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车马便行进了宫中,刚停下,蘅汀便往勤政殿飞跑而去,裴国师也顾不上年迈体虚,也小跑着跟上,到了殿门前停下后咳喘不止起来,随行的侍卫赶忙去搀了一把。
少婈失血过多,脸苍白的可怕,蘅汀握住她的手却觉得冰凉一片,自幼时长在一起,便从未见过少婈受如此重的伤势,加上上回那藤妖一事,如今不到半年,少婈却受了两回重伤,蘅汀心里很是难过,但也顾不得这些,蘅汀遣散在场的所有男子,欲给少婈涂擦伤药。却见魏翊煊痴守在一旁不肯离去,蘅汀无奈,只得走上前去恳请道:“陛下,您还得先回避着些,我要为姐姐医治。”
魏翊煊哪里肯移开在少婈身上的目光,便道:“朕着实不放心少婈。”
“到底是男女有别,何况有我在,您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快些回避一下吧,我得赶紧为姐姐上药了。”蘅汀只得下逐客令道。
魏翊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走了出去。于是内殿里只留下两个宫女帮着蘅汀。她们将少婈翻过身,剪开方才被包扎好的伤处,蘅汀一见便蹙起了眉头,吩咐道:“你们去端盆温水来,得先把这些没用的药物给清洗掉。”
宫女闻声便去办了,不出片刻,温水端上,清洗好少婈的伤处,蘅汀检查一番不由得心惊起来,那伤口虽创面不大,但是少婈到底是身躯单薄之人,也不知那伤人的利刃长深几许,竟险些触及到心脏,如此一来还是有些伤到了心脉,难怪会血流不止。
蘅汀翻了翻随身带来的药包,这般情形下只能直接使用泽杞给的药血了,好在近些日子并未用到,还剩了小半瓶。蘅汀便将药血涂在掌心,然后往少婈的伤口上摩挲着,两名宫人见也帮不得什么忙,便退守在一边准备着纱布和绷带。
蘅汀小心摩挲着,突然手下触到了一块硬物,蘅汀定睛一瞧发觉少婈背上已经隐隐现出了鳞片。“姐姐,姐姐……”蘅汀急忙唤道,见少婈并无反应,心中惊道:不好,怕是姐姐受不住痛楚要现出真身了。于是赶忙伸手掐住了少婈的一只手腕,暂时封住了穴道。
“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也先下去吧。跟国师大人说帮我守住殿门,不准任何人进来,圣上也不准。”蘅汀扬声吩咐道。两名宫人也不做多问,便都退了出去。
蘅汀见内殿已然清净,便捏诀放下床侧帷幔,扶起少婈立坐在身前,施法做了个结界出来。泽杞的药血很快便起了功效,少婈的伤口算是止住了血,也慢慢接近愈合,只是终究是无法一并治好内里的伤处,少婈仍然是昏迷不醒着,随时都可能会化出真身,若是如此,岂不是要吓坏众人。
蘅汀翻来覆去找了许多遍药包,并未找寻到可以治疗内里伤口以及恢复精元的丹药,很是悔恨着下山前未找泽杞搜罗些仙丸神药傍身,可是眼下也无法抽身回到桃止山,就算向泽杞求救也等不及。
“姐姐,你可千万要挺住啊,我来想办法,我来想……”蘅汀说着便哽咽起来,记得从前桃止山上有一个同门仙友在外游历时遭妖孽偷袭,结果重伤不治,眼看着精元耗尽而亡。如今少婈这情况似有相同,蘅汀急的想要抓狂。
少婈昏厥甚深,周身瘫软着,虽然看起来已经全无受伤的痕迹,面上也渐渐红润起来,像是睡熟了一般,但只有蘅汀知道长久下去还是会折损了少婈。蘅汀也不便多做耽搁,只得将少婈安置好,然后朝着门外唤道:“烦请宫人姐姐去寻国师大人入殿内来。”
“唯——”殿门外守着的宫人答应道。
随即,裴国师便推门入了殿内,此时蘅汀刚刚为少婈捏诀造好了一方护元罩界。见到裴国师进来,蘅汀恭手作揖称道:“裴叔父。”连日来在国师府住惯了,也将这声叔父唤的亲切了些。
裴国师赶忙伸手抬起蘅汀的胳膊道:“少婈怎么样?可还安好?”
蘅汀摇了摇头,眼眸里盈满了泪花道:“姐姐受伤颇深,此番已然伤及了内里精元,可我道行不够,实在无力救治,只能暂时抑制一二,还得赶回桃止山找我师兄过来。”
裴国师透过帷幔的缝隙瞧见少婈昏睡的面容,心里也不觉紧张起来,便道:“你且宽心去吧,这里就交由我来守着。”
“我便是想让您守着姐姐的,可我很是担心那伤了姐姐的恶人又会侵扰过来。”蘅汀焦虑道。
“我能力甚微,也不及大用,如此一来这里倒是离不得你了。”裴国师忧心道,还未等蘅汀说话便又道:“你自然是分不得身,我倒是有个提法,不妨让希羽姑娘拿着你的信物去桃止山请你的师兄过来,而你则可以留在这里守着。”
“希羽?”蘅汀诧言道,想了想道:“这倒是个办法。”
“那我现在就差人回去找希羽姑娘。”裴国师说罢便要往外走。
蘅汀赶忙拦在他身前道:“何须如此麻烦,叔父先替我看顾片刻,在此期间不许任何人探视,我去去就来。”说罢,还未等裴国师回应便化成一道光影飞出了寝殿。
蘅汀到了国师府,见梁七一人坐在厅堂内,脚边搁着一个火盆,怀里抱着玄珀在四处张望着,见蘅汀突然显身,赶忙站起来迎了出来。“蘅姐姐回来啦,师父他们呢?婈姐姐如何了?”梁七张口便问道。
蘅汀轻摇了摇头四处环视了一圈道:“梁七,待我回头再跟你细说,你守在这里做什么?希羽呢?”
“希羽姑娘说她放心不下,便独自去院子周围巡视了。”梁七答话道,“到底是她道行高一些,若有什么情况,你们不在,我还得仰仗她呢。”
“去了多久?”蘅汀复又问道。
梁七转眼想了想道:“你们刚走那会儿便去了,想来快有一个时辰了吧。”
蘅汀一听立即气的不打一处来,伸手轻搡了梁七一下道:“你这小子愈发的混了脑子。一个时辰了,你未瞧见她回来也不担心吗?这国师府的院子能宽广过了皇城去不成?”
梁七这才明白过来蘅汀为何生气,慌忙将玄珀放下道:“瞧我这不中用的脑袋,我这便去寻她。”
“罢了罢了,等你这腿脚功夫,日头都要出来了。”蘅汀阻拦道,说罢便沿着院子边去寻希羽了。
梁七被蘅汀一通数落内心很是惭愧,但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又将还未跑远的玄珀抱起来揉玩着道:“都是我无用,想来也只能哄哄你才能算个差事了。”玄珀喵呜了一声,似乎是在表明它也同意梁七的自我认知。
蘅汀绕着院子内外围寻了两圈也未瞧见希羽的身影,心下不由得恐慌起来,姐姐还在宫里伤重昏迷未得救治,难道妹妹也会遭遇不测吗?于是也不管此刻已经深夜静谧,只由着嗓子呼唤着希羽的名字,喊了一阵,突然见东边街巷有一个身影出现,渐渐向自己靠近了来。
“姐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那身影问道。
蘅汀循着声音定睛细瞧才发现是希羽,原本崩在心里的弦顿时松懈了不少,急忙走上前去,双手抱着希羽的双肩上下察视了一番,并未发觉哪里不好便笑道:“吓我一跳,寻你两圈未见踪影,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呢,如此看来无事便好。”
希羽未曾想蘅汀竟如此担心她,先是怔了怔然后笑道:“姐姐挂心了,方才我是瞧着东边有黑影掠过,想着怕不是那日的妖孽,于是便急跟着去了,谁曾想脚法慢了,倒是一无所获。”
蘅汀按着希羽的话向东边昂首看了看,转而道:“哎,如今倒也顾不得什么妖孽了,我现在需要你帮忙。”说罢目光与希羽对视了一番,将少婈的境况说了一通。
“长姐……姐姐便说要我去做什么吧,刀山火海我都能下了去。”希羽正色道。
蘅汀摇摇头道:“刀山火海倒不至于,现下我抽不开身,你拿着我的物什,即刻便去桃止山找我师兄过来。”说罢便摊手变出一枚琉璃质地的桃花状宫牌来交与希羽。
“这是?”希羽摩挲着宫牌问道。
“这是父君赐予我的帝姬宫牌,桃止山上下皆识得此物,至于路途遥远,也不能全凭着你空飞着去,我将云辇支给你驶,这样不出半日也够你来回了。”蘅汀叮嘱道。
希羽听后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忙抓着蘅汀的手臂说道:“姐姐,如此去了怕还是要耽搁些时辰,为何不用上回长姐的致言钗传信呢?”
蘅汀叹了一口气道:“那钗子只随着主人去用,长姐的我自然是用不得,而我的那支早前赠予了洗胭姑娘。唉,如此想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希羽摇摇头,三人相识数日以来,蘅汀一直是个热心肠的姑娘,这个她是知道的。于是希羽也不做多言,登上蘅汀捏诀腾出的云辇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