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地上的魔法阵临摹在记事本上,又用手机给现场拍了张照片。看着面前那两具尸体,心里实在难受。想必他们在来到这个镇子上的时候一定是怀着终于得救了的喜悦吧,也许他们也曾到那家老板慷慨又容易被感动的旅馆歇脚,也许也有个好看的服务生用亲切的笑容将他们送上死亡的道路。我又想起玛丽·肖,那个生前作恶,死后仍不悔改的女鬼,她看起来面目可憎,但论起恶,这个镇子上打扮的漂漂亮亮友善可亲的人们也不输给她的。我心里突然有些绝望,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世界上的恶都生长在这里?
“他们还在动,他们真的死了吗?”我看着那两具仍然有微弱起伏的尸体,不由发问。
“嗯,死了。”神威说。声音听起来冷淡而平静。他蹲下,伸手摸了摸那半明半暗的魔法阵。突然魔法阵就像被摁开了开关似的,一道红色的光线从它里面延伸出来,像只灵巧的手勾住了神威的手,然后开始拼命吸食他的血液。它吸食的速度非常快,随之一起的是魔法阵有一块地方渐渐开始变亮,再这样下去,他很快会向旁边两个人一样被吸成人干的。
神威一开始想将手挣脱,以他的力气居然没挣脱。他居然还有心情笑了笑,同时举起另一只手一拳砸在地上,登时响起一阵石头裂开的声音,坚硬的石地板居然让他生生砸出一个洞,无数条裂纹以那个洞为中心伸展开,魔法阵四分五裂,那条红色的吸血线也瞬间不见了踪影。他拉着我跳出屋子,然后这栋石屋子就在我眼前坍塌了。
我想你一定可以理解此刻我有多懵比。我站在那看了会儿飞沙走石的废墟,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这家伙要是去当城管、拆迁办一定很有前途,别人用推土机他用拳头。好一会儿当机的大脑才终于恢复工作,我听见身边有些不正常的喘息声,忙询问道:“你还好吗?”
“好渴啊。”他微微眯着眼,答非所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本来就白的透明的皮肤现在变的更透明了。好像轻轻一戳就会破似的。这家伙,刚才被吸了很多血吧。失血需要怎么整呢?好像应该输血吧。可是这里又没有工具。
“我去给你找水,应该加盐还是糖呢?那个……你要是很难受,我可以借你点血喝。”我把胳膊伸到他面前,虽然心里其实怕怕的。
他笑了一下:“我记得吸血鬼都是咬着脖子吸的,果然脖子那里的口味应该更好吧。”
我下意识捂住脖子,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心下一松,也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哼,想的美。现在手腕的血也没有了。我去找水了,这里应该就有的。”
他笑眯眯的跟在我身后。我抱着小新,走了几步就担忧的回头看他,“你还好吗?要不要我扶着你?”
“嗯没事的,那种小把戏怎么可能把我打倒。”虽然这样说着,但他头上的呆毛看起来都比往日无精打采起来了。
我还是走到他身边,把他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可以再把体重多靠在我身上些,”我对他说,“你那么轻,”并且还那么矮,当然这句我是不敢说的,怕他恼羞成怒揍我,虽然他看起来总是一副轻松的样子,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但我总感觉这家伙怒点一定比较奇葩并且发起火来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啊我的思维又跑远了,我把它拉回来,继续说,“我完全应付得来的。”
他没有拒绝,即使是这种时候,他的脸上居然还有那种淡淡的、无所畏惧的笑容。“你之前有没有见过刚才那个图案?”他问我。
我摇头,不确定的说:“大概……大概动漫和电影里见过类似的吧。”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在铁之炼金术师里见过。啊啦,不会闯进什么冶炼人体的炼金阵了吧。”(注:依照银魂的风格给《钢之炼金术师》起的名字)
“那一看就是个魔法阵吧。”我对他表示鄙视,回忆从前看过的电影,“大概是一堆黑巫师暗戳戳的躲在没人知道的地方猎杀毫不知情的过路人,用他们的内脏血液之类的东西来祭献,用来召唤神灵或者恶魔这些东西。”我顿了一顿,又说,“说起来,你的世界也有x之炼金术师这种动漫啊。我那里也有,不过叫铜之炼金术师。正巧我还看过,讲的是一个叫埃里克斯的少年和弟弟艾瑞克小时候想要召回逝去的母亲,结果一个失去了身体变成了铜人,一个失去了胳膊,后来用铜做了一副胳膊,然后两兄弟为了找回身体踏上了旅途的故事。”
“这么巧啊,”神威转头看我,“铁之炼金术师讲的故事和你说的完全一样,除了主人公叫艾伦和埃布特,一个用铁做了新的胳膊,一个变成了铁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平行世界?我一下子想的很远,这家伙生活在江户那个年代,和我也几百年了吧。我看着他,瞬间有种看古董的感觉。
等我们找到一间住宅房的时候,神威已经基本恢复了,并且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具体表现在房门是锁着的,他一脚把门踹开,然后坐在沙发上,心安理得的等我找糖给他泡糖水喝。其实我们在路上一共花了不到五分钟,这家伙恢复能力真是可怕啊。
大概美国人不喝红糖吧,我在厨房里没有找到女生姨妈时的最爱,白砂糖包在一个纸袋里,放在料理台上。我拿勺子舀了一勺,找了一个玻璃杯接了水壶里的水,然后把糖放进去。一边搅拌的时候,我一边无聊的打量墙壁。这家主人大概是那种很粗心比较健忘的类型吧,墙上贴满了很多便利贴,上面写着各种要注意的事情,我漫不经心的读着,但很快一条贴士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写着:
“10:30,与帕克先生在办公室有个预约。”
便利贴下半部分用截然不同的笔迹添了一句话:
“替我向约翰尼问好,问一下他关于那批货的事。”
帕克先生……对了山姆的女儿说是镇长。我一想起他,脑海里就浮现了他那一双精明的眼睛,和修的很漂亮的胡子,然后不可避免的想起石屋里那可怜的一男一女,心里泛起一阵恶心。等一下,他叫约翰尼·帕克?对了,那个旅馆的老板也说过他的firstname。但是这个名字我在哪听过呢?对了,在那张在医院看见的病历上。
约翰尼·帕克。他住在b11房间,疑似有精神分裂症。是那么巧这个地方碰巧有两个叫这个名字的人,还是他们是同一个人?这个地方怎么会让一个精神病患者当镇长呢(虽然他们做的事情实在是够丧心病狂的)?说起来,b11房间,不是那个叫乔伊·格雷的护士挂着的那个房间的门口吗?
我满腹疑问的走出去,等神威喝完水,我就向他提出一会儿去镇长的办公室和房子看看。虽然这个镇子的镇长是不是精神病和我没太大关系,但是我果然是很在意啊。他认识爱德华·阿申,没准会和阿申桌子上那张地图有关呢。毕竟那张纸上的密码是打开桃树医院里电话保险箱的密码。一是找找有没有和我手里那个小锥形体有关的线索,二是我想知道那张地图背面贴的那张跟我表白的恶心的纸的作者是做什么的。那家伙……斯坦利·科尔曼……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用那种熟稔的语气和我说话啊。
神威听了我的提议也同意了。他看起来对那个将他身上快一半的血吸干的魔法阵很感兴趣。或者说,他看起来对所有可能能杀死他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镇长的屋子是小镇上最大最漂亮的一间屋子,这里曾经是私人住宅,丧尸侵袭后就兼任镇上的理事办公楼和镇长的住宅了。这是一幢三层高的别墅,门前还有一大片从前种植绿草的土地,现在上面种满了各种农作物。我们推开沉重的橡树大门,走了进去。我看着里面的景象,有些吃惊。
这里实在是太朴素了。有些发霉和破损的木地板上依稀还能看见昔日铺着的地毯的痕迹,墙壁上贴的壁纸被刮了下来,露出斑驳的墙壁。还有墙壁上钉的钉子,想必原来是用来悬挂油画等艺术品的,现在却只剩下光秃秃的钉子立在墙上,有些地方墙皮都脱落了。墙上还有些雕刻的花纹,有些地方露出光秃秃的洞来,大概从前这里镶嵌着什么东西,后来被人凿了下来,旁边都能看见凿子的痕迹。这里看起来就好像进来了一伙一只袜子都不放过的强盗进来洗劫过一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