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穿着黑色的制服，走在布莱克修市的街上，左手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不过想要重新长回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长刀随便找了块床单捆住，然后绑在背上，怀中是那瓶从血库中取出来的血液精华。

“咳咳咳，好久没有伤得那么重了。”林颤抖着取出怀中的烟卷，缺少了两根手指的他做这个动作显得有点艰难。

左手剩余的两根手指夹住火柴盒，右手轻轻一划。

“啪”火柴掉在地上，被昨天的雨水打湿了，林刚刚想弯下腰去捡起火柴。

一团火苗就在他面前升起，寒那熟悉的面孔在火光中闪烁。

林把烟凑了上去，烟卷的火星在黑夜之中尤为瞩目。

寒接过了林递来的烟卷，同样点了起来，两人在黑夜里安静的抽着烟，谁也没有说话。

青烟缭绕，路灯下的他们影子被无限的拉长。

“唔……燕派你来的?”林长长的吸了一口，烟草特有的苦涩味在他嘴中蔓延。

“燕，影大人把她交给我很多年了。”寒没有回答林的问题，“从战争结束那天起，她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从一个缺牙的小鬼，变成现在这样的……”

“平胸的大姐头?”林打趣道。

“是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鬼了。她有了自己的梦想，一个……我们没办法实现的梦想。”寒咧咧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脸上的伤疤随着他的微笑变得扭动起来，就像一条活着的蜈蚣。

“说来听听?”林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周围的空间都已经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掌控，无数的影子从他的影子下分裂出来包围了这个地方。

“那么，我说，你听?”寒无所谓的笑了笑，身后的影子中两个黑影士兵缓缓的站了起来。

“当然。”林的右手把左手中指还未长成的骨头拉了出来，发出骇人的声音，随后是另一根被啃掉的指头……

林抖了抖双手，左手失去的手指被他强行拔了回来，虽然肯定不如之前的灵巧坚硬，但是应付眼下的场景也不是靠灵巧能解决的。

“那么，我，是代表北地影之国影子联盟的首领，燕大人，来驱逐你离开这座城市。”寒自始自终都没有改变笑容，似乎只是宣告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一样。

林未置一词，只是沉默的看着曾经在战场上生死相托的同伴。

寒也这么看着他，不过林从他眼中看不到一丝曾经的情谊。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林打破了这令人不愉快的气氛。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林。”寒放下了嘴上的香烟，“你应该知道的，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我做了什么?”

“你做了不符合这个年代该做的事情，林!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了，我们从来都不是英雄，更何况是你。一年前打破和平条约，打破帝国和北地遗民维持不易的和平，一年后，我不知道你这一年去了什么地方，不过一年后你倒是更加的变本加厉了，你才回来多久?城中的北地人已经被迫住进集中区，你杀了多少帝国人，帝国就要杀多少北地人。现在帝国已经开始全面打压北地人，所有的北地人都因为你，被人视为恐怖分子，快要被人赶尽杀绝了。你还想怎么样?让北地彻底化为历史?”说到最后，寒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周围的阴影也随着他的情绪失控而发生波动。

“那么，你以为，我不做这些，帝国人就会放过我们?”林失望的看着面前的老友，看着他失态的向自己发火的样子，很难想像他也曾经和自己一起在战场上抗击帝国军。

“他们当然不会这么放过我们，但是你的存在，让燕回归北地的计划彻彻底底的沦为泡沫。你知道吗？她还差一年就能救出整个布莱克修市的北地人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疲于奔命游走，保护所有的北地人不受迫害。”寒冷冷的说道。

林再次恢复了沉默，他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但是面对老友那失望的眼神，他觉得什么都说不出了。

“你得走了，今晚你杀的是猎食啊，帝国禁军，战团猎食，你杀了他们对不对，杀了多少?哦，我居然问你这么蠢的问题，有你在的地方哪来的活口，明天，你就能在收音机里听到，北地集中营被杀光的消息!就这样，你满意了?大英雄?”寒愤怒的吼了出来，整条街道都是他的回音。

“我还有点事情……”

“还想杀?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战国?你还嫌现在帝国人对我们的仇恨不够深吗？立刻、马上给我滚出这座城市，我管你去哪里，回北地的深山里呆着也好，随便去找个山洞住着也好，给我滚的越远越好。”

“我还要三天。”顶着寒那愤怒的眼神林说道，“我还需要做点准备，才能回北地。”

“三天?”寒一把把林按在墙上，“三天?今晚的爆炸和异变，帝国防卫军有三个连队已经把重装坦克开进北地的聚居地，天上有三辆轰炸浮空艇正在瞄准。你告诉我你还要三天?”

“最后三天，我……尽量不去找帝国人麻烦。”林最后回答道。

“……”寒在思考着，林的力量他在战场上就已经见识过了，无可匹敌的力量，超越人类的速度。哪怕是同阵营的北地战士，都不会想与他并肩作战。

那是一场猩红的盛宴。

“最后三天。”寒放下林，身后翻动的黑影重新回到了他的影子里，他回复了之前的冷静。

“最后三天。”林看着自己的老友从黑暗中来，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知道，自己和他的距离，大概已经远的无法正确的估计了。

林行走在夜里，无话可说，听着从远处传来的枪声，他知道，是时候该离开了。

无论是离开这里，还是离开北地。

当战争落下帷幕，有的英雄渴望来之不易的和平，有的英雄却永远无法从战争中离开。

林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因为他，就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