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脸边吹。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苏溪偏头看向身边的那个女人。盖娅在他身侧稍微靠前,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庞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恍惚间,他仍然以为身边的人还是白花。
苏溪扶了扶眼镜,把那头蓝色长发和那双莹蓝的眸子看得更清晰一些。
一路无话,峡谷漫长,但是盖娅的速度快极了,她带着苏溪,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走出了峡谷,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再没有丛生的植被,放眼望去除了白,没有其他的色彩。远处有山,就像是一面漆了纯白的墙,近处白雪皑皑,地上连串脚印都没有,天地如同一张刚刚摊开的宣纸,一尘不染。
盖娅停住了。
苏溪从冰风中跃了下来,冰晶绕了一个大圈,重新变成了盖娅衣裙上璀璨的钻石。地面上的积雪并不厚实,苏溪下来之后一脚陷了进去,雪大概没到了小腿。
“小子,你和我说说神树庆典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我了解的也不多,大多都是道听途说。”
苏溪把脚从雪堆里拔出来,学着旁边盖娅的样子,用灵能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站立在松软的雪层上。
“神树庆典也就是神树对于其他先天种的集中清理,祂邀请所有帝国境内的先天种进入树海,然后进行厮杀。”
“厮杀?”盖娅皱了皱眉,“为什么?那些人都是傻子吗?”
“因为他们不得不这么做,树海进入容易但是出去难,神树每年只会放出去一百个先天种,这是祂一开始设置的条件,当然后面出去的条件越来越苛刻,直到现在的杀掉十个先天种或者存活一百天。”
“没有进入过树海的先天种会被神树通缉,在帝国内难以容身,神树几乎无处不在的族裔会无休止地猎杀野生先天种,除非注册成为灵能力者组织的一员。”
“这个神树听起来很霸道。”
盖娅点评了句。
“能具体再说说吗?关于神树。”
苏溪点了点头,反正神树也是帝国历史的必修课之一,他作为学生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会成为考试内容的一部分。
“神树的崛起大概在三百年前,那个时候祂已经击败了其他神祇,在帝国中霸占了全部的信仰。说起来特别像神树一言九鼎,但实际上祂是皇帝最亲密的战友,帝国曾经有段诸神辈出的混乱年代,那个时候皇权一落千丈,帝国四分五裂,甚至皇帝本人都出逃在外,帝国皇族十不存一。然后皇帝找到了神树,与之联手,接着就是奇迹般的胜利,两个人几乎横扫了帝国之中所有著名的强者,包括很多成名已久的神明。而后皇帝重整帝国,而神树也一统信仰,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帝国。”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实际上神树本身也很神秘,祂在出现在帝国历史舞台之前,一直处于默默无闻的那种,只是一个没什么人信仰的土著神,有点类似于‘村子里比较灵验的祖先’这种类型的存在。说起来,祂和那些神祇也都不同,一直强调所谓的天平原则,也就是付出和回报要对等,祂从不施恩,也绝不拖欠。”
听完苏溪的话,盖娅若有所思。
“听起来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家伙。”
苏溪吓了一跳,他这才记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两千七百年前的老古董。
“行吧,故事就听到这里。”盖娅挥了挥手,“时间也差不多了,差不多该看戏了。”
“就在那边。”
顺着盖娅手指的方向,苏溪望去。
原本纯白无瑕的雪原上忽然多出来两个黑点。灵能力者的目力极好,苏溪哪怕此刻有些近视,但是戴着眼镜也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一棵极为袖珍的小树,浑身散发着金属的色泽,叶片玲珑,还有黑白相间的小粒果实,枝杈犹如翼翅,在两侧展开。
这分明是苏溪从冰壁中看到的神树!
而在神树对面,少女擎着黑剑,黑炎如裙,黑火如缎,白发飘飞,同雪地一个颜色。
白花!
“幻觉吗?”
苏溪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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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幻觉。”
小江山对着水鬼和烟枪重重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有问题的。我一开始还没发现,就陷入了它的圈套。这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灵能幻境。”
“不懂。”水鬼耿直地摇了摇头。
烟枪在旁边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
小江山也没有不耐烦,他捡了一把沙子抛给水鬼。
“烫不烫?”
水鬼捏在手里,马上就松手。
“烫啊!这估计都得有一两百度了!”
“把它放在你的衣服上,别用灵能防护。”
水鬼楞了一下,但是还是照做了。
滚烫的黄沙放在衣服上,在没有灵能防护的情况下,普通的布料完全不能抵抗这种高温,很快就发黄,焦黑,然后漏了一个窟窿出来。
“呐,头儿,赔我衣服。”水鬼不满地嚷嚷道。
“闭嘴。”小江山没好气地骂道,“现在屏蔽掉你的感知,包括你的灵能。”
过了一会儿,小江山才开口。
“睁开眼睛看看。”
水鬼搞不懂小江山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哀嚎起来。
“你是要烫死我吗,头儿!”
只见小江山在他身上洒满了砂砾,浑身上下,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得这些事情。
“哇,你是要笨死我啊!”
小江山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水鬼的头。
“你看看你的衣服!”
“衣服怎么了!”
还在乱蹦着拍打砂砾的水鬼忽然停住了。
他的衣服除了之前烫出来的一个窟窿,其他的地方完好无损,完全不像之前那样被滚烫的黄沙给糟蹋了。
“诶?”水鬼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沙子怎么不烫了?”
“它们本身温度就不高。”
小江山扶额,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臆想而已,或者说一种虚幻的影像。之所以我们会觉得沙子很烫,是因为之前的沙漠环境给我们的一个暗示,所以越往后面沙子就越来越烫,而它之所以能够烫穿你的衣服,也是因为在你的意识里,你认为这个沙子滚烫,然后你的灵能就主动加热了沙子,达成了这样一个你预想的场景。”
“但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幻境就没有完善,比如我们之前在沙漠里走了这么久脚下却没有灰,而且衣服也没有脏,这就说明这座沙漠是假的。”
“同样的,烟枪的烟线没有断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之前的一身伤其实都是自己吓自己,我觉得自己会受那么重的伤,于是就变成了那副惨样。”
“那刚刚坑底的那场战斗……也是假的?”
水鬼松了一口气,谁也不希望自己被卷进去那样级别的战斗中。
但出人意料地,小江山摇了摇头。
“不,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