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羽从母亲织芸的小院中离开,刚要踏上国师府门前的石阶,便见对路来了十来个穿着官服的人,为首的男子见到希羽便遥遥的打了个招呼道:“羽姑娘,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
希羽见来人是李呈安他们,细细数了数人,捕役司上下差不多来了一半,便展颜笑道:“方才我听到隔壁巷子有声响,便跑来看了看。你们这是被什么风给吹来了?”自从上回龙江一行后,希羽早已与这帮人熟络起来了。
“一早起来便没见到你们来当值,方才听廷尉大人传话过来说昨夜郡主遇刺了,就思量着横竖现下京中无事,便抽调些拳脚功夫了得的弟兄们过来替你们守着院子,虽然不知道那贼人有多厉害,但我们这些人在呢,好歹也能尽些用处。”李呈安走近了后说道。
希羽点点头,答谢道:“诸位哥哥有心了,快里面请。”
李呈安领着队便随着希羽往府门内走去,走了几步又道:“郡主上回便骤然有事去了,如今回来还没让我们见着,怎么就莫名遇刺了呢?如今这年节到了,长安城中好多的热闹她都看不到了。”
希羽知道李呈安对少婈是一门心思的敬服,在捕役司中也是与少婈关系最好的,所以他自然是担心的很,便道:“长姐遇刺确实蹊跷得很,我们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丝线索,怕是只能等到她醒来才能断案了。”说罢又想起一桩事,便道:“方才我出来之时发现房中炭火少了,我去厨房取一些,诸位哥哥先去花厅里用些茶水,反正现下院子中还不要人手,本来在园子里服侍的下人都被遣散出来了。”
“院子里连下人都不留了?那我们便也只能在院外守着了。本还打算着去看一看郡主,现下还是算了吧。”李呈安与身后众人说道。
希羽笑了笑道:“就算院子里不撵人,你们也别想去长姐的闺房,一帮粗老爷们儿,若是轻易进去了,皇宫里的那位可饶不得你们。”调笑一番后,希羽便转身跑开了,十几个老少爷们儿面面相觑,不禁都笑开了去。
国师府的院子很大,内外分了三层,里面又是各自圈成的小庭院,裴国师自己住着的清霜苑在内院正中,东侧是少婈三姐妹住着的栖华轩,西侧则是梁七这几个徒弟住着的温思堂,其余还有一处聆风阁和一处洗心台分列南北方位,常作为待客消暑之用。而厨房就在洗心台的后面,临近水源之地,又与后院相接。希羽时常在府中走动,又常去厨房,这一路倒是轻熟得很。
待希羽挎着一篮木炭快要走到栖华轩附近时,却听见一阵打斗声传来,是从栖华轩院子里传出来的,莫非是……希羽想起母亲织芸方才交代的话,只是没想到那君上的人竟这般急不可耐的要动手了不成?现下好巧不巧的她倒是避开了,可是且不说少婈如何,多日来与蘅汀的朝夕相伴也是生了感情的,如此袖手旁观,希羽还是于心不忍。
“希羽姑娘从大人那边回来了?”身后有人出声道。
希羽一惊猛然回了头,见是方才等在院门口来为母亲传话的仆从,不由得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仆从笑了笑道:“姑娘真是会说笑,属下不在这府中好生当差,还能四处乱跑不成。”
希羽意识到自己险些失言,便又道:“哦,那在这府中人眼皮子底下,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才是。”
“姑娘倒是谨慎。”那仆从听到希羽这般冷言冷语便不由得酸呛了一句。
希羽知道这仆从虽是派给母亲使唤的,但他真正的主子还是那位君上,便也不与他置气,想径直离开,却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身问道:“你可听到有打杀之声?”
仆从听了听便道:“像是从栖华轩那里传来的,方才见到捕役司的那些来人都跑过去了。”
希羽一听仆从所言,当下便断定那在栖华轩里面生事的定然不是他们这帮人,便立马丢下篮子,疾步向栖华轩跑去。
既然不是君上那边派来的人动手,那是定然不必袖手旁观了。希羽心想着。
蘅汀支着胳膊托腮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意识临近昏沉以前还想着希羽尚在房中陪着,一时半会儿也乱不了什么,便安心睡了。正睡意酣甜时,突然觉得有些畏寒,手脚不自觉地缩了缩,却听到对面的有瓷器掉落在地摔碎的声响,立时便被惊醒了过来。
还是那堆熄灭的炭火起了效用,不然也不会惹得蘅汀有了缩手缩脚的动作,从而惊着了那个彻头彻尾蒙在黑布衣裤里的歹徒。
“来者何人!”蘅汀斥了一句,问出口便也觉得自己废话了,哪有蒙面的黑衣人上来就自报家门的,还是直接将他打出去吧。
那黑衣歹徒倒是丝毫不惧怕蘅汀,伸手便要向入定着的泽杞袭去。蘅汀见这屋内并无旁人,也不管其他,展臂伸展出两条藤蔓迅速挡开黑衣歹徒的手臂,又如灵蛇一般疾速缠绕在黑衣歹徒身上。
黑衣歹徒先是挣扎了一番,却见那藤蔓勒得更紧了些,蘅汀此时才拍案而起,双掌攥成拳头,飞腿便是一脚踹在黑衣歹徒胸膛上,那人便倒在地上,捂着胸口,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也知道定是吃痛得很。
“区区一个蟊贼,就敢登门入室。还敢谋害我师兄。”蘅汀叱骂道,紧接着便抬腿将那歹徒踩在脚下,意图掀开他面上的黑布面巾,手才刚触到那面巾,便见黑衣歹徒面上腾起一阵青烟,瞬时便迷了蘅汀的眼睛,一时之间刺痛无比。蘅汀吃痛之间也不忘留手,握拳便是一记,却觉脚下虚空,险些散了身形。
“奸邪小人,竟然还暗下毒手,真不要脸。”蘅汀啐骂道,好在自己是继承了花神娘亲的百毒不侵体质,蘅汀秉着两根手指划过两只眼睛,只是一瞬便将那毒气排了出来。
好在蘅汀身手敏捷,眼力清明后,便徒手拽住了黑衣歹徒的后衣领子,没想到这家伙真是贼心不死,一心便想着要去加害泽杞,也是奇怪得很,这泽杞虽说是常常出山收些厉鬼祸妖,却还没在长安惹上哪家的官司,这难不成是哪一处斩草未除根的仇家上门复仇来了?倒是挑了个好时机,正好泽杞现下全无还手之力。
“还不死心,那我对你也就不客气了。”蘅汀道,说罢便抬手一掌欲从其背后穿胸而过,以至于一招毙了他的性命,可谁曾想这一掌方落下,便见黑衣歹徒闪身而过到了蘅汀的身后,那般速度怕不是寻常人可以有的,莫非也是个道行颇深的妖孽?
黑衣歹徒见蘅汀有所迟疑,便还了一掌拍在蘅汀侧肩上,力道虽不大,但也足以将蘅汀震得远了些。
“竟然敢出手打我!”蘅汀气的凶悍道,说罢便向前来了一记扫堂腿,却不想那歹徒似乎知道她的拳脚套路一般,俯身便是一勾手,将蘅汀扫出的那条腿夹在臂弯里,再一发力,险些要将蘅汀的脚踝扭伤,也将蘅汀侧摔在地上。
“哎哟。”蘅汀痛呼出声,没想到活了八百多年,竟然也有如此吃瘪的一天,方才那一脚踹上去的时候也没见此人身手这么敏捷啊。蘅汀见这歹徒还要往泽杞那边过去,便想也没想就把腰间系着的素银链五彩琉璃铃铛扯了下来,素银链当空化成一条锁链,饶过歹徒腰身一圈,还没等歹徒反应过来,蘅汀一跃而起又一发力猛然一扯,便将那人甩到了一边。
那人似乎没想到蘅汀手中还有这么厉害的法器,险些便要撞到一旁的茶几上,蘅汀一瞧倒是吃了一惊,茶几上的香炉差点被撞翻,那香炉里可是正点着泽杞交代的线香呢,可千万不能断了的。于是蘅汀奋力一甩,便将那歹徒从门里给丢了出去。
“要比划就出来比划,屋子里面显不得身手,何况也不要坏了我的事。”蘅汀嚷道,说罢便一跃而起来到了院子中。
吃过一次亏的蘅汀这回倒没有再近到歹徒的身前,即便是那素银链能捆着他也要当心些的。那歹徒见蘅汀已然收回了素银链,便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把筋骨,看样子是要动真格的了。
蘅汀放话道:“看你还能有什么厉害本事。”话音刚落,那歹徒便猛然展开双臂,便听见远处开始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听起来阵势颇为强大。难不成他还有招徕帮手的本事,那就真是忒不要脸了,明明是要单打独斗的,怎么对方还找起帮手来了。
“快来人啊,有歹徒!”蘅汀朝着院门方向喊话道,虽然知道就算来人也不过是国师府的家丁仆从,可是多一个人也是好事。
谁曾想院门外还没进得来人,便见迎面的院墙上空乌泱泱的飞来了一大片东西,这是何物?飞鸟还是群虫?蘅汀见此有些骇然,但却没有退缩一步,毕竟是鬼帝的亲生女儿,哪里能这样怯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