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做为居京监国的亲王、皇子,在择定宗室之女做为和亲公主出嫁突厥这件事上的职责,就是拟选出三五位和亲公主的人选,报请已赴仁寿宫避暑的父皇杨坚诏准后,再派人护送其前往关处与启民可汗成亲。
而长安宗室对于与突厥和亲这件事的消极躲避态度,使得杨广在拟选出和亲公主人选一事上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几乎所有的皇家宗室都托人向杨广表达了相同的意愿,不愿自家的女儿被朝廷选中,出嫁到突厥去。
杨广自十三岁出藩,镇守北境起,就常居关东、江南,与长安的这些宗室来往不多,自然也不熟悉有哪些宗室之女适合做为和亲公主前往关外执行与突厥和亲的使命,而宗人府的吏员们又都不愿得罪这些皇家宗室,也不肯如实向杨广介绍实情,于是,杨广坐在中书省衙署的公堂上,手捧着宗人府向他提供的花名册反复看了不下十几遍,仍感到一头雾水,无从着手选起。
烦闷之余,杨广忽然想起王妃萧厄近一年来因母后抱病,常居长安,说不准可以帮上自己的忙,便带上郭衍出了中书省衙署,回家来找萧厄问计来了。
杨广的晋王府坐落在距大兴宫不远的一条街巷中,是一座前后五进的大宅院。
杨广带着郭衍刚在王府门外下了马,就见他从小玩大的伴当鲜于罗兴冲冲地从府门内跑了出来冲他施礼,问候道:“早就听说殿下回了京,这两天王妃还念叨着要去中书省瞧瞧殿下去呢,没想到殿下先回府来了。小的这就去向王妃报个信。”
杨广笑呵呵地摆手拦住鲜于罗,问道:“王妃现在哪里?头前引路,我先去瞧瞧她吧。”
鲜于罗略一迟疑,笑着禀道:“王妃现在后面园子里瞧念儿郡主练剑,小的还是先去通禀一声为好。”
“念儿郡主?”杨广心中一动,向鲜于罗打听道,“是哪位宗亲家的女儿呀?”
“禀殿下,念儿郡主是河间王的小女儿,因河间王近段时间代殿下出镇广陵,王妃便常邀念儿郡主来府中玩耍,以示亲近。”
“既是王叔家的女儿,便是本王的妹妹,就在园子里见见又何妨?不必通禀了,咱们径直到园子里瞧瞧去。”杨广听说河间王杨弘的这位小女儿居然还会使剑,不由得来了兴致,回头望了一眼郭衍,吩咐鲜于罗道。
晋王府的后花园并不大,却因杨广长年镇守广陵、抚绥江南的缘故,特地请来江南的能工巧匠按照江南园林的格局建造得十分精致、幽雅,园内曲径通幽、一应廊榭亭台尽皆掩映在花草树木当中,虽时值炎炎夏日,然而一走进这座花园,便令人顿生凉意。
杨广跟随鲜于罗刚走到王府后花园拱门外,便隐隐听到园内传来王妃萧厄的喝采声:“好,好,妹妹这一手剑法练得愈发出神入化了!”
杨广精神陡地一振,加紧脚步迈步进了后花园。
但见园内不远处的一片草坪上,一位身着粉色紧身衣衫的年轻女子正将手中一柄长剑舞动得天女散花一般,令站在草坪边上的晋王妃萧厄不时发出一声声喝采。
“果然好剑法!”杨广蹑手蹑脚地走到萧厄身边,冷不丁地赞叹道。
萧厄着实吓了一跳,回身见是杨广,饶是她天生的好性子,也忍不住冲鲜于罗嗔责道:“殿下回府来了,怎么也不事先通禀一声?”
“不关鲜于罗的事,是我听说今日府中来了位练剑的女侠客,命他引我来园子里见识见识的。”杨广说着,见那舞剑的女子已收住剑势,微笑着走了过来,落落大方地冲自己施了一礼,便笑着向她问道,“妹妹这一手剑法是跟哪位高人学的呀,依本王看来,没有下过三五年的苦功,是决计练不出这么一手高明的剑法的。”
杨念儿剑交左手,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吟吟地反问杨广道:“早就听说晋王哥哥手下有一批使剑的高手,但不知念儿如果到了晋王哥哥麾下,能排名第几呀?”
“哟,这我可说不好。郭衍,你说呢?”杨广上下端详着杨念儿,见她生得十分俏丽可爱,说话又异常爽直,不由得对这位初次谋面的堂妹大有好感,笑呵呵地转头问郭衍道。
“凭郡主的这手剑法,如果在殿下的骠骑营中,也可以做得一位协领了。”郭衍不肯扫杨念儿的兴头,微笑着答道。
“哼,才做得一名协领!请问这位将军,现在晋王哥哥麾下所任何职?”杨念儿颇不服气地抱拳向郭衍问道。
郭衍正欲向杨念儿报出职衔,因见杨广冲他眨了眨眼,忙改口谎称道:“在下只是一员郎将,功夫自然比不上郡主的。”
萧厄唯恐杨念儿不信,会提出当场和郭衍比试剑法,忙走过来挽起她的胳膊,笑着劝道:“妹妹,你哥哥今天才得空回府一趟,咱们还是到那边亭子里坐下慢慢说话吧。”
杨广仅从杨念儿的三言两语中就已瞧出她是位与众不同、争胜心极强的女子,因而也产生了试探她志向的想法,遂与萧厄等人来到王府后园的一座亭子上落座之后,开口便问杨念儿道:“妹妹,你苦练得这一手剑法,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如果晋王哥哥不嫌弃念儿是女儿身,我情愿跟随晋王哥哥上沙场杀敌建功,报效朝廷!”杨今儿毫不迟疑地答道。
“那,倘若要你孤身前往数千里外的塞北苦寒之地,你敢去吗?”杨广目光闪烁着,问道。
“有何不敢?我最钦佩的人便是汉朝的苏武了!”杨念儿把脸一扬,脆生生地答道。
“哈哈,妹妹胸怀大志,真乃巾帼英雄也!”杨广爽朗地大笑道。
仅仅三天后,一道册封河间王杨弘之女杨念儿为义城公主,出嫁突厥启民可汗的诏旨便自仁寿宫发回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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