推开的她,而她身后就是冰冷的人工湖。
一直沉默的陆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伸手却只抓到了陆一身上薛冬白的衣服。
伴随着水声和尖叫声陆一消失在陆蠡面前,她的心跳的极快,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陆沿也跳了下去,他费力的把陆一捞起,薛冬白蹲下身子把浑身湿透的陆一抱起。
“快送医院!她晕过去了!”
薛冬白抱着她离开,期间回头看了陆蠡一眼,陆沿从岸边爬上来,他浑身都冒着寒气,把湿透了的厚重外套扔在地上,陆沿喘着气看着陆蠡。
她仍旧是面无表情,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慌张害怕,但她表现的仿佛置身事外,好像推陆一下去的并不是她,可确实不是她,但此刻无论她说什么陆沿也不会相信。
陆沿的目光越发冰冷,让陆蠡想起第一次回陆家的那个夜晚。
一切似乎回到了最初,一年的相处并没有改变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蠡一个人蹲在地上,面前是一一堆杂乱的衣物,她目光虚无的看着那件湿透了的外套,缓慢的眨了眼睛,似乎有泪水留下,风一吹,就消失不见。
她站起身,风把她的头发吹开,露出红肿的脸颊。
那是陆沿给她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一个巴掌最能表达他的态度,他不发一言的离开,就这样把她丢在这。
陆蠡的小腿已经被风吹的没了知觉,她浑身都冰凉透了,感觉不到寒冷了,她脑袋昏昏沉沉,身子发虚,竟还觉得有些热。她看了看地上的衣服,那是陆沿很喜欢的一件外套,他今晚特地为了看陆一表演穿的。
她想了想,还是把湿透了的衣服抱在怀里,凉凉的触感让陆蠡觉得有些舒服。
薛冬白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带她走呢,她想,他刚才回头看的那一眼是让她等他吧,可也没说要等多久,天那么冷,冷的她直犯困,陆一掉下去的瞬间她好像听到了冰块碎裂的声音。
是已经零下了吗,零下的温度里水才会结冰,那得多冷呀。
陆一怎么这么狠心,那么冷的湖水她也说跳就跳,她一定是恨透自己了,那些话都是她的心里话吗,才不是,是谎话,她明明和薛冬白接吻了,可除了自己又有谁能证明。
原来亲人也是有仇恨的,甚至比陌生人的恨意更加残忍。
陆蠡想自己一定是个很糟糕的人吧,佳妮特能够为了金钱把她拱手让人,陆沿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充满敌意,陆一又那么恨自己,刚刚她把衣服砸在陆一身上是她不对,她只是太生气了。
气的不想看见陆一的脸,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但是啊,她是绝对不会想要把陆一推下湖的。
可陆沿不相信她,那么薛冬白呢,在他眼里她是不是也成了坏女人,那他还会喜欢她吗?
他是不是喜欢陆一?
陆蠡就这么抱着湿衣服坐在地上,冰冷的衣服浸透了她的前襟,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仍旧没有等到薛冬白的到来。
医院里,长长的走廊因过于安静而显得逼仄阴暗,陆沿背部靠在墙上,弯着腰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隙,他的左手藏在口袋里,右手握着一支燃尽一半的烟。
薛冬白从走廊另一头走来,他的毛衣和裤子明显的湿了一大片,面色微喘,看上去有些狼狈。
陆一已经被送到了急诊室,并没有什么大碍,薛冬白看着独自一人的陆沿有些疑惑。
“阿蠡呢?没跟你一起来?”
陆沿握着烟的手猛地一抖,走近了薛冬白才发现陆沿整个人都在颤抖,尤其是手,薛冬白皱眉,“你快去换身衣服,别满满刚醒来你就倒下了。”
“陆蠡没有和我一起过来。”
陆沿的嗓音低哑到几乎听不清说了什么,薛冬白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陆沿把烟扔在地上发出呲的一声,那是他身上流下的水形成的一圈水渍,薛冬白才如梦初醒。
“那她现在在哪?!”他抓着陆沿的胳膊,厉声质问。
“应该还在河那边,也有可能已经回去了,毕竟这么冷的天。”陆沿喃喃道。
薛冬白气的恨不得给陆沿一拳,“你他吗是不是昏头了,你也知道这么冷的天?那你怎么还把她一个人放那!”
说完薛冬白就要回去找陆蠡,陆沿动也没动,冷不丁说:“她不该把满满推下去。”
薛冬白的脚步一顿,他也不知道到底是陆一自己掉下去的,还是陆蠡推的,无论是哪个真相都让人无法接受。
“满满很快就会醒,你去换身衣服看看她吧。”
说完薛冬白就消失在了走廊上,只留下陆沿一人独自看着自己的手掌,他都快忘了自己有没有打出那一巴掌,但是手心的炙热却怎么也消散不去,且一直颤抖,根本抑制不住。
他恨极了陆蠡那张置身事外的脸,从一开始就是,她凭什么?
陆一说的也没有错,所有人都爱她,可她偏偏总喜欢表现的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爱与不爱,珍惜与否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当初薛冬白把她带回来的时候陆一就很排斥她,不单单是因为陆蠡代表着他不忍回首的过去,更因为她不在乎的态度,父母小心翼翼的宠爱,陆一的讨好,在她眼里似乎都不值一提。
陆沿想着,陆蠡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融入陆家,那她为什么又要回来?
他应恨她恨的咬牙切齿,却在打完那一巴掌后怕的不停颤抖,他又在害怕什么,那是她应得的,谁让她把满满推下去,竟然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如此恶毒的事,那一巴掌并不过分。
可为什么他总忍不住回想陆蠡瞬间泛红的脸颊和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身子。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满满掉下河都没有大碍,她肯定能平安回来,但是她穿的那么少,呢子外套敞开着,那条黑色的裙子没有任何保暖功能,她又那么瘦小,风一吹就能倒下的样子。
薛冬白一定可以把她带回来的,他要她和满满道歉,只要说声对不起所有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好不好?
可偏偏不能如他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