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尾随着张伯和、张安主仆二人走出“羊羊羊”汤饼小馆,已见他二人策马扬鞭径直向南疾驰而去了。
自己倘若徒步,是决不可能跟上他俩的。
杨凌站在汤饼小馆门外,正在左顾右盼,心怀焦急之时,忽然看到有一位相熟的衙役正准备在汤饼小馆门前下驴,看样子多半又是来吃白食来了,遂三两步窜到他近前,伸手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驴缰绳,陪笑对他说了声:“大哥,我有急事,需借你的驴用用,明日定当奉还,对不住了。”
那衙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杨凌已翻身上了驴,两腿一夹驴胯,向南直追了下去。
依杨凌的猜测,张伯和、张安主仆二人既到了平陵,大概会去平陵驿找白申见个面,然而,他骑着驴与张氏主仆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跟踪了一阵,才发觉前面的张氏主仆二人根本不是赶往平陵驿,倒像是往天目湖的方向一路跑下去了。
天目湖一带莫非也有张家的产业?
杨凌暗自做着猜测,继续尾随了下去。
将近晌午时分,杨凌远远地望见张氏主仆二人骑马进了天目湖畔代阿婆居住的那个小小的村落,便在村外翻身下了驴,找了个隐蔽的所在把驴栓好,正想跟进村子去瞧瞧张氏主仆二人进了哪家的院门,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杨凌忙躲到道旁的一棵大树后,探出头来循声望去,竟然看到三郎骑着“飞雪”从另一个方向疾驰而来,转眼之间也进了代阿婆居住的那个村落。
三郎来这里做什么?
杨凌心中陡起疑云,稍候片刻,估计着三郎已进了哪家的院落,便也悄悄地摸进了村子。
三郎自从两个月前到平陵驿找过杨凌一回,硬是塞给他五贯铜钱,算做她与杨凌母子二人合伙开办“羊羊羊”汤饼小馆的本钱之后,杨凌就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她在忙碌些什么。
不过,在明知三郎属意于自己,而自己又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的情况下,杨凌对三郎一向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她不主动来找自己,自己决不会主动去找她的。加之近一段时间,他既要每天坚持读书,做好驿站伙夫的差使,又要操心汤饼馆的生意,也就没顾上与三郎保持联系。
今日与三郎在天目湖畔巧遇,并且亲眼看着她与张氏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代阿婆居住的村落,杨凌心中难免会做出猜测:莫非三郎和张伯和事先约好了,今日到此见面?
进村后不久,就印证了杨凌的这一猜测,三郎的坐骑“飞雪”连同张氏主仆二人的坐骑都栓在了代阿婆居住的院外。
杨凌有心潜入院中偷听张伯和约三郎到代阿婆家见面,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但自忖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只能耐着性子远远地躲着,一心等候三郎从代阿婆家出来,自己再设法拦下她,当面询问究竟。
这一等直等到日头西坠,眼瞅着就要天黑了,仍没见三郎从代阿婆家出来。
杨凌因想到自己今日一早就被小非黑叫到平陵城中去见张伯和,未向驿里请假离开驿站已近一天了,倘若三郎和张伯和主仆二人今晚就住在代阿婆家,难道自己还要在此蹲上一夜不成,正在犯着犹豫,要不要先返回平陵驿一趟,向驿里告个假,顺便添件衣裳,再回来继续监视张伯和,就看到代阿婆家的院门突然打开了,依稀望见三郎和顾沁儿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杨凌忙屏住呼吸,凝神注视着她二人的举动,只见三郎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出得院来疾步走到栓马桩前,解开“飞雪”的缰绳就要翻身上马。
顾沁儿急忙走过去,拦在马头前,似是在劝慰着三郎什么,三郎冲她点点头,当即拔转马头,朝村外飞奔而去了。
杨凌不敢有半点儿迟疑,瞅准三郎骑马出村的方向,撒开双腿紧追了过去。
杨凌跟着三郎跑出村外老远,眼见自己和三郎的距离越拉越远,四下张望,附近并不见有一人,便扯开喉咙,放声叫道:“三郎,停下,等等我。”
正在策马疾驰的三郎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自己,着实吃了一惊,忙勒住马缰,停了下来,待到杨凌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认出来人是杨凌,遂翻身下了马,惊讶地问杨凌道:“崽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吧。”杨凌带着三郎回到他在村外拴驴的地方,请三郎把“飞雪”也拴到一棵树上,这才向她问道:“你是不是与张伯和事先约好,今日来代阿婆家见面的?”
三郎有些莫名其妙地答道:“是啊,不过不是张公子直接约的我,而是通过代阿婆约我今日到此与他会面的,这又怎么了?崽子,你不会是跟踪张公子来到此处的吧?”
杨凌急于从三郎口中问出张伯和约她来代阿婆家会面的事由原因,可又不便告知她实情,心急之下,遂负气对三郎道:“你不肯说就算了,现在就跟我回驿站,把你的那五贯铜钱还给你,也甭合伙做营生了。”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屁孩儿似的,说恼就恼了。”三郎见杨凌真生了气,走过去就要解驴缰,忙陪着笑拦在他面前哄他道,“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与人说不得的秘密,对你说说也无妨,但,你必须先告诉我,这两个多月了,你都在忙些什么呢,为何从没来找过我一回?”
“我的好姐姐,我还能忙什么,不是在驿站忙着做我的伙头军,便是进城帮着我娘张罗店里的生意。快说吧,你怎么又和张伯和联系上了?”
三郎端详着杨凌,见他说得不像是假话,才略微放下心来,带着三分醋意答道:“我这样身份的人,若不是受了你的那位顾姑娘的窜掇,哪会有机会和张公子这样的江南首富再见上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