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辞官】
卢植自从做了那一个奇怪的梦之后,原以为只是一次偶然,但不知,接下去几天他总是会进入同样的梦境,他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自从在酒宴上遇到了那个道士,自己就总是神神忽忽的,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自己也经常派人在九江郡四处寻找那天出现的那个道士,希望向他询问一下自己最近发生的奇怪之事,但是找了很久,就是找不到,梦境里那几个小精怪和自己说过,这道士有帮助百姓脱离苦海的方法,而且他还会不请自来,可这人到底怎么个不请自来呀,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此时卢植正坐在案台上批阅着各个县的县令交上来的公文,是关于当地税收多少,粮食的季度产量,难民多少及安排等等政事,前先天有几处地方发生了难民暴动,再前几天是豪强地主倾轧百姓的事,就是一豪强地主依仗着自己的雄厚的财力与物力,就不把老百姓与当地官府放在眼里的事情,卢植一本一本的批复着,只感觉自己的头是越来越大了,难民是一个地方比一个地方多,粮食产量却一个地方比一个地方少,这田大部分都被地主给占去了,小农阶层安身立命的田地都没有了,这还让老百姓怎么活呀!
此时他站起来,走出了门,外面正下着雨,江南的雨水给人的感觉总是如此的柔情,虽然天气有些微凉,但是身上还是感觉黏黏的,浑身不舒服,不像自己的家乡那样,气候干燥,不会出现这种凉爽又粘人的天气。自己的家在幽州涿郡,想想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回去过了,自从跟随师父马融读书,就开始背井离乡,而后去了洛阳,被征为博士,从此便走上了仕途。熹平四年,扬州九江郡蛮族叛乱,朝廷认为自己文武兼备,于是便拜自己为九江郡太守。
也许在外人看起来,自己是一路顺风顺水,可实质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呀。卢植此时走在院子的长廊中,看着这淅沥淅沥的雨,一个人就在这里沉思良久,自己并非是那种一心想往上爬的人,只是想踏踏实实地为百姓做几件有意义的事情,高官厚禄虽好,但是牵扯的利益实在是太多了,官僚士族,宦官,外戚,这几方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其实要说他们谁好谁坏,说实话自己真的不清楚,也许没一个是好的,也许没一个是坏的,有的只是站在了不同的利益立场罢了。
“大人,门外有人求见!”此时卢植的侍从走了过来,此人岁数较大,大约五十来岁,之前也一直在郡府内工作,卢植念他工作时间长,做事有经验,而且办事稳重,所以就留着他继续待在了郡府。
“是谁呀?”
“他说他自己叫孙璋!”
卢植心头一紧,说道:“让他过来吧!”
“不到客厅吗?”
“不了,就在这里!”
“是!”
卢植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这孙璋就是当朝奸臣十常侍,此时他不请自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哎吆,郡守大人,在这里观赏风景呀!”一个穿着一身绫罗绸缎,说起话来娘里娘气的,皮肤白净之人走了过来。
卢植转身说道:“孙大人,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我这次特意是回乡看看的,好久没回家乡了,心里是怪想的,既然来到这里,那说就顺便来看望一下家乡的父母官嘛。”
卢植此时心里十分鄙视,是好久没回家乡了还是好久没下来收钱了,在官场里摸爬打滚久了,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此时卢植说道:“承蒙孙大人厚爱,卢植深感荣幸!”
“卢大人莫要谦虚,圣上自从听了您平定九江郡的叛乱,龙心大悦,我这次回乡,也是顺便代陛下来慰问一下您呀!”
“让陛下劳心,卢植愧不敢当,臣必将尽心竭力,以报皇恩!”
孙璋看卢植是一根筋呀,一点都听不出自己要干嘛,还是故意和自己装蒜,此时说道:“卢大人最近一定很是操劳吧,我刚到九江郡的时候,发现九江郡的流民难民很多呀,据说前先日子还发生了多起暴民事件,想必卢大人定是为这些事情操碎了心吧,如若卢大人需要,孙璋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多替卢大人美言几句,让皇上多多关照一下您,您也好早些升官,也就不用再费这些心事了!”
这狗东西索要贿赂还搞得这么文艺,流民难民这么多,难道怎么引起的你不知道吗,还好意思说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你不在背后给我穿小鞋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者,什么叫早些升官就不用操心这事了,殊不知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官位越大,责任自然而然也就越大的道理。自己今天如果答应了孙璋的条件,那就意味着自己从此以后就是宦官的人了,这种耻辱的事情,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此时卢植冷冰冰地说道:“为皇上办事,光荣之至,何谈辛劳!”
孙璋听了卢植的话,再看了卢植的表情,也就明白了卢植的意思,此时便冷淡地说道:“那既然如此,孙璋就不打扰卢大人赏花了,告辞!”
“孙大人慢走,卢植有事在身,恕不远送!”
看着孙璋离去的背影,卢植心里默念道:“完了!”
自己完了,自己的前途算是完了,今天得罪了孙璋,也就意味着得罪了十常侍,而得罪了十常侍,后果就相当严重了,他们会在皇帝面前对自己进行污蔑,他们那信口雌黄的嘴,可以把好的说成坏的,把活的说成死的,他们党同伐异,他们会不遗余力的铲除他们的政敌。身处官场,向来就很少有中立一说,你不是我的盟友,那你就是我的敌人,你不站在我这一边,那你必定是站在我的对立面,即使自己确实是一个中立者,但是以防万一,为了自己派别的利益,就得将所有人都除去,政治就是这么残酷!
想想过去有数不尽的贤良就是死在了十常侍的嘴巴上,他们蒙蔽皇帝,只手遮天,自己如若就这么死了,那也太不值得了,不如以退为进吧,如若自己不及时做好准备,没准下一个进囚车的就是自己了,要是还这么傻乎乎的待在这位置上,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卢植决定向皇帝辞职了。
他快步走向了案台,整理了案台上的文书,喊道:“来人!”
“大人!”
“你把这些文书发往地方各县,具体怎么做,我都在上面写了,还有,我要辞职了!”
“啊?这......这大人,你怎么了?”
“太过于操劳,身体不适,身体吃不消了!”
“这,哎~大人,平常我也总是提醒您,让您别太过于操劳了,这身体是我们人的本钱,要时刻注意的,大人,要不要帮您叫大夫看看吧?”
“算了,不看了,这些东西你叫人送下去吧,我写份辞职奏折,就走了!”
“是,大人!”说完侍从就捧着文书出了门,在离去的路上也一直在低估着:“这么好的父母官,从此去哪里找呀,这老天也太不开眼了,我宁愿让自己身体坏了,也不想让大人坏了呀,哎~老天不开眼呀!”
【何去何从】
“我该去哪里呀?”此时卢植一个人坐在马上,漫无目的,任由马匹自己走着,他时而朝身后的九江郡看看,已经走远了,说实话,他并不想这么早走,九江郡有他牵挂的百姓,他在那里付出了自己的心血,那里的子民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他们是多么需要自己呀,没有自己的帮助,当地的贪官污吏会欺负他们,当地的豪强地主会欺负他们,他们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唯一可以做的两件事情,那就是祈祷和等死。
“要回家吗,可是回家自己又能做什么呢,马儿啊马儿,还是你好呀,患难之交见真情,也多亏了还有你可以陪我一起呀,不然我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呀!”此时卢植抚摸着坐骑的马鬃说道。
此时坐骑被卢植摸得摆了摆头,并发出了“.咴咴~”的马叫声,好似它已听懂了主人的心声,对主人的境遇也感到同情。
“卢大人别来无恙,贫道在此等候多时啦!”
卢植一听,立马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在自己酒宴上的道士,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此时他下马来到了道士的身边,笑着说道:“还卢什么大人呀,我已经辞官了!”
“贫道知道,在此特意为你指路而来!”
“指路?”此时卢植忽然想到,自己在梦境中出现了好多次的那几只小精怪总是说这道士会有救世的方法,不知道是否当真,于是说道:“愿闻其详!”
“卢子干,你因为得罪宦官,被迫辞职,现在无官无职一身轻,反而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前些日子,你总是反复地做着相同的梦,一树一水一泥土,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吗?”
道士一口气说出了一大堆只有卢植自己才知道的事情,不禁对眼前的这道士感到惊奇,那日他在酒宴上突然告诉自己将有祸患,而后又消失,今日又突然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秘密,世上果真有如此神奇之人,莫非真的是神仙下凡,此时卢植拱手道:“大师,你说的话,都没错,其实卢植也是摸不着头脑,为何自从见到你之后,就感觉自己总是心神恍惚,而且还经常做一些离奇之梦,本想要问问你,因此我几次派人四处找你,可就是找不着,今日既然相见,大师可否替我解惑!”
“东汉朝政紊乱,奸臣当道,举国上下,人心惶惶,百姓家庭,支离破碎,人民生活,不堪入目。而今你心里有报国之志,救民之心,却感力不从心,为何?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
“不错,现在国家虽然是一天不如一天,但是,乱象并未严重,也并未给汉朝沉重的打击,皇帝也终究无法认清现实,因此,你在现在再怎么努力,也终将无济于事!”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看着国家分崩离析才出手吗?”
“卢植,你可知你梦境里那一树一水一泥土是何物吗?”
“卢植不知!”
“贫道不妨告诉于你,他们都是嵩山之上的灵物,一为清水仙子,一为桑灵子,一为泥流,他们现都已投胎于人世,专为匡扶社稷,拯救黎民而来!”
“此话当真?”
“贫道不打诳语,千真万确!”
“那你为何将此天机告知于我?”
“因为,他们正需要一位像你这样的老师,帮助他们成长,教育他们成才,普天之下,也只有卢植你才配有这样的资格,你是大儒马融的学生,才华横溢,又熟读兵法,可谓是文武双全,而你恰恰又不失为国爱民之心,德才兼备,这才是为何贫道屡次主动找你的原因,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担起这一重任?”
“果真如此,卢植责无旁贷,那他们现在在何处?”
“易经有云,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你只需前往嵩山即可,在那里,他们自己就会前来!”
“那行,那我先回趟涿郡,和家里人说明之后,便出发!”
“如此甚好,卢植,百姓的未来就拜托你了!”
“敢问大师大名?”
“道号左慈!切记,天机不可泄露,贫道告辞!”说完左慈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卢植眼前。
【见义勇为】
熹平四年,汉朝的多个州郡出现了史无前例的大旱灾,烈日酷晒,多日不雨,田野干涸,农地上的庄稼毁于一旦,农民没有粮食,竟闹出多起人吃人的事件,而饿死了无数百姓这件事就更不便提,这一切的惨相,以汉朝天人感应的观念,无疑是上天给汉朝腐朽的统治又一个沉重的教训。
这天,刘备像往常一样,和刘德然、简雍一起出门去野外砍柴,捡稻草。要说体力,三个年轻的小伙子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骄阳似火,烈日炎炎,蒸得人实在是疲惫不堪,三个人捡了一会儿,便找了一处阴凉地坐了下来,打算缓一缓,也算是劳作之余的养养神吧。
随着年龄的增长,刘备的内心也是越来越不安分,每一天都是在做着同样的事情,除了砍柴就是织席贩履,对于像刘备这样十五岁的年轻小伙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刘备自己时常会一个人独自思考着:自己好歹也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虽说传到如今这一代,这刘氏身份已不尊贵,但是祖父和父亲至少也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官员,总不能到了自己这一代什么也不是,就只能整天做一些织席贩履之事吧,这也太没出息了。可是现如今这世道,没出息就会被饿死,有出息没准会被害死,这种进退两难的社会真叫人感到窒息呀,我该怎么办,难道自己真的就要一辈子重复着这简单枯燥的生活了吗,没有一丝活力,没有一点成就感,现在做得一切都只是作为穷人的苟延残喘,为的是自己不被饿死,永远处在社会的底层,永远也不会被人重视,没有一丝尊严,有的只是有权有势之人对自己的施舍与冷眼,现在真希望有个人能够来给自己指引一条明路呀......
刘备此时凝视着远方,忽然对刘德然和简雍说道:“你们以后想要做什么,是要继续做这手中的活,还是干点别的?”
刘德然被刘备这么一问,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啊......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唉!”
刘备又转过头看向简雍,此时简雍笑着说道:“如果可以,我想做一个谈客,像苏秦张仪一样,游走于诸侯之间......”说完简雍就摇头苦笑道:“唉~我也只是自娱自乐地说说罢了,现如今能够吃饱饭就已经不错啦......我从小就没有了母亲,再加上现在父亲又在生病当中,能否支撑起家庭还是一个问题,哪有时间想这么多......你呢?”
见简雍反问了自己,刘备便说道:“其实我想......”还没等刘备说完,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哭喊声,刘备三人觉得奇怪,忙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只见两个凶神恶煞的强盗正在持刀打劫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女孩,老人迫于无奈苦苦哀求,几次三番都想下跪求饶,奈何被强盗强捋住了手臂,弄得他自己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老人身下还有一十来岁的小女孩,由于受到了强盗的恐吓,此时正跪在地上抱住了老人的大腿,闭着眼睛不断地一直在哭喊,刚才刘备他们所听到的哭喊声就是小女孩所发出来的。
面对这样的场景,没办法,豁出去了,刘备立马转头对刘德然说道:“德然,你赶快回去,叫二叔和你爹带上家伙马上过来,就说我被强盗打了,有危险......”刘德然听到刘备的吩咐,立马往村子方向跑去。
刘备此时强作镇定,大声干咳了几声,喊道:“好你个老家伙,终于找到你了!”
两个强盗突然看到有两个青年向他们走来,怒目而视的眼神流露出了疑惑,以为是来了两个碍事的,又见只有这两个小青年,并无其他人,于时就知道是来了两个不知死活的,便大声咆哮道:“小子,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敢来捣本大爷的乱,识相的话,给我滚!”
只见刘备故作兴奋道:“哎吆,多亏了两位大爷的帮忙,我们家地主老爷今天发现有人拐走了他的孙女儿,特意让小的出来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今天要不是两位大爷相助,哪里知道这人贩子竟然会跑到这里来......”
简雍心领神会,不等强盗开口,便对老人劈头盖脸地骂道:“好你个好家伙,这么大岁数了还想要把我们家小姐拐走,你个为老不尊的东西,看我待会儿把你抓回去怎么收拾你......”
强盗也是一脸懵懂,瞪着眼睛喊道:“哎~哎~你们他妈的谁呀,在这里乱吼乱叫,没事找事的,信不信我削你啊!”
简雍舔着个笑脸说道:“这位爷,今天你算是走运了,我们老爷说了,只要谁找到小姐,赏五百两黄金......你看,我们四个人,我们管三百,你们管两百如何......”
强盗一听这么多钱,立即红了眼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还是威胁道:“凭什么你们三百,钱都归我们,这人你们带走,你带路,带我们领钱去......”
刘备故作被震慑住了,支支吾吾地说道:“那行......那行吧,你们跟我来吧......”
六个人走了没多久,刘备就看到前面刘德然,二叔三叔还有其他一些同村人带着家伙跑了过来,还没等强盗意识到前面的人是怎么回事,刘备猛地转身,一拳打到强盗的脸上:“简雍,打他娘的......”
这两个强盗被这两个小青年猛地打了一拳,待回过神,准备还手,就已被刘备的村里人给压制住了,村里人将这两个强盗扭送到了官府......
刘备和简雍见自己也得救了,瞬间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备儿,没事吧,听德然说你被强盗给打了,我和二叔立马叫了人就跑过来了......怎么样,没伤着吧?”刘元起握了握刘备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没待刘备回答,老人就走过来感激地说道:“元起是你吧......我是李定云呀,今天可是好险呀,要不是这两个小伙子机灵勇敢,吾命休矣!”
刘元起听老人这么一说,这才突然想起来,这位老人不就是前几年来刘备家做客的李大人吗,惊奇地说道:“哎呀,我说怎么看您这么眼熟......李大人,您没事吧,都怪我儿子刘德然跑得太慢,我侄子刘备做得不到位,让您多受罪了。”
李定云惊奇地说道:“哟,这是你的贤侄呀,当年去你们家还是一个萝卜头呢,几年不见,真的认不出来啦!”李定远细细地打量着刘备,刘备身长七尺,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李定云暗暗赞叹刘备真乃大富大贵之相呀,放在这荒郊野岭岂不可惜了。
刘备和简雍此时愧疚地说道:“李大人,刚才情况紧急,多有得罪,有冒犯到您的地方,希望您多多包涵......”
“哈哈哈......哪里哪里,小兄弟对我可是救命之恩呀,如果不介意,可否到老朽的寒舍坐坐,聊表感激之情呀......再者,老朽也想和你们商量件事,你们看如何?”李定云笑着说道。
刘备本来以为他的邀请只是客气,就准备回绝,不过听他有其他的事情,便不好拒绝了,于是拱手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