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上面的和尚扔下来一些木柴,薛安克和秀真点起一堆火来。火光照亮了四周,却见这是一座人工修筑的大殿。四下里廊柱林立,雕刻壁画一应俱全。两个字冒上薛安克的心头:“古墓。”
待二人看清环境,手持火把向更深处走去。不多时却见前方有一处平台,平台之上立着一樽棺椁。但那棺椁已经被人打开了,厚重的棺盖依着平台立在一旁。二人均有些紧张之色,看着墓穴的规模,显然不是秀真老子给他留下的什么宝藏,却不知这墓穴的主人是谁?
薛安克也是第一次进入古人墓穴,眼看前面的棺椁,他心里也有点发憷。不着急上前探看,先在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却见四周石刻有不少已经损坏,地上散落着一些挖掘的工具。而在那大殿的一角,斜着几个黑乎乎的东西,看摆设不像是这墓中陈设。于是,薛安克举着火把缓缓走上前去。
待到近前,却看见那是几具已经干瘪的尸骸。但尸骸身上的服装还能辨认清楚,居然是宋军的服饰。薛安克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这山头突兀,据说是驻扎过军队,一定是因为军队来此盗墓,以驻军作为掩盖。这并不是一座很大的山,想必如此突兀地立在这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应该整座山就是这座墓穴的封土堆。
而这墓中的情形和立在旁边的宋军干尸说明,这座墓已经被洗劫一空了。早在三国时期,就有传说曹军为了筹集军饷,专门演化出一个部队,用来掘墓取穴,盗取王侯坟冢中的宝藏。看来这宋军中也有此等事情。不过这不是薛安克关心的,既然有人盗墓,那一定就会有盗洞留下。想到这里,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转头看向秀真,见秀真尤自打量着前面的棺椁。
薛安克走上前去,一只手搭上秀真的肩膀,本想与他回去叫几个和尚下来一起搜寻出口。这一动作却把秀真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幸好和尚都是光头,要不然或许能看到秀真的头发都立起来了。
秀真尤自白着一张脸跟在薛安克身后,边走边不自觉向后张望。薛安克倒是不惊慌,因为这个古墓已经被军队盗过,也不怕有什么机关暗器伤人。
叫下来几个师兄弟,几人将那些残留的木柴也一并扔了下来,在墓穴大殿里点燃数堆篝火,墓穴中为之一亮。薛安克命师兄弟们前去搜索盗洞,自己却举着一支火把爬到了那座平台之上。他想看看这棺椁中睡着何人。
应着火光,看到那棺椁中一堆白骨散乱地摆放在废絮之中,看来这棺椁也被洗劫过了。再没做停留,薛安克可加入到寻找盗洞的行列中。
众人都是卖力,因为已经饥渴难耐。不多时,一个师弟便兴奋地喊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薛安克等人赶紧凑上前去,果然是一处盗洞,洞口堪堪能容纳一个人爬行,四周堆积着一些土石,探头看去却不见一丝光亮。秀真自告奋勇,要爬进去探查一番,薛安克也没做制止,递给他一支火把,提醒他小心,往前爬得时候,用柴刀探探四周的土壤,如果不够结实,就别冒险。
众人提着心守在洞口,秀真时不时从洞里喊上一声,说一切正常。声音越来越小,说明他爬得远了。薛安克不自觉地捏了一把汗。心想刚刚来到这世上一天,就发生了如此多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给这些和尚惹了许多麻烦。
思忖间,听见秀真在洞里面吃力地喊着:“前面爬不动了,洞被封住了!”一阵失落涌上众人心头,薛安克走上前去,对着洞里喊了一声:“你等着,我进去看看。”话毕,便头也不回地爬进去了。起初这洞还有点狭窄,不久便感觉洞越来越宽阔,已经能弓着腰前进了。只是这洞一直向斜上方延展,攀爬起来费几分力气。
不久便看到前面有火光闪烁,见秀真坐在地上四下里打量着。薛安克暗自在心中计算爬上来的时间和距离,心中有了计较,对秀真说:“我估摸这里已经快到山顶了。”上前接过柴刀捅了几下,又道:“还好,这洞封得不是很死,我们轮流刨土,估计能打通。”说完便率先动手刨起土来。秀明也站起身来要过薛安克的匕首,在一旁协助。
几个时辰过去了,换了几个师兄弟轮流开挖。众人各个灰头土脸,但眼中却都带着一丝希望,也不见有人抱怨。最终,一线光亮照进洞里,众人不禁相视,脸上皆带着兴奋之色。有和尚忍不住就要大叫,薛安克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他接过柴刀,将洞口周围又挖宽了一些,一股阳光照得众人睁不开眼睛,待适应了一会,已经能看到上方的蓝天了。与被困那日一样,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彩。
薛安克率先探出脑袋,见四下里无人,爬出洞来。却见此处已经到了山顶,而那洞口就开在这山顶的烽火台一侧。看来那所谓的驻军确实是来这里盗墓的,而这座夯土筑造的烽火台就是用来掩盖盗墓痕迹的。
………………
临近日落,众和尚已经返回了定州城。此时离他们被困已经过去了一天。薛安克在路上想起了那封信,便让其他和尚们先赶去开元寺里报平安,而他却叫上秀真一起往知州府衙去了。
两个和尚被拦在衙门口不得入内。薛安克说有紧急军情要禀报知州老爷,那值守的兵丁却不信,看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以为是前来讨饭的流浪僧人。秀真不耐烦,让薛安克将信件直接交给兵丁便是。但薛安克想到眼下还不知那心中提到的“彬”是何人,如果走漏了风声,放走了通敌者就不好了。便执意非要亲自面见知州老爷。
正在交涉间,一众丫鬟围着两个女子缓缓从衙门里走了出来。见那两个女子,其中一人约莫二十出头,别的先不说,只是那双丹凤眼就极为魅惑。一张俏脸粉面生春,下巴一颗小痣更显妖娆。两根葱葱玉指伏在胸前,堪堪捏住玫红色的披风。那披风被这么一捏,却紧紧包裹住了她玲珑俏丽的身形。却见那披风下的身材凹凸有致,两条绣带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着。饶是薛安克见惯了后世各种性感美女,却依旧心中一动,不免多看了几眼。而这女子一侧,则走着另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许是年纪尚轻,还没有发育得太过窈窕,但一身如兰的气质,却跟方才哪位女子截然相反。软玉温香中带着几分英气,秀丽端庄,行止典雅,一看便是出自书香门第。
二女子出门来,却见门口兵丁与两个脏兮兮的和尚交涉,本不做干涉。但那妖媚女子却认出了薛安克,她想起昨日乘坐轿子回城时在街边看见的那个弹琴的和尚,不免心中起疑,为何一日不见,这和尚就成了这副模样。于是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朝着一边十六七那个女孩道:
“雪娴妹妹,你且上前去问问那两个和尚有什么事,昨日里我见过那个和尚一眼,为了救一个貌美的胡姬竟当街得罪军中的将官。”说话间,从披风下伸出一只手,指向薛安克。”然后脸上带着一丝妩媚的微笑,又道:“你莫小看了那和尚,他却弹得一手好琴,姐姐我也从未听过那般美妙的曲子。”
顺着那女子手指的方向,被唤作雪娴的女子看向薛安克,道:“姐姐稍候,待我去问询一番。”于是缓缓上前,到近处停下脚步,问那兵丁道:
“他二人有何是?”
兵丁道:“回禀小姐,这两个和尚说是有紧急军情,但又不直说,非要见到大人当面禀报,我怕他们是来骗吃喝的野和尚,也不敢放他们进去。”
听到兵丁的汇报,他看向二人,面色中带着几分严肃,问道:“你二人有何事要面见我爹爹?”
原来是知州家的千金,薛安克顿时放下心来。回答道:“我们在城外截获了一封书信,看内容我怀疑有人通敌,如果信中所言属实,这定州城不日便将遭到鞑子进攻。”
听到薛安克的话,那女子不免脸上涌出几分肃色,急忙道:“你可将书信交由我代为转交?”
薛安克稍作思量,道:“可以,不过小姐要将书信亲手交给知州大人,且不可让他人看到!”
那女子道:“我答应你!”薛安克不做迟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女子手上。那女子接过信,让他们等在原地。便转身朝着刚才那位妖艳的女子去了。
“月娥姐姐,那和尚说有紧急军情要禀报爹爹,小妹就不送你了,姐姐改日再来玩耍。”
那妖艳女子道:“妹妹有急事且去忙,我这里不打紧的,回头再来看妹妹!”说完微微颔首,朝着薛安克那里又望了一眼,也不再停留,向不远处一顶小轿走去。而知州千金,此时已不见了身影。
这知州府的千金小姐,名叫杜雪娴,今年刚刚十六岁,生得父亲杜治达疼爱,虽生在书香门第,但因为随父亲常年驻守在这边陲小城里,知书达理之余且有几分英朗。她还有一个哥哥叫做杜培贤,大杜雪娴两岁,不爱读书,却喜舞刀弄枪。那妖艳的女子,是这定州驻军监军太监张崇贵豢养的内室,不久前随太监一起从汴京过来。因为城中没有熟识之人,平日里无事,便来找杜雪娴研究琴棋歌赋。
不过多久,杜雪娴就从衙门里跑了出来,对着两个和尚道:“你二人随我进来!”说完也不待答话,转身便朝里走去。薛安克和秀真对视一眼,便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