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东西！”我险些尖叫出声——如果不是有玛丽·肖这个鬼魂在先，我想我一定会叫出来的。我看着底下那个怪物。它看起来有一层楼那么高，粗糙的赤红色血肉紧紧包裹着人类一般的骨骼。它的头颅是山羊一样的，没有眼珠，没有双角，只有上嘴唇，也包不住那一口白森森的尖锐牙齿。它的胸前长出了一对手臂一样的肉瘤，而它的双腿露出森森白骨，上面还残留着血红色的肉。

并且它的个头还在变大。

它看起来没有神智，只是没有意识的冲撞着这栋楼，想要进来。但我知道它在找什么，它在找我们，更确切点说，它在找被纹章标记过了的神威。我能感觉到神威的体温越来越低，呼出的气越来越微弱。他正在被这个怪物掠夺走生命，

“有些糟糕，”神威在我耳边说，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凝重的都有些狰狞了。冷汗在他额头上滴下，几根青筋暴起，“我的腿动不了了，手也快了。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我下意识的听从他。

“把刀给我。”神威冷静地说，他的语气给我一种极大的安抚，“我数到三，我需要你背着我从窗户跳到这家伙身上。”

我盯着这个山羊头的血盆大口，屏住呼吸，没有什么犹豫就直接说好。我照着他说的将刀递给他，然后迅速打开窗户，跳到窗台上。他的胳膊无力的垂在我身边，但我能感觉到他握着刀的手非常紧，非常有力。

“一，”——山羊头低垂着头撞向墙壁，房子大幅度摇晃，我抓紧窗框，防止被甩出去——“二，”——山羊头低着头往后退，它比刚才又长高了一些，终于它退到了我在的窗子底下——“三。”

我松开手，跳了下去。风在我耳边呼啸，底下的山羊头抬起头用它空荡荡的眼眶看我们。我抓住神威的身体，将他固定住。他高举着手，刀直直劈在山羊头的脑袋上，借着下落的势头，直接将它劈成了两半。我们落到地上，两人面前血肉横飞，血水和脑浆混成一团溅了我们一身。血珠从我眼睫毛上滴落，几乎将视线都挡住了。我跳开，看着血泊里那被斩成两半的尸体。

“还没死。”神威说，他从我身上跳下来，身体靠着墙壁，用伞尖指着血泊里的肉块。“你去找汽油和火来。”

我抹了一把脸：“你现在可以吗？”

“嗯。”神威仍没心没肺的微笑着，“从生下来的时候就可以了。”

我也没犹豫，跑到镇子上的加油站——幸好这个镇子不大，不然就糟了——从加油站旁边的便利店里找来汽油桶和打火机，灌了一些汽油来。等我再跑回去时，那只山羊头居然又恢复了刚才的身体，并且比刚才更大了。它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两层楼那么高了。神威躲在柱子后面，借着房子掩护自己，他的那把伞就像一把枪一样射出一连串子弹，强力的炮火阻止了山羊头的靠近，

他看见我过来了，空闲的左手提起刚才砍的刀刃都卷起来的长刀，一个飞刀扔过去，直接将山羊头的脑袋从脖子上削了下来。它的脑袋一下子飞的老远，血沫子飞了一路，庞大的身躯也重重的倒了下去。

“30秒。”神威说。

我忙跑过去将汽油泼到山羊头的身体上，然后点着打火机扔下去，瞬间火焰席卷了山羊头的身体。我立刻又如法炮制，将山羊头的脑袋也点着了。一股恶臭味从它燃烧的身体上传来，就好像在太阳底下晒了好几天的鱼尸一样。直将我恶心的快晕了过去。好在山羊头再也没动弹了。我在那站着等了一会儿，终于确定它死了。

巨大的成就感几乎将我淹没，我手软脚软的走到神威身边，他正坐在地上，靠着墙，双眼紧闭，一身血污，看起来好像死了一样。

我跪坐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神威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还是那么镇定。

我松了口气，一下子躺倒在地上：“你还活着啊。”

他轻轻笑了下：“怎么可能在这里倒下。”

“还难受吗？”我闭着眼睛，两只手垫在头下面。

“没事了，”他说，“这次多亏了你，看来我欠你一个人情呢。”

我笑了笑：“这算什么，你不也救过我么，我们是同伴啊，不过……”我坐起身，“既然你这么说，就帮我个忙吧。”

他挑了挑眉：“什么？”

我扑到他身前，扒拉了一下他身后的披风，找了一处没有沾上血的地方，凑上去擦了擦脸上的血，然后对他笑道：“反正衣服都那么脏了，就让我擦擦脸吧。”

他一怔，然后笑道：“可以啊。”说完从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血，然后抹到了我的脸上，“继续擦吧。”

我捂着脸，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一定是山羊头的血的错。

“小芮姐姐，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应该赶快叫医生来啊。医生。医生。”我刚把脸上的血擦干净，就听见有人跑到我面前，然后气喘吁吁地说了这一通话。我不用抬眼皮都知道这是谁。

“我没事。”我对小新笑了笑，不过有些担忧自己脸上的血或许没擦干净导致自己这个笑可能会太过狰狞的给这个小孩子带来心理阴影，“这不是我的血，是那个家伙的。”我指了指现在成了两团焦炭的山羊头。

他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什么？”

“嗯……大概是小型哥斯拉？”我摸了摸下巴，不确定的说，因此又沾了一下巴的血。我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决定立刻去找地方洗澡。

“哇，”小新的嘴因为惊讶摆成了o型，然后他压低声音，故做神秘道：“难道小芮姐姐其实是动感超人？”

动感超人是什么东西啊……我还迪斯科超人呢。我心里毫无波澜的对他说：“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打败那家伙主要是他的功劳啦。”我看向还靠在墙壁那恢复体力的神威。

小新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眼睛几乎变成了心形。“这个大姐姐好漂亮！”他说着，就要飞奔到一身血污但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神威面前向他搭讪。我一把抓住小新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他的小短腿居然还在空中一个劲的扑棱。

“那是大哥哥啦。”我无奈地对他说，心里暗戳戳的吃醋，这个小色鬼见到我都没惊艳到两只眼睛变成桃心啊。

“什么！”宛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小新的表情瞬间都凝固在脸上。偏偏神威还冲他充满恶意的笑了一下，小新一脸“这个鱼唇的世界居然就这么残酷无情无理取闹的玩弄了人家的少男心不信不信嘤嘤嘤”的表情，拼死挣扎着，“大姐姐比娜娜子都好看啊。”

“啊，那很正常啊。”我同情的看着他，其实我第一眼看见神威的真面目的时候也猜测过他是不是从泰国来的，不过刚才背他我确定他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反正神威现在也没力气揍他，我不管了。我把小新放下，摆摆手说：“我要找个地方洗澡了，你们别乱跑啊。”

离开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了一颗少男心破碎的声音，这大概是一个颜狗逝去的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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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们搜刮了一番物资还换了一辆房车然后离开杰克逊小镇之前都再没发生什么意外……大概。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缩在角落里蜷着身体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模样、还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开车的神威的小新，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太伤眼了。

于是我转头看窗外。说实话如果没有丧尸，窗外还是挺好看的。这条去往埃莱河的路上没什么雾，虽然是阴天，但天高地阔，如茵绿草星罗棋布的散布在灰褐色的原野上，还有野花蔓生，溪水潺潺，煞是好看。

神威开车路线走的非常狂野，我不得不时常看看地图然后把他的方向纠正过来。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的车程，突然有迷迷蒙蒙的紫色雾气横亘在眼前，堵住了前路，我们对视一眼，心知这便是埃莱河了。

我们将窗户关严，又各自带上氧气罩。我将先前在路上逮着的一只鸟爪子上系上绳子然后扔到紫雾里，那只小鸟徒劳着挥动着翅膀，嘶哑的叫了两声，就摔落到地上，再也不动弹了。我拽着绳子把鸟拽了回来，拉到眼前一看，这只鸟果然如同镇子上的人所说，它的身体从内部开始腐烂，仿佛喝了加强版的浓硫酸一样，本来巴掌大的身体团成团缩小了一圈，身体肿烂，甚是凄惨。

‘先找桥。’我在手机上打字递给神威看。

他点头，四下张望着，看起来对这迷雾的源头也很是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