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宇回来的时候,两只手各拎着一个大袋子,一个袋子里装着猪、羊、牛肉,另一个袋子里全是各种时令瓜果。
杨妈妈担心大热天的这些东西放不了多久就会腐败发臭,就把一应吃食分成两份,一份让杨学文提着去给爷爷杨满堂送过去,一份则让丈夫杨振宇放在地窖里,随吃随取。
杨学文嘟囔着说,不如买个电冰箱好了,结果被杨妈妈屁股上踹了一脚,只能灰溜溜的提着东西去爷爷家了。
路上杨学文依旧腹诽不已,想来古往今来的重生者也没有哪一个像他这样活的狼狈了,明明自己刚刚建了一个未来即将大放异彩的冰工厂,却偏偏自己家里连个电冰箱都没。
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几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一个地窖,用来存储土豆、红薯、白菜、苹果、梨之类蔬菜、水果。
地窖是利用土的热惰性而建成的,一般是根据地下水层的深浅在地下挖个圆型或者方型的洞或坑。
杨振宇家的地窖深度在3米左右,面积大概有8-10个平方,地窖的顶部有通气口与地面连接,以保证里面的氧气充足。
因为杨学文年纪还小,所以杨妈妈严令禁止他靠近地窖,怕一不小心失足摔下去。可她并不知道,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只要夏天的时候赶上父母不在家,杨学文总喜欢偷偷的爬下地窖去乘凉。
地窖对保暖有很强的效果,即使最冷的寒冬腊月,地窖里的温度也能保持在0度以上。可对保冷的作用却比较弱,大夏天如果进入地窖,虽然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凉意,可其温度往往也在10度往上。
而且地窖里往往比较潮湿,很难像冰箱一样做到恒温恒湿。所以进入21世纪后,地窖也逐渐被时代所抛弃。
来到爷爷杨满堂家的时候,奶奶正在厨房里做饭,看见杨学文提着一大兜东西,连忙接了过来,顺手递给他一个刚用凉水洗过的毛巾,让杨学文赶紧擦一擦满头的汗。
杨学文告诉奶奶说东西是爸爸在砖窑厂开工祭祀时拿回来的,当然没忘了提及是杨妈妈叫自己带过来给爷爷奶奶吃。
奶奶听了之后满脸喜气,一个劲儿说说:“天上神仙吃过的东西好,咱们吃了也能身体健康,你留下来吃饭,奶奶这就去做!”杨学文乐呵呵的应了,然后进屋找爷爷去了。
杨奶奶比爷爷杨满堂还小六岁,虚岁也才54岁而已,这样的年龄放在后世正是跳广场舞的好年纪,可杨奶奶的打扮却完全是一副老年人的样子。
她头上用蓝白相间的手帕包着,从来没有摸过护肤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身上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土布衣服,脚上是千层底的圆头布鞋。
从奶奶的身上,杨学文能清晰的感受到时代的发展。在后世五、六十岁的大妈们,正是享受人生的时候。
半辈子的操劳和时代的进步让她们学会了享受,后世充足的物资和娱乐设施极大的丰富了她们的精神生活,更有甚者恨不得比十八九岁的少女们更加张扬。
爷爷杨满堂正跪坐在炕沿上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手里拿着两个五斤重的铁胆在不停的旋转,铁胆互相碰撞、摩擦发出“咣溜咣溜”的声音。
电视机是这个年代风靡的彩色电视机,电视机左上方有9个按钮,每按一个就是一个电视台,一共有九个台,每天看电视对于看惯了黑白电视机的杨满堂来说是一种享受。
电视是过年前大儿子杨振宇给他买的,当时他把杨振宇好一顿臭骂,嫌他乱花钱,可电视安装好之后却成了他的心头宝贝。
新闻里主持人正在感慨92年底邓公南巡给改革开放带来的积极意义,杨满堂手里摇晃着蒲扇听的津津有味。
新闻播放完毕,杨满堂刚要站起来准备换台,见杨学文掀开竹制的门帘走了进来,脸色一喜,就又躺坐下来,指挥杨学文把台换到河东卫视。
河东卫视也正在播放新闻,说的是6月25日,经国务院批准,河东省撤销雁北地区,将左云、大同、阳高、天镇、广灵、灵丘、浑源7县划归dt市管辖,将怀玉、右玉、y县划归sz市管辖。
杨满堂一边听新闻,一边还不忘冷嘲热讽杨学文这个坏小子,嫌弃他有半个月之久没来看爷爷了。
杨学文当然乖巧的认错,并再三保证以后一定常来跟爷爷聊天,这才让老爷子消了气。
看着乖巧的杨学文,依旧心有不满的杨满堂童心大起,打算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非要和杨学文掰手腕,说是要称一称杨学文的斤两。
杨学文很是无奈,虽说今年杨满堂已经虚岁六十了,可毕竟年轻时候吃过苦,当民兵队长那会儿也没少了锻炼,杨学文一个才满十岁的毛孩子怎么能够掰过杨满堂?自然是大败而归。
杨满堂得意洋洋的嘲笑着杨学文,并且感慨当年自己像杨学文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村里的大小伙子,推着手推独轮车,装上满满一车的果蔬,徒步走七十里路去省城卖菜。
早上三点钟就出发,6点多钟才能到,路上来回就要走近7个小时,饿了就就这凉水啃两口高粱面窝窝头,赶中午之前要是回不来,连饭都没得吃。
这些故事杨学文前一世就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听来,杨学文却感觉到心里装满了温馨。
杨奶奶做好饭端进来的时候,爷孙二人正聊得火热,杨满堂在那儿说一些陈年往事,杨学文时不时的问上一两句,其乐融融。
杨奶奶催促俩人赶紧趁热吃饭,嘴里还在嘟囔着,“一说起你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就停不下来了!”
午饭很丰盛,羊肉臊子面,豆角炒猪肉,再加上一盘子熟牛肉,杨满堂兴致勃勃的要杨奶奶拿了一瓶酒来,非要杨学文和他喝一点。
杨学文在杨妈妈的强力监管下,已经十年不识酒滋味了,闻言自然大喜。杨奶奶是个传统的女人,连吃饭都不愿意和男人们同桌,对喝酒的事儿更加不会管了。
这一顿饭杨学文吃的酣畅淋漓,喝的醉眼迷离,迷迷糊糊的他还听见电视台里有主持人在说,“6月30日,音乐天才、世界著名摇滚乐队beyond的团长、主唱兼吉他手黄家驹不幸在rb东京女子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与世长辞,年仅31岁。”
杨满堂乐呵呵的看着杨学文一脑袋载在饭桌上,兀自慢悠悠的滋溜着小酒,吧唧一下嘴巴,然后夹一片牛肉。
隐隐约约能听见杨满堂在嘀咕,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心事,什么事儿都想管一管,睡吧,多睡会儿,睡醒了就又是一天啦!
杨学文没能像杨满堂所想的那样睡足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黑色的巨大影子在不停的质问他,为什么要改变历史的进程,为什么要干预天定的轮回,为什么要阻挡历史的车轮?
杨学文咆哮着回应他:“老天让老子重生了,就是来让老子做事儿来的!老子怎能亲眼看着前世的悲剧重演?老子就是要改变天命、改变历史,你咬我啊!”
然后那个黑影果然伸出巨大的手掌,牢牢的扼住了杨学文的咽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醒来后,杨学文出了一身的冷汗,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干哑的说不出话来。爷爷和奶奶都不在家,炕头放着一杯凉开水,水杯底部有截成几段的甘草。
杨学文咕咚咕咚的一口气把水喝干这才觉得好受了点。下了床,杨学文又去接了两杯水喝了,在院子里晃悠了两圈,感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这才迈步往家里走去。
还没进门,远远的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两个女孩嬉戏打闹的声音,其中的一个声音杨学文听出来是姐姐的,可另一个声音虽然听着耳熟,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谁。
杨学文好奇到底是谁来到了家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杨学文刚一进门,就瞟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向他扑来,这可不是狼狗小黑。
小黑有着一身顺溜的黑色皮毛,这两年来小黑齿岁渐老,它更喜欢一条狗就静静的躺在房檐底下懒懒的卧着思考狗生。
即使杨学文走到跟前主动逗弄它,它也只是懒懒的转头用舌头舔舔杨学文的掌心,都不稀的站起来。
杨学文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去推扑过来的身影,然后杨学文就听到一声刺破苍穹般的尖叫声,杨学文并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指间传来温热软腻的触感,就被如狂风一般红色的身影结结实实的压倒在地上。
杨学文能听到后脑勺撞击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发出“碰”的沉闷响声,通过骨传导而来的声音,比紧接着汹涌过来的剧痛更加迅捷。
可即使是后脑勺部位火辣辣的刺痛感,仍旧无法掩盖来自于耳朵边上是余音不觉的尖叫声,唯有鼻尖能闻道一股淡淡的清香,算是对杨学文受伤心灵的一种安慰。
尖叫声逐渐轻不可闻,杨学文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通红的小巧玲珑的耳朵。
此时已近黄昏,红彤彤的太阳光照过来,那只耳朵映着霞光,红彤彤的晶莹剔透,耳轮上有一层几不可见的绒毛微微起伏,煞是惹人怜爱。
来自前世的邪恶的经验和习惯,让杨学文下意识的侧了侧头,他的嘴唇很自然的就落在了那张吹弹可破的侧脸上。
杨学文沉浸在了这样幸福的感觉里,仿佛连后脑勺肿胀的刺痛都不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他大张开的五指轻轻的往手心收缩,能感觉到硕大、浑圆、饱满和十足的弹力。
然后又是一阵刺破苍穹的尖叫,杨学文才恍然间回过神来,耳膜像是被这尖锐的声音所震破一样,后脑勺也火辣辣的生疼,杨学文一时没忍住,竟然不由自主的鼻子发酸流出了眼泪。
这时压在杨学文身上的黄小蓉也反应过来,连忙四肢并用的爬了起来,慌乱中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黄小蓉一脚踩在杨学文的两腿正中间。
伤痕累累的杨学文哪还能受得了这一下狠招?嘴里发出野兽一般“嗷”的怪叫声,眼泪鼻涕止不住的肆意横流。
前一刻还追逐着黄小蓉身影打闹的杨文婷,哪能想到一瞬间发生了这戏剧性的一幕,一时间眼睁睁的看着黄小蓉把突然出现的杨学文压在地上,傻傻地愣在那里。
直到黄小蓉手忙脚乱爬起来,杨学文发出了狼一般的惨嚎声,杨文婷才清醒过来,赶忙过去试图把弟弟杨学文搀扶起来。
黄小蓉完全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再加上敏感部位受袭这才发出了前后两声尖叫,可由于杨学文在底下垫着,人却基本没受伤。
所以她刚一爬起来,尽管仍旧有些许羞恼,却也赶紧帮着杨文婷去搀扶杨学文,可杨学文遭了黄小蓉那一踩,此刻正弓着身子连话都说不出来,哪里能够站的起来。
杨爸爸和杨妈妈也听着动静赶了出来,看着杨学文弓着身子抱着裤裆的样子,杨爸爸哪能不知道杨学文是哪儿受了伤?他把杨文婷和黄小蓉赶回房间,双臂轻轻一发力就把杨学文抱起来走进正房。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杨学文已经缓过劲儿来了。杨爸爸把杨学文放在床上问他要不要紧,杨学文苦笑着摇摇头,尝试着下地走了几圈,感觉疼痛逐渐消失,这才放下心来。
杨爸爸问杨学文到底怎么回事儿?杨学文只好瞎编,说是自己进门不小心迎面碰上了正往出跑的黄小蓉,黄小蓉正好一抬腿,膝盖就撞上了他的裆部。
杨爸爸嘱咐杨学文小心点,要是撒尿的时候有什么不舒服就即时告诉他,杨学文点点头之后,落荒而逃了。
杨文婷的屋子里,里间,杨文婷的床上,黄小蓉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刚刚摔倒时那种异样的感觉不停的在她脑海里盘旋,还有脸上被亲了一口那种全身颤栗的感觉,以及胸部……,
黄小蓉脸颊通红,耳朵更是火辣辣的,连杨文婷在她耳朵跟前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
可门口传来门帘被掀起的嘎吱声,黄小蓉瞬间就听的清清楚楚,黄小蓉像上了弹簧一样,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就看见杨学文正摸着后脑勺,一步一顿地走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