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坐下一起吃吧。”程主任按着李木子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轻轻拍了拍。
“不了不了,程叔叔,我等下还要去上班,您吃吧。”李木子想着是不是该把筷子掰开递过去,想了想还是算了,那样实在是太狗腿了。
“你已经工作了!我记得你是学生呀。”程主任惊讶的看着他。
“没有,我是还在上学,我没骗您,只是兼职打工,今天是请了一小时的假过来的,等下到了饭点就过去。”李木子又站了起来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
-还是赶紧走吧,这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总觉得跟做贼似的,虽然刚才说了不是送礼不是行贿,但他老觉得别扭,觉得屁股下面就是只刺猬,扎的他浑身难受。
“别紧张,我就是和你说说话,你刚才都叫我叔叔了,就该把我当做长辈,哪有和自己长辈说话还紧张的。”程叔叔笑着让李木子坐下,“你现在上高中几年级?”
“没有,我才上初二。”李木子有点不好意思。
-我看着有这么成熟吗?
“是吗,记得你妈妈手术的前后都是你一个人照顾的,我看你个头高,见你办事还算稳重就以为已经上高中了呢。”上次李木子交了户口本复印件什么的,程主任根本没细看,本来就是走过场的。“那想好读哪所高中了吗?”
“……”李木子犹豫着要不要说。
“怎么了?”
“我不想上高中了。”
“不想上!?我记得你成绩不错的,为什么不上高中。”
“也不是不上高中,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我想上职专,早点工作。”
“哦……很辛苦吧?”程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去给李木子接了一杯水,李木子站起来接过。
“木子,既然叫我一声叔叔,我就说下我的想法,你如果觉得还顺耳就听听。”
“程叔叔您说。”李木子很少有这种面对面和长辈说话的机会,他身边的长辈除了李珍丽、李叔、李婶、于老师也没什么人,像这种谈话的形式更少了。
不知道怎么的李木子突然想哭,他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就是想。
-真矫情,操。
-虽然现在他还能算是真正的老爷们儿但也是小爷们儿了。
李木子鄙视自己。
“工作本没有贵贱之分,但收入的高低却是由工作的不同决定,你想早点支撑起你们家,这个想法很好。”程主任说着还对着李木子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接着说:“社会地位的不同是由你站的高度决定的,一个人所站的高度决定了这个人将会接触什么样的人,而你所接触的人将会影响你所站的高度。”
李木子听的不是很懂,但是话他记下来了。
李木子再次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我会好好想想的,谢谢您,程叔叔。”
程主任笑了笑“是不是时间到了。”
“还好。”李木子站起来笑着摸了下头发。
赵西北赶紧拉着小舅舅往一边躲,一时之间不知道能躲哪里。
“别嫌我啰嗦啊,以后有时间就来,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打我电话,我的名片你有吗?”说着程主任又拿出来一张他的私人名片递给了李木子。
“有,有,谢谢程叔叔,那我走了。”李木子接过来看了看,和上次李珍丽住院时给的那张不一样。
“好,路上注意安全。”
李木子小心的把名片收好“谢谢程叔叔,叔叔再见。”
李木子瞥了一眼墙边站着的两个人,一个高大的背影抱着另一个人,俩人都看不见脸,可能是在抱着哭吧。
-不过貌似是两个大男人。
-这也没什么,但用的着拽着别人大衣把头埋进么?哭有什么丢人的。
-医院里最不少见的就是伤心哭泣的人。
李木子叹了口气走了。
程主任把李木子送到科室门口就停下了,转身要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程主任拍了拍高大身影的后背,力道不轻“你俩这是上演的哪一出啊?”
“你想杀人啊,这么大劲儿!”楚总很久没挨过打了,身娇倒是说不上,但这身肉决对的贵!
赵西北探出头看着程主任笑“我小舅舅想看您能不能认出来他宽阔高大英姿勃发的背影。”
“哼,得了吧。”程主任转身回了办公室“还勃发呢。”
楚总低头看了看跟上了,早晚有一天让某人见识见识。
“你刚才挺会忽悠人啊,装的那么高深。”楚总直接捏了一个小菜放进了嘴里。
“做做样子,嘿嘿,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高深学者的样子?”
“简直了,高深的不能再高深了。”
“很像专家!”
“本来就是……”
赵西北看了看桌子上摆的一个个打包盒,应该是李木子送来的,看鸭脖就知道。
“李记鸭脖还有小菜?”
!!!!!!!!!!!!!!!!!!
“我听你弟弟说你前段时间经常去李记鸭脖给他带吃的,我吃着味道不错,他怎么还抱怨说你虐待他?”
………………………
“以后不会了。”
-是真不知道李记鸭脖除了鸭脖还有其他小菜!
-既然有小菜就不该叫李记鸭脖。
-应该叫李记……李记菜脖。
-不好听,还是李记脖菜吧,鸭脖在前面,毕竟是特色,头牌的地位还是不能变的。
-这个顺嘴多了。
赵西北学着小舅舅的样子捏了一个小菜,咽下去后忍不住也跟着小舅舅一样点了点头。
-味道很不错,赵林楠又有口福了。
就这样李记鸭脖十几年的招牌因为卖的有小菜而且还因为小菜味道不错被咱们的赵西北在心里如此草率地偷偷改了名字。
赵西北捏起下一个豆芽菜之后才想起一件事:李木子似乎不想继续读高中了?!
李木子的成绩应该不错吧?肯定相当不错。
赵西北隐约记得最近代课的政治老师总表扬三班课代表来着,说他背书快、卷面干净字体工整,从来没低于九十五分过。
堂下学生一阵起哄:
怎么可能?!
是政治啊!
老师偏心打高分呗。
……
说什么的都有。
代课的政治老师不愧是教政治的,完全的不急不躁继续说:不管是课堂回答提问还是试卷回答问题都相当有条理。
这个条理的具体表现就是:
1.总是标清一二三,
2.或者写着首先、其次、再者、总之。
记得政治老师还拿着三班课代表的卷子在班里传阅,“你们不信可以看看吗,以后只要有考试要还是我代课,都会让你们看看,要是你们班有这样的,我也会拿着去别班传阅的,学习交流嘛。”
就烦这种踩着别人夸自己的,还边踩边说风凉话。
-“我今天累的脚疼,给你踩轻了,力道是不是不够呐?”
政治老师拉过一个凳子坐下了。
-呃……怎么画风不太对。
当时赵西北相当不服气,心里想着政治老师这是王婆卖瓜,估计五六七八班都和他们一样不但算不上吃瓜的群众,顶多算是看瓜的小老百姓。
卷子传到赵西北手里的时候老大不愿意的接了,瞟了一眼就扔给了同桌。
然后就听见他同桌公鸭嗓的叫了一声“我靠,李木子这鳖越来越牛逼了。”
赵西北自从和公鸭嗓分到一桌就不愿意和他说话,每次听他说话,赵西北都觉得自己嗓子也是难受的,总想提醒他咳嗽一声清清喉咙。
刚开始以为他是变声期,但听他说是小时候发烧烧的,赵西北慢慢适应了,听习惯了也就那样,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赵西北猛然凑近公鸭嗓的时候吓了人家一跳,原来是李木子的卷子!
九十八分?!?!?!?!?!?!?!
赵西北拿过卷子翻了翻,这个政治老师果然是喜欢踩着别人夸自己的,明明可以得一百分的嘛,凭什么扣掉两分!答案都是对的。
难道问答辩论题都得跟答案一字不差才行。
哼!这不是贱卖自己的瓜么,真不是合格的王婆。
“你这根豆芽很特别吗?”程主任看着赵西北,嘴里含着豆芽头,尾巴还在手里捏着,已经有一分钟了,没有牙齿的老头也已经含化了。
“嗯?”赵西北没明白程主任的意思。
小舅舅指了指嘴巴,赵西北才意识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西北,你好像有心事?”程主任已经吃饱,消毒液已经上场,开始一根一根地搓手指了。
“你用的是凯子吧,还浪费消毒液。”
!!!!“什么?!”
“我说你浪费消毒液。”小舅舅拿出骚包的手帕沾了沾嘴角。
赵西北的心事全没了,就在一边哈哈哈大笑。
程主任笑的都没法按照正常顺序搓手指了。
“笑什么,莫非这菜里有毒。”楚总穿着西装掐着自己脖子要吐血。
赵西北小声说“小舅舅,你真是时刻不忘自己是凯子。”
楚总莫名其妙啊,这和凯子有什么关系。
程主任本意是笑够之后再解释的,奈何还没等笑声停止呢,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这次换楚总笑了,“嫂子好。”
这位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实际快四十的阿姨,应该是程太太。
“aunt”赵西北此刻相当乖巧。
程主任刚才的笑还挂在脸上,“你怎么过来了?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