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西宝街的一座楼房里。
还算宽敞的客厅里挤了不少人，大门上挂着白幡，各式花圈、花篮在门外宽敞的走廊上一字排开。
“灵堂这样布置就可以了，老太太这是喜丧，阿姐你也别太难过了。其他的东西我们回去会都准备好的，就是今晚守灵你们要辛苦一点了。”钱玉芬拍了拍一个穿着白色麻服，头上戴着孝的中年妇女的肩膀，脸上看不出情绪。
而赵建国，将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分别递给了几个中年男人，这是接下来的安排和注意事项，从追悼会到头七、二七、三七的法事再到最后下葬的细节，全部都详详细细的列好了。
在大城市里，普通人对于丧葬的流程和规矩很难面面俱到，但只要找他们来提供殡葬一条龙服务，丧家也不需要在花费精力去搞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和婚庆从业人员差不多。
将事情交代清楚，从那家人家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玉芬，这家人家还真阔气啊，一般人家也就是头七和尾七各做一次法事，他们家每个七都要做法事，还要请龙山寺的高僧来做……”走到了一辆面包车前，赵建国拉开了车门。
“是啊，这一趟辛苦归辛苦，全套做下来赚的也不错。阿大，这样的客人你记住了，人家要的就是个排场，接下来他们的东西，全给他们上最好的！”钱玉芬走到车门前，没有先上车，转身对着跟着来帮忙的孙阿大叮嘱了几句。
按理说孙阿大家条件不错，怎么也轮不到到他们这里帮忙，可这小子最近跟赵钱走的近，可赵钱那家店却时常关门，闲来无事的他主动要求来赵家的冥店做帮工。刚开始钱玉芬还不好意思差使人家，可又撵不走他，一来二去的，大家熟了，也不把他当外人了。
“全部都上最好的啊？”刚刚在丧家，怕唱歌显得太不庄重，孙阿大一直憋着，现在总算能放心的唱个痛快了，“看来这家人家的儿子女儿都很孝顺啊！”
“孝顺？在丧事上肯花钱那就叫孝顺了吗？”钱玉芬撇嘴。
见孙阿大一副听不懂的模样，赵建国边发动车子，边补充道：“做我们这行的都知道，丧事可不是为逝者办的，都是为了活着的人。”
“为了活着的人？”
“真要是孝顺，那就趁老人还活着的时候对人家好一点啊！我给老太太擦身换寿衣的时候，那老太太身上的衣服就像是团烂布头，全都开口了，料子一碰就碎！臭得不得了，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了。她亲生女儿都捂着鼻子，离得远远的，别说帮忙了，连看一眼老太太都不愿意。结果寿衣却要订最贵的，为什么，就是想让来得客人看到，他们都是孝子孝女！”钱玉芬摇着头，“他们要装孝顺就装吧，没什么好和他们客气的，什么贵就给他们推荐什么好了！”
“玉芬，你个老愤青。”赵建国嘀咕了一句。
“我看你比我还愤呢！要不然你也不会跟他们说，如果为了子孙好，守灵得这么跪上一整夜！你唬鬼呢！”
这一行做久了，生死早就看淡了，但还是会有不忿的时候。一般人家办丧事，失去了亲人心理已经不好受了，赵家两口子会从生者的角度考虑，让他们丧事操办的不要太辛苦，推荐的东西也不会那么贵。
但今天这家子人……真没什么好客气的！
气氛一时间有点压抑，钱玉芬摆摆手：“算了，算了，不提那些破事了。对了，阿大你帮我看看，我这个手机是不是坏了，这一下午弹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
“好啊。”孙阿大从钱玉芬手里接过手机，“阿姨你们家网店生意不错啊，这一个下午就卖出去了不少东西诶……”
“网店？卖了东西？什么东西？”钱玉芬一脸懵逼，“这个什么网店我都不记得是多久前让赵钱给我弄的了，一直就没打理过，这里面应该没挂过什么东西卖啊？！”
网店也就是刚开的那段日子里，她出于新鲜劲儿她天天盯着。后来发现这个玩意也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在家里躺着就能有生意上门了。网上那么多商品，要想被客人搜索到，还得投广告，买关键词，见这玩意那么麻烦，她也没兴趣管了。
“不，不不是吧？”孙阿大点开了卖家后台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唱歌了，“阿阿阿姨，你们店今天一一个下下午，营业额就就就有八十几万！”
“阿大，你这在是逗你芬姨玩儿吧？我那个店里又没什么东西好卖，再说了，八十几万，要卖多少纸钱、寿衣才能有那么多钱啊！”
“这这这全都是卖卖卖香香菜种子赚来的……”就连孙阿大也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么多营业额，居然只是卖一样东西赚的，他忙不迭的把交易界面点开递给钱玉芬。
“什么？卖香菜种子卖了八十几万？！我这个是冥店，卖什么香菜种子啊！再说了，现在不是都不种香菜了，香菜种子傻子才会买呢？”钱玉芬接过手机，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咔！”赵建国一脚急踩刹车，巨大的惯性让钱玉芬和孙阿大身体猛地前倾，要不是钱玉芬抓的紧，手机早就甩出去了。
“老婆，你该不会是被人家盗号了吧？”
“诶！”
就在这个时候，抓在钱玉芬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通后，一个普通话严重不标准的声音响起：“乃好，五系西宝派出所的林金冠，乃素不素有一张招行的银行卡呀，这张卡被系统识别非正常交易，乃涉嫌境外洗钱，这素严重滴犯罪行为，先不要挂电话，五帮乃转接五门帝都朝阳分局的高金冠……”
“金冠，什么金冠？是警官吧！”钱玉芬心急如焚道，“先别转，我要报案！”
“什么？”这人怎么乱打岔啊，被她一带，节奏都不对了！
“不是招行卡，是我的网店，被人家盗号了，一下午光卖香菜种子就赚了八十几万.......”
“嘟嘟......”
一个黑瘦的年轻男人愤愤的挂断了电话，边上一个年纪较大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又被人家给识破了？”
“泰哥，五觉得五们的台本真的要好好改一下鸟，根本木人信，还反过来忽悠五，想骗五们滴话费！”
“啪！”正等着扮演高警官的泰哥抬手就对着黑瘦青年的脑袋上招呼了一记，“屁的台本问题！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要做我们这行就得把专业技能给我练好！你什么时候能考出普通话二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