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庄，村庄不大一百来户人家，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这个可怜的小盆地上，一条蜿蜿蜒蜒的溪水从大山深处探出身躯在这个小盆地上随意的流淌，渐渐舒展着分支将小盆地开始割的零零碎碎，这个村子名叫聚溪村。

村子的名字来源于这条潺潺的溪水，随着季节的交替，夏天的时候，溪水猛涨，拓宽着下游的河床，冬天的时候溪水枯竭，夏天的大河也会重新化做涓涓溪水，周而复始。

从远处的大山远远的眺望，可怜的盆地就像是一个大饼被这条溪水从饼的中间向下分成数瓣，因此，村子里的人烟多分布在溪水的上游，下游偶有人家，就是这样的一个村庄，每年靠着溪水里面的鱼虾，山上的野味以及下游的几十亩旱田养育着，偶有的历险者会经过这个处于农耕文明的小村庄，也只会做短暂的逗留，不会久居，因为这个村庄实在是太贫瘠了，夏天的洪水带走了太多，包括一些不幸的房屋，村子里的农田也只能存在于靠近远山的高地上才能幸免于难，但是夏天过后村庄会出现短暂的繁荣，家家户户会去下游即将枯竭的河床上秋捕，捕鱼捕虾，运气好的还能捡到从远山深处冲下来的野物，有兔子，有野猪，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生物，最最重要的是夏季溪水带来的大片用来种植的土壤。

村庄以河流为生，也受河流所困，河流阻断了出山的道路，阻碍了村民正常的农耕，原本双季的种植由于洪水的原因只能改种一季，秋天种植，农作物经过了漫长的冬季到了春天才能收割，村子以种小麦为主，也只有小麦才能熬过冬天的寒冷待到来年春天奉上满粒金黄。

岁月如梭，聚溪村已经不知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多少年了，村民仿佛从记事起就没有出过这片土地，周而复始的春收秋补也在这片土地上形成了特有的风俗，聚溪村还是那个聚溪村，不管经历怎样的灾害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这里原有的样貌，也没有给这片土地带来什么难以磨灭的伤痛，村子还是这么一代传一代的像溪水一样传承流淌。

又是一年冬春交替，今年似乎有点不同，村子里的小麦比以往来的更为金黄，这也让从事种植的村民喜出望外，因为食物从来都是这个贫瘠的小村落最珍贵的东西。然而这只是开始，随着春季的到来，今年仿佛比往年更为热闹，村子里为数不多正在发育的小孩也长成了大人的模样，白天的时候，村子里田野里传来的尽是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猎户进山打猎吟唱的山歌，像是用来抒发情感又像是用来壮胆，毕竟村子周围全是大山，群山宛如苍翠的玉带蜿蜒缠绕着这片广袤的大地，重重叠叠绵延无尽，偶在夏夜散发出幽幽寒芒。

村里的人对周围的大山存在着敬畏之情，生在山里长在山里，是大山创造了这片不算肥沃的土地，也是大山为村民带来了还算丰富的物产。

集市是村子较为热闹聚所，是村里的猎户人家在村东头弄的这么一个用来向村子供应肉食毛皮资源的地方。村里的猎户经常会在集市上出售一些打猎弄来的富余的野味。傍晚时分的集市最为热闹非凡！正在出售的猎户会在夜幕到来之前在门头上挂了红红的灯笼，零零散散的村民从一天忙碌耕作中解脱回出来总会过来逛逛集市，或是买点荤食调调口味，或是贪图闲暇出来看个新鲜。

“哎！”的一声，傍晚的集市口传来了嘹亮的吆喝声，接着是一句有力的叫买叫卖声：“来看一看喽，新鲜的雪兔偶，刚猎回来稀罕货喽！”是集市最东头的老李头打猎回来了，后面的猎枪杆上丁零当啷挂了好几只毛茸茸的东西，雪白的皮毛，“来让一让看一看喽。”

“吆，是老李头回来了，猎回来什么稀罕货偶，快过去瞧一瞧！”集市里闲逛的人都被这突兀的吆喝声吸引过去七口八舌的议论着，“去去去，让一让偶！”老李头声音明显有点不耐烦，是对着前面几个玩耍的小屁孩说的，大摇大摆的扛着枪杆上的猎物顺着石板铺就的街道继续往集市里走着，好像还喝了点酒。

集市自东向西延伸，最里面就是老李头的小铺，走了一会老李头来到了最东头的案板桌前，熟练的从身前的大褂口袋拿出一个油抹布擦了擦案板，将枪从肩膀挑起，枪口一甩，砰的一声，猎物稳稳的落在了案板上，看着案板上的猎物，老李头嘴里呐呐，想要说着啥欲言又止，一个漂亮的响嗝从喉管蹦出，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只见老李头又是一挑枪口，系着猎物的绳口流畅的从枪口滑下，规整的将枪摆在案板后靠着铺子门的地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练了多少年才会这么稳健。

将猎物和枪都放好后，老李头推了推身后铺子的门板，铺子的门很朴素，是用四块不太规整的厚木板组成的，刚好可以阻挡视线罢了，将门推开刚好一条人的缝隙，从里面拿出一盏红布油灯点随手挂在铺头的屋檐上，买卖开始了！

周围的人热闹了起来，老李头是村里最年长的猎头，却也是村里最好的猎头，每次上山都能多多少少带回来啥稀罕货，这一次也不例外啊！集市人围了过来！东头的集市很快叽叽喳喳热了起来，围上来的村民看着这几只毛茸茸的稀罕货讨论了起来。

“雪兔啊，好东西，老价格五十个铜板哈，我拿一只。”一个身着皮衣，颈部续貂，看着有些雍容的村民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兔子毛茸茸的皮毛，看似享受着柔软的触感，实则掂量着雪兔的大小，这人也不客气，摸了一会挑了个略微肥硕的雪兔：“这只不错，肉多，我就要这只大的了。”“老李头！”这人隔空吆喝了一声，随即从身上摸索了一会，抖搂出一摞铜板，数了数约莫扣了俩三个，一把拍在案板上，老李头也不含糊，收下钱把绳子一扯，顺手就把那人选中的兔子递了过去！

莫约过了二三十分钟，摊位上的雪兔卖完了，聚在猎户老李头摊头的村民也络绎的散了去！

“好家伙，生意真不错啊，老猎头。”村民散去后，远远走过来一个笑眯眯的老大爷，满脸络腮胡，约莫五十来岁穿一袭粗布麻布，头上带着顶发黄了的斗笠，背后也背着杆猎枪，眯眯眼微胖，不过看起来很结实，给人一种虎背熊腰的感觉！

老李头坐在摊旁的案板前，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叼了一根稻草，微微眯着眼看着这个从远处而来的老叟：“今年初春收成怎么样啊？看你这一脸悠哉悠哉的表情，活像个吃了饱饭没事干的地主。”老李头打着哈哈，看起来快乐的调侃，却没有带着调侃的表情，反而是一脸严肃。老张头像是习惯了老李头严肃试调侃，一拉后背的枪杆，叹了一口气：“哪里来的悠哉悠哉啊，马上饭都要吃不饱了，瞧吧，这就是收获，光杆枪司令，老牛逼了，你要就收了吧，给我口饭吃就行。”说完老张头又哈哈哈的自顾自笑起来，随即从腰间扯下别在裤腰带上的皮制酒葫芦咔咔的灌了几口酒。

看着老张头不太正经脸上还有点红扑扑的模样，老李头却没有往常多余的表情，眉头皱了皱，同为村里的一把好猎手，上山没打到猎这种情况着实很少见，往年上山十天半个月，下山都是双手满满，有时候甚至还需要请乡亲去抬猎物，抬回来后，猎户会把打回来猎物挨家挨户的分个几斤肉，一是表示谢意。二是村里民风淳朴，哪家有个好东西都会带大家伙分一点。

然而今年状况好像不太一样，前几天陆续从山上回到村里的猎户，几乎双手都毫无收获，这个是老李头刚才卖雪兔时候听说的，也让老李头眉头打皱，仿佛想到了什么。

老李头对老张头调侃道：“咋滴，没干活还想白吃饭不？你到我这来做个打猎的助手我看倒是绰绰有余，我管饭，包你吃饱。”随后老李头又指了指旁边的麻袋，补充道：“这不刚用雪兔换来的两袋新收成的大米，还顺便赚了点酒钱，你看够不够吃？”

老张头顺着老李头的手势瞅了瞅堆在案板边上的几袋大米，一脸乐呵道：“可以啊，老李头，收成不错啊，没问题，助手就助手，虽然委屈了我这把打猎的好手，不过这年头能吃饱已经很不错了，我听说外面的世界在闹饥荒呢，也不知道咋个原因。”

老李头吐了吐嘴里的稻草，接过老张头的话打趣的道：“你怎知个外面的世界在闹饥荒，莫不是你乘打猎的功夫到外面瞅了瞅，可真够得劲的！咱们这个四环山可够你跑的了！”

老李头口中说的四环山，就是围绕着村子的这个山脉，之所以叫四环山是因为山势绵延波澜起伏，从四个方位层层叠叠的把这个可怜的聚溪村包围了。说是四环山，其实说是四环山脉更准确一点，因为四环山不是一座山而是涵盖了周围这一带所有的山脉，统称四环山！

老张头有点含含糊糊的，说是之前上山打猎的时候没猎到东西，在山里面兜兜转转好几天，好巧不巧在四环山的一头碰到了一个年青猎户，听声音像是村外的，头带着斗笠，压的很低，那时候天也黑树林里的光线也不充足，也没看清楚长啥样，当时可把老张头吓了一跳，还想着怎么畜生站起来会走路了！不过那人心肠不错，当时天色也不早了老张头摸摸口袋寻思着有没有下酒的东西，摸来摸去除了干粮也没什么可吃的，就问那人有没有下酒的东西，天黑了就这点酒下肚子！那人随手丢了点烤熟的羊排给老张头，还冒着热气，想来也烤熟了没多久，就这么两人一个站在山涧的这头一个站在山涧的那头，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后来老张头酒醒了迷迷糊糊的就记下了这一句！

听着老张头说的东西，老李头有些分了神，也不知道在思考着啥，转身对着摊位后面的黑漆漆的屋子里吼了一嗓子：“小家伙把东西抬出来，让老张头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