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灌入衣襟,吹醒了假寐着的人——少年放下手里的鱼竿,慵懒地撑了个腰,又打着哈欠转过头看向了走到他身边了的人。
“这个时间来钓鱼……能有收获吗?”天后打量着四下的黑暗,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夜早就深了,四下里也是沉寂的可怕。
“哈哈!”少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来,再次那起身侧的鱼竿,却冲着天后挑眉,“我这叫——愿者上钩。”又抬起一只手挨个点着四下的物件,“钓鱼嘛——鱼钩,鱼竿,鱼食,再加上我这个活人就够了!”
说罢,少年歪下头,斜着视线看着对面的人,一副嬉笑神情又说道:“这鱼,和人是一样的——何必需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天后轻笑,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是嫌她步步设计的精细,却也为太多无关紧要的担忧所累了!
转过身面向满目的河水,她打心底里佩服起眼前的这个少年来——强良这事上,若不是这少年提醒,她倒是差点真中了那赤帝的圈套了!
他想借九凤之事激化大将军与她的矛盾——以便直接清除了强良这个阻碍——若放在以前,这赤帝这样的做法必定会使她为难的!
她也深知这样一个人物对这天界的意义。
可是,眼下她已经有了新的计划,这强良再占着这大将军的位置反倒是个阻碍了!她便借他的计划把强良逼离了这九重天——废了这个已经难以为自己掌控了的大将军!
“这赤帝算盘可是打的响呢!”少年觉察到鱼竿动了一下,很轻微的一下,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天后的目光掠过湖面,落在对面的阑珊灯火处——隐隐约约地可以见得一队人马沿着远处的宫墙往东边去了。她勾起嘴角,又转过头来看向少年,“你说的……我考虑过了。”
这少年倒也是精于算计——出手也是干净利落,倒是颇有那应龙的影子!他是块好料子——只是不知道可不可以尽然地为她所用。
“我可以答应你——事成以后,许四海与你,但是……”她看着少年的目光,意味深长,“四海许你——但你仍然是归属天界的!”
“天后的胃口可是大着呢!”少年不禁莞尔,又说道:“我对四海的归属没有兴趣,我要的……不过是成为这四海之主罢了!”
天后亦是莞尔,心里却盘算不明白——这少年心里打的什么谱?要四海之主的尊位,却不四海归属……
手中的鱼竿突然晃动了一下,又紧接着剧烈的摇动起来,水下冒出几颗气泡来,少年两只手抓着鱼竿,又得意地向旁边的人挑眉,“我说愿者上钩——看到了吧?这就上钩了!”
天后笑着摇头,突然白烟升起,烟气消散,她也已经消失在了少年的视线里。
红喜宫里。
千凝坐在姻缘树下发愣——她有些困惑,这天后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走了那强良?
刚才涂山云延本来想追上去的,却被她一把拉扯住了——他们与强良天族身份不同,他们是青丘的人!来往这天界已经是失礼之举,若是再在没有可靠缘由的前提下贸然进入鬼族之地——恐怕是真的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了!
少女仰起头,目光的担忧散进云层里。这九重天是看不到月亮和星星的,但是天空中有点点灵力点缀着,倒也似那星星般好看了。夜空中央,七色的光芒流动着,交织着,映的这天外天像极了一张彩色的网。
她坐在树下,视线里也零零散散地落着枝叶和姻缘牌的影子——片片阴影中,有一小块金光在闪烁着。
一闪一烁,就如星星在眨眼。
她好奇地站起身来,轻轻一跃便朝着那金光飞去了。落身在树枝上,她一只手采着树枝,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差不多了位置时便伸出手往枝叶间一捞,落进手心里的居然是一块姻缘牌!
她将牌子举到眼前,上面却没了半点金光的痕迹。更奇怪的是,这牌面上什么都没有!反面一道金光闪过,她立即反手过来,却见“纯狐女嫣”四个字映入眼帘。
这是……三姨娘的姻缘牌?
又翻过来打量——果然如涂山云延说的那般——一面是没有字的。
她不禁觉得奇怪,一边思虑,一边将木牌放在手中把玩着,指腹突然摸索到一道道浅浅的沟痕。“嗯?”指腹顺着沟痕滑了回去,来来回回几遭——摸到的这一面明显是较另一面粗糙的多的!
她再次将姻缘牌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竟真的看出了点端倪——她摸到的是这姻缘牌的空白面,不过……这面不像是没字……而是……上面的字似乎是被抹掉了!
这抹掉的痕迹很轻,若不是仔细打量很难察觉到的!那天云延摘得这牌子只是打量了一眼便被红喜神夺了回去——他没有好好看,所以只是看到一面空白而没有更加细致深入的觉察。
她低下头,目光也垂了下来——为什么这上面的字会被人抹掉了呢?又是……被谁抹掉的呢?
再次伸手,将手中的木牌挂了回去,一瞬间,眼角却又瞟见与这木牌并排挂着的一只。她愣住了,看着那木牌因为树枝的颤抖不停的翻转着——上面的名字……是“楚连轩”!
目光四下扫视,确定周遭无人了她才挪动着手去摘——木牌落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她好奇地翻过面,却又怔住了——怎么……又是没字的?
觊觎三姨娘那张牌的猫腻,她赶紧打手仔细的摸索着,摸过好几遍才确幸——这张牌确实是有一个空白面的!
楚连轩……没有有缘人?还是因为武罗给他们三个人绑了姻缘线?
“喂!树上的人干嘛呢!”楼下传来严厉的男声,她被吓了一跳,忙低头去看,却见仰头站着的竟是涂山云延。他看着她,笑的不怀好意。
“你吓死我了!”少女抱怨道,便想将手里的姻缘牌挂回去,贴着树干,伸展着身子,挂在手指的线刚碰到枝干,脚下突然一滑,只听一声惊叫——划过脸庞的便只剩下树叶了!
“喂喂喂!”涂山云延将手里的东西一扔,立刻飞身而起,一下子将少女抱进了怀里。平稳地落地,他又笑着抱怨道:“我发现这九重天的东西是挺合你胃口的呢!果然重了!”
“哪有!”少女一记粉拳垂在他的胸口,挣扎着便要下来。涂山云延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抱着她突然迈开步子朝一边自己的屋里走了去。
千凝只当是他又想干什么“坏事”了,便挣扎的更起劲了,“云延,你放我下来!快点!我要生气了……”
涂山云延一边躲避着少女的拳头,一边尽力地撑着不让怀里的人摔地上去——刚才说她胖是开玩笑,这会子他倒是真的觉得累了!一把撞开门,他抱着她进了门又一个后踢把门关上了。
“你又想干嘛!”千凝警觉地盯着少年。
“你猜。”涂山云延故意卖起关子来,嘴上回应着,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走到床边,他突然抱着少女往床上摔了去。
“涂山云延!”千凝被身上的人压的喘不过气来,不禁嫌弃的嚷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胖!你都快成猪了!”
“我?你说我吗?”少年一脸不可置信,抬手指着自己问道。抿着嘴,又摇摇头,“千凝,三姨娘说了——小孩子是不可以撒谎的!”
“小孩子?说的好像你比我大了多少似的!”千凝嘟起嘴,显然对少年的话非常不满。
“我可是已经行过成狐之礼了的!”说着,他突然抬手撩拨开了额前的发丝,露出那只有些调皮的狐狸来,“你看你看!”
“呵呵……”少女不以为然,两只手抵在胸前,推着少年便想坐起身来。少年却偏偏不让,全身的力气凝聚在上身上,一下子将身下的少女钳制的死死的。
“涂山云延!你到底要干嘛!”她现在一点陪他闹的心思都没有!九凤强良的事,刚才那两个姻缘牌的事……她可是烦着呢!
“算了,我不跟你闹了!”涂山云延坐起身来,千凝便跟着他坐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她,抬手粗鲁的摸了把她的头,“我知道你心烦——给你看点东西!”说罢,他突然拉着她跳下床去,匆忙几步到了一扇门帘前——隐约见得里面闪烁着点点的红光。
涂山云延抛了个媚眼过来,带着她一掀帘子进去了——视线里铺开的是一盏盏孔明灯。
“这是……”
“嗯哼。”少年神气的拉过旁边的一个来,抱在怀里给少女看上边写的字——那熟悉的字迹……是她写的!
这些……是他们在东极时放飞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