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稿子之前,你能帮我填涂上这幅画上失去的色彩么?”
翼走进她的房间,仔细端详着那幅被她认为有所残缺的画。
但是这幅画的颜色干净利落,无论是底色还是面色都控制的非常到位,没有一点多余的痕迹。
“你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么?苏沐!”
苏沐指着翼说道:“那我可不管哦,要是你找不出这幅画失去的色彩,你就得当我的老师。不然的话稿子我也不给你。”语言里还伴随着一丝的嘲讽。
看来苏沐真的对这个相当有把握,但是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翼仔细看着那副表面上完美的油画,一位少女微笑着,但是那个少女的泪水还没有干。从配色上似乎没有问题,但是那个少女透露出闲逸宁静,这不应该出现在这幅画中,色调看似没有问题。
但是在作画时经常需要明确的光源,因为光源带有明显的色彩,物象笼罩着光源色,物体的色相就产生变化如冷调、蓝灰调、金黄色调等。不同的光源下物象的色泽不尽相同,阳光笼罩下的就是固有色,但傍晚的景色,在路灯的照射下绿色的树会变成橘黄色,这就需有一定的色调统一。正如在镁光灯照射下的歌剧舞台上,根据剧情的变化灯光师会打出不同颜色的光以衬托剧情,不同氛围的光线使得观众身临其境,使其能对情节的起伏发生微妙的感受,这种效果也是色调的变化所造成的。
他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转过身去不屑地对着苏沐说:“想玩我?你还早着呢。”
苏沐不解地看着他。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看来苏沐不听到从艾翼口中说出的答案,她都不接受。
不过她错了,虽然这幅画表面上很完美!但是......有着灵魂上的瑕疵。
翼弯下腰在地上拿起一只铅笔,然后笑着对苏沐说:“这么乱的房间真的没关系么?”
手上的铅笔指着那边一大堆垃圾,看来苏沐是个不会搞卫生的大小姐啊。
苏沐脸微微发红,扭过头去撅着嘴说:“要你管,快点告诉我。”
她会这样也难怪,那个女孩会想让一个人看见自己难堪的房间呢?我想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女孩吧......
翼用铅笔指着这幅画的底色说道:“油画,意境美是油画作品的灵魂,油画作品中的以色抒情。但是你这幅画没有单一色相的变化调和,更没有邻近色的调和,即由色相轮中接近颜色的配合而形成总体色调。最重要的是基本没有对比色的调和,这样色相、明度、饱和度都相差较远的颜色配和,难以给人以强烈的感觉。你这幅画似乎完美,其实都是胡乱配色,这根本就不是缺少哪种颜色这么简单的了。”
啪!啪!啪!
“鼓掌,精彩。”
看着苏沐那表情和动作翼不禁想到,她不禁是个色调白痴,看来在智商上也是一样的。
就好像她上次的画一样,完全没有变化的调和,这样就和幼儿园小朋友用蜡笔绘画没有区别,艾翼想收回之前夸奖苏沐有才能的话了,他一开始认为苏沐敢于尝试,没想到苏沐根本不懂这方面的技术。
翼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了9这个数字。
“不早了,9点了,稿子拿来吧。”
苏沐走向房间拿出了一大堆a4纸说道:“诺,给你。”
一大堆纸张压在了艾翼的手上,看起来相当沉啊。
“大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纸写稿,互联网都发展到非洲大草原去了。”
“活该,对了下次拿稿时间是星期五,记住了。”
翼把这堆纸重重地放在地上,得意地看着苏沐说道:“不好意思,下一次就不是我了。”
说罢,翼便抱着这堆稿子走了。
好吧,这一次他还是特别的,孤独地抱着这一大堆纸张走在街上。
“哎,反正就是最后一次了。”
回到出版社之后。
翼拿出手机,拨打给了年鹏。
“哔......哔......哔......谁呀!”
电话那头传来相当不耐烦地声音。
“是我,年鹏哥。稿子呢,我拿过来了,你赶紧回来打字吧。”
“打字?这份稿子不是u盘么?”
“我也想啊,但是她性子真是古怪,还用钢笔写作。”
电话那头传来催促声。
“年鹏,还打电话啊,快点喝了这杯。”
是个男人的声音,就算隔着电话也听的出来那个男人大概已经醉了。
“大海哥,这就来,这就来。”
年鹏对着电话的那一头大喊道:“你不想转正啦!哈!想转正就给我打上去,明天总编还要看呢!就这样我挂了!”
哔......哔......哔......
电话传来冰冷的声音,整个空间只剩下艾翼的叹息声。
然后叹息变成了敲键盘的机械声,咔!咔!咔!
但是每一下似乎都很沉重,没有办法,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牵线木偶,总是要被上层的人牵着走。
世界也不会那么无情。虽然世界是残忍的,但它还是会给你惊喜。
键盘的敲打声直到早上都没停下过。
......
阳光照射进雪花出版社的窗户,原来早晨已经到了。
刺眼的阳光照到艾翼的眼睛上。
“额......”好奇怪,艾翼记得他已经关上窗帘了。
可惜这一次他并不是在家里舒适的床上醒来,也没有妹妹的纠缠。可是对于他来说始终还是少了一些什么?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公平是留给强者的。翼很讨厌熬夜,因为很不舒服。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必须的时候才会去做,不必须的时候不会去做。人生也是如此。活着就会遇到讨厌的事情,那是不是就应该放弃!不,这种困难只是会让你更加坚强,更加强大而已......所以一定要坚持。
所以说,对于艾翼这种新来的小员工,多多少少都会被前辈欺负。忍一忍就过去了,如果这都忍不过去,那未来会有多残酷啊。
他从电脑桌上爬起来,头涨涨的,有点发昏,非常的困。
他注意到了他身上披着的衣服,这件衣服不是他的。
衣服很香,大概是个女人的衣服,那又是谁帮他披上的呢?
这时,年鹏快步走进来说道:“小艾你弄好没有。”
“弄好了,年鹏哥。诺,就在那里。”
艾翼指向了那一堆打印好的小说样稿,看来他真的是奋斗了一个晚上啊。
年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以后有什么甜头,我都会先想到你的。”
他笑了笑。
“谢谢年鹏哥。”
他的笑中蕴含了很多感情,无奈是蕴含最多的,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人们社交的过场话。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若真的有什么好事人还是会最先想到自己......
“我先去见主编了,这件事就先谢谢你了,晚上请你吃饭。”
一顿饭么?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年鹏快步走出编辑室。
......
年鹏敲了敲门。
“主编在么?零零的新作我已经准备好了。”
门那头传来声音。
“进来吧。”
年鹏推门进去,看着主编那一脸不满和苏沐的微笑。
他把稿子放在主编的桌子上。
“请您过目。”
主编看了看稿子和大纲,片刻后说道。
“嗯,非常好,对于没有经验的人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主编什么叫没有经验啊,我已经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对于工作我总是认真负责的,对于这份稿子我可是没有半点马虎的。”
苏沐看着年鹏那虚假的面具说道:“那,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是你来打那稿子。而是其他人。”
“这......这是......”
年鹏开始慌了,但是对于这种经常游走在职场上的老狐狸总能找出借口。
“哎!主编。是这样的,我接到了你的信息之后。决定马上前往零作家的家里拿稿,但是那个叫艾翼的新人编辑。他却争着抢着去拿稿子,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总不能不给新人机会吧。虽然他帮我拿了稿子,但是这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样稿。”
主编听了之后很是不开心。
“你给我出去!撒谎都没找对地方。写一份检讨交上来给我!”
难道艾翼把这件事告诉主编了!好,既然你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想转正?
“主编我这就去写。”
坐在主编旁边的苏沐说道:“消消气,消消气。”
年鹏走出了办公室。
狠狠地说道:“好!艾翼你给老子等着!”
......
主任室
“小鹏啊,你来有什么事情啊。”
一个身形粗狂的人坐在沙发上,抽着一根名贵香烟。
“是这样的海哥,有一个新人坏了我好事,你能不能......”
海哥指着年鹏说道:“哎呀,你这小子,好吧,什么名字,我绝对不会让他转正的。只不过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啊!”
“一定的一定的,日后一定会请您去喝一杯。”
“好吧!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名字叫艾翼......”
......
果然下午艾翼就接到了试用期没有通过的通知......
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所以要学会看开一点。
本来明媚的阳光变得有些不堪入目,艾翼走进花市买了一束玉兰花。
又到了这个时候啊,他总会去看看他的母亲。
“嗯?他竟然在这里,他在这里干嘛啊?”
出来散心的苏沐看到了正在买花的艾翼。
“难道?准备去约会?不用上班么?我得跟着去看看。”
不久,艾翼买定了一束玉兰花,那朵玉兰花比其他都有些不同,大概是这里中的独行侠吧。
不然,怎么会被艾翼买下呢。
“玉兰花?我记得玉兰花的花语是报恩,难道?他是去见他的恩人?”
......
好奇心可能真的会害死猫。但是总有一些幸运的猫因为好奇心因祸得福。
就这样,苏沐偷偷地尾随艾翼去了一块公墓地,公墓地是梯形的,艾翼本来就是文科生,却因为这个体魄好了不少。
“原来他是来看望逝者啊。”
......
艾翼坐在一块墓碑上看着天空,感觉很孤独也很无奈。
苏沐决定去和他打个招呼,便走到了艾翼的后面。
“嘿,你在干嘛呢?”
艾翼听见了有人在呼唤他,便转过头去。
“嗯?你怎么在这里。”
苏沐震惊地看着现在的艾翼,他的眼睛微微发红,泪水不断在眼睛中打转,但是始终没了落下来。
看来艾翼一直都坚持着和母亲的约定。
“你也是来看亲人的么?”
苏沐看着艾翼有些发呆了,回过神来回答道。
“嗯。”
这个字蕴含了太多了,苏沐没想到自己的好奇心却让自己更了解了艾翼。
“那你也是一样的么?我也是......你知道玉兰花么?我母亲最喜欢的花朵。玉兰它开在春天,却不贪恋春色,就十多天的花期,怒放时,紫的,就像洒了一腔心事,白的,就像落了一片雪,春风拂来,枝头暗香浮动。庆幸的是因为现在的技术使我能够每个月都送新的玉兰花来。”
苏沐看见了以前艾翼放在这里的玉兰花,虽然已经枯了。
但是就算是枯了也难以掩盖住玉兰花的品质......
苏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用上班么?”
艾翼苦笑道:“我被炒了,呵呵。”
什么!
苏沐走过来握紧了艾翼的手。
“那你能来当我的编辑么?”
“但是我已经被开除了,再说了你的编辑不是年鹏么?”
苏沐站起来,看着远处的高楼说道:“管那么多干嘛?因为只有你能填涂上那失去的色彩。你愿意么?在我眼里只有你能当我的编辑。”
“但是......”
艾翼还是有很多的不解,因为他讨厌温柔的女孩子,因为温柔的女孩子对谁都温柔,他却会认为只对他温柔。然后沾沾自喜得意忘形,最后弄得不欢而散,双方都受到伤害。
苏沐撅起了她的小嘴巴,脸微微发红地说道:“别但是了!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你在电脑桌前睡着时可是我帮你披的衣服啊。”
原来那是她的......
这句话如同子弹一般打穿艾翼的内心,那颗子弹蕴含了许多的颜色。
正是因为这颗子弹,艾翼失去的颜色终于开始填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