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城距离长安大约也就两日的路途,是魏氏皇朝统辖的疆土中仅次于长安的大都会,凤鸟阿朱倒真是会选地方落脚,只是可惜了方才众人被从山洞中带走时,剩下的车马还留在山中,如此一来只能去中州城驿馆那里重新添置了。这些男人们不知道是被惊吓昏睡过去了,还是舟车劳累着了,过了许久还没醒转过来。蘅汀和希羽将他们挪到一起,在身旁升起了火,如今还未天明,不生些火保不齐会把人冻死。
“二姐,你们的身份不仅仅是寻常妖精吧。”希羽冷不丁的说道,“那接应我们的仙上看着不寻常也就罢了,而那凤鸟却是非神族君王不可豢养的神鸟。”
蘅汀怔了怔然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便道:“小妹啊,我与长姐原想着近日告诉你实情的,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方才你也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了。”
希羽摇摇头然后凑近蘅汀坐着,将手搭在蘅汀的手背上道:“二姐你们应该是私自下凡来的神族,身份自然是不方便透露了,希羽明白。”
蘅汀见希羽如此善解人意,便浅笑着说道:“我们来自东荒的桃止山,鬼帝便是我的父君,我母亲是天上的花神。”
如此尊贵显赫的身份一经说出着实把希羽吓了一跳,“没想到姐姐竟然比九重天上的仙女还要身份贵重,那我往后驰骋在这四海八荒倒是有倚仗了。”想了想又问道:“二姐与长姐真身不同,长姐的身份又是什么?”
蘅汀轻笑了笑,然后揉了揉希羽的头道:“长姐是父君从甘渊带回来的一条青虺蛇,但是却如同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一般。”
“甘渊?那便是在海外了,长姐说她已有九百多岁的修为,想来也是早已成蛟了吧。”希羽推断道,见蘅汀点了头便接着道:“如此想来我倒是理解了那日长姐为何如此慌张了,毕竟那蛟蛇也算她的同类。”
“小脑袋瓜子倒真是灵光,这下子便是把长姐看透了。”蘅汀笑道。
“那救我们出来的仙上又是何人?”希羽接着问道。
“那是我们的泽杞师兄,也是自幼便长在一起的关系,是鬼界的药师大人。”蘅汀介绍道,虽然平日里对泽杞总是不分长幼胡闹,但是一提起这个师兄倒真是倍感荣光,好歹也是丰神俊逸的鬼界第一公子。希羽听言,心下不由佩服,难怪看泽杞如此仙风道骨,神采奕奕。
等到天微微亮起时,朱季明第一个睁开眼,睡眼惺忪的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众人差不多都在,就是环境却很是广阔,也不知是哪里,又检查了下浑身上下,松泛松泛筋骨觉得自己还可以动弹。蘅汀在一旁守着,见朱季明先醒了过来,便走上前去道:“三哥,别看了,你和弟兄们都还活着呢。”说罢蹲下身子冲他笑着。
朱季明对此很是迟疑,挠了挠脑袋道:“我记得不是被那只巨鸟给吃了吗?”
“那凤鸟是途径过仙人的坐骑,见我们被困在那里,便前来搭救一番。”蘅汀按着少婈交代的说道。
“原来如此。那你们怎么醒的这样早啊。”朱季明追问道。
“那便是三哥有所不知了。那凤鸟见我们姐妹几个生得漂亮,所以便让我们同仙人搭乘在背脊上了。”蘅汀忍不住笑道,自己夸自己漂亮倒还是头一回,说出口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那凤鸟倒是很会怜香惜玉。”朱季明轻笑道,又看了看周围,大约清点了下人数又疑惑道:“少婈呢?怎么未瞧见她。”朱季明很是担忧地起了身。
蘅汀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便道:“姐姐遇上了一些急事,先行离开了,她还要我转告给三哥,如若她不能尽快赶回,便让你代她向圣上述职。”朱季明听罢也不怀疑什么,毕竟少婈与蘅汀向来都是自在惯了的,何况还身怀道行功夫,也不必自己太过挂心了。
众人一一醒了过来之后,天也已然大亮,距离中州城的城门也不过两里路,于是众人便徒步向前走过去,进城时被查问身份,说明身份后,那守城很是疑惑,难不成这群人是一路徒步过来的。蘅汀他们也没多做解释,总不能说是被一只大凤凰给驼过来的吧。
虽然后来少婈与鬼帝父女俩坐在殿中促膝长谈了很久,但是鬼帝对于少婈这次的莽撞所给的发落倒还是要执行下去的,不然何以立威。不过到了那黄泉也不算吃苦受累,只是在鬼界众生眼中便要成了帝姬犯法与众生同罪了。少婈向来是知道孟婆的喜好,一早便去掘了埋在桃树下多年的桃花醉,又包了些果脯蜜饯。临到山门前,便遥遥的看见一个人影儿身着素白色的衣袍,手中握着一个瓷瓶,不用多想便知道是泽杞在等着她了。
“师兄,站在风口中也不知道避一避。”少婈开口嗔怪道。
泽杞一听少婈的声音便转过身来,满脸和煦地笑了笑道:“哪里便成了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了,方才去替你求情,师父却坚决不肯宽纵你,倒是不能兑现带你回来时答应你的了。”
“无妨无妨,是我自己莽撞了,自然是要领罚的,何况在孟姨娘那里倒也不算委屈,也不过就是在旁人看来我暂时神气不起来了。”少婈自嘲道。
泽杞上前一步将小瓷瓶递过来道:“方才回来的路上,我帮你把了一脉,近日你似乎受过伤,这是我拿来的丹药,你回头带上别忘了服下。”
“哪里便是如此娇弱了,还要劳烦师兄这般挂心。”少婈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也不推辞,只将那药瓶揣进衣袖中。
泽杞见她如此娇笑着,心下不由悸动了些,便又靠近了些,伸手将少婈发丝间掺杂的桃花瓣摘掉,是方才取酒坛时落下的,他的鼻息扑在少婈的额头上,温热湿润得让少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少婈便将手抬起来轻推了推泽杞道:“师兄,我自己来吧。”
泽杞被推开后便低头浅笑了一阵道:“傻丫头,你自己哪里能看得到。”
“师兄,虽然我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但是如今大家都成年了,有些时候还是要避嫌些的为好。”少婈笑道,想到这话说的有些生硬便又道:“你对我与蘅汀好,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可要是被未来的嫂子瞧见了,怕是要吃醋的。”
泽杞被她这么一打趣很是诧异道:“什么未来的嫂子?莫非是师父替我择定了哪家的姑娘?”说着便很是急恼的样子。
“瞧把你紧张的,若是有了眉目,爹爹定然会先告诉你的。”少婈俏皮道。
泽杞舒了一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那日师父还问我这事儿,与其老在他面前晃悠被时常提着这事儿,还不如与你们一起去凡间游历呢。”
少婈撇了撇嘴调笑道:“药师大人也开始羡慕我们的凡间生活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您可与我们不同,我们拿着凡间皇帝的俸禄,而你却拿着上界的俸禄,你可不能渎职哦。”
泽杞听到凡间皇帝四个字便张口问道:“那皇帝待你可好?”
“魏翊煊啊?那个家伙总是在朝臣面前强装正经,其实特别的有趣,对我挺好的吧,反正他的那些嫔妃们对我都有些醋意。”少婈一提到魏翊煊便很有话要说,眉眼里都是张扬和得意。泽杞看在眼里,心里便有些堵得慌。
“师兄,若是想我了就快些把我从黄泉接回来啊。”少婈临去之前回过头挥挥手道。留泽杞一人立在风中怔怔出神。
长安城的落霞染红了整片晴空,这已是转晴的第三日,雪水都已经化尽,随着日光的倾颓,晚风拂起了阵阵清寒,扑面而来冻得整张脸都显得硬邦邦的。一行人骑着马缓缓过了长安城的城门,已然是饿得没了力气,又冻得了无精神。朱季明提早飞鸽传书到宫中说今日赶回,所以魏翊煊便派了一名内侍和两名侍卫在城门口候着,那内侍见一行人进了城门便满脸堆笑的迎上去道:“诸位辛苦了,圣上让洒家在此恭候各位多时了。”
“公公久等了,容我等先回府上换了衣服便即刻进宫觐见。”朱季明翻身下马行礼道。
那内侍看了看天色虚扶了一把道:“大人一路辛苦,圣上在宫中设下了接风宴,还等着你们呢。也不必如此麻烦了,便随着洒家一道入宫吧。”众人听此只得遵从。那内侍又扫了一眼便疑惑道:“怎的未见到圣安郡主?”
“郡主半路有私事要急着去办,便未随我们一同回来。”蘅汀上前解释道。
内侍听言便有些失意道:“圣上还想着今日趁着酒兴给郡主加封呢。”
“加封?郡主再往上加封的话便是公主了吧。”蘅汀疑惑地笑了笑道。
那内侍陪着笑了笑道:“如若是公主,便就要做圣上的义妹或者义女了,可圣上不这么想,等圣旨下了诸位便知道了。”
这内侍还卖关子,竟也不知那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蘅汀心下想着,便也随着众人一道往宫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