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世
作者:邪生      更新:2019-09-03 08:48      字数:2650

一八八零年,庚辰年,十二肖中的龙年。

秦岭北部外围的村落外,村口一群六七岁大的孩子们守在路口上,眼里紧巴巴的看向进山口的那条路,稍大一点点的孩子则是索性的爬上了村口旁那株三个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桃树上,都望着这片从小长大的林子。而那桃树虽是百年老树了,但在村民的眼里,这株镇住了本村风水的神树仍然是绿叶繁茂,更不见其身上有带着丝毫衰败的痕迹。

大概是山里的云雀交—配日子近了,从村里那一群老少爷们儿外出狩猎的前几天起就开始漫山遍野的叫个不停,村里的孩子老人们都知道等云雀每天清晨的第一声鸣叫就意味着该烧火做早饭了。至于为什么大家会这样做,没有谁能说得清,兴许是老一代人留下的,也或许是这片林子给大家的某种提醒也说不定,毕竟人与林相处了一代又一代,多少也会留下点儿什么东西事物以继以传承下去。

还未等那鸟叫多鸣几声,树上的几位孩子立即大叫起来:“回来啦!!回来啦!”路口边上的孩子们都纷纷急忙跑向那条路,而有的孩子就机灵着往村内跑,满脸的开心,像是要告诉啥重要人儿一般。

这不,由山嘎子领队的一群大老少爷们儿一个二个的看见不远处村子的身影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甚至有的人稍稍的还放松了口气,毕竟在老林子打猎啥邪乎儿事都有可能碰到,如今看见了家怎么不放松不开心呢?连一向沉默的山嘎头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只不过脸上的那道被熊瞎子划下的疤再配上这笑容着实有点吓人的。

众人扛着打得的猎物一路上欢喜的走进了村口,身边的各家娃娃们都争着去帮大人们拿猎物,有的娃拿着一两只野兔,脸上的笑容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家大人的后面,时不时的向身边的小伙伴炫耀,就好像他亲身去参加这次打猎一样,猎物都是他打来的。没拿到猎物的娃娃些就一个个的都紧围着大人们,挺起腰杆儿就好像是用行动在说我来护着猎物就不会有差错的。那些个当爹的猎户们看着自家娃娃们这样,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跟着老爹的身边转悠,皆都会意一笑,谁小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嘛?

李二宝这小子一看见村子溜窜得比谁都快,他二叔李达见状自然而然免不了的又是一顿大骂,这混小子,唉。这么大的人咯,还不让老子省心,我咋去见我哥勒!大伙见此都说年轻人嘛,精力旺盛,当年我们还不是这样皮得很。

就这样,大家伙儿有说有笑的进了村,可当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当陈魁最后一个踏进村子时,那株已有上百年岁的老桃树毫无征兆地无风摇晃了起来,躯干像是被什么无形力量压着似的,弯曲犹如驼背老者,枝干上的叶子也尽皆卷曲,远远看去就恰似乎给村口那个方向躬身行礼一般......

大家伙儿将猎物一同堆在了祠堂口前的那片大石磨盘上,陈魁和李达就坐在树下叨唠着话,而正当陈魁和李达有说有笑商量着自家未孩子的事的时候,拐口处廖婶儿急急忙忙地小跑了过来,人还未到,便扯起那大山女人独有的吼山嗓门大叫道:陈老二,柳丫头要临盆了,你还不去守着!听到廖婶儿的急忙喊话,陈魁满脸高兴与焦急的匆忙往屋子方向赶去,生怕得错过了孩子出生一样。

村北口边的一处篱笆小院里,屋内怀有六甲的女子痛苦地躺在炕上,双手紧紧地抓住被褥,嘴巴死咬着牙关,呼吸愈发的急促,脸色紧绷,如受着莫大的痛苦般,难掩的苍白乏力,豆滴般地汗水更是一滴接一滴的滑落脸颊。女子身旁的几位妇人更是焦急的看着这一幕。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大概其中的辛酸苦痛唯有此时此刻足以表明为人母的不易。

屋外,陈魁焦急赶来,却被屋内的妇人们栏在门外,进去不得,看不得,陈魁脸上不由得愈发的焦急烦躁了。先是在院坝里左右的来回走动着,时不时地脑袋转向那间和丫头在一起居住了五六年的屋子里,目光里的担忧、焦虑、急躁又带着几许的快初为人父的喜悦交杂在一起,甚是让陈魁觉得心里烦闷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院里来回走动了不下八圈的陈魁,心里更是急灼的不得了,不下千百次的看向屋内。嘴里更是念叨着;“这娃娃咋还不出来?!”再一次看着屋口屋外的妇人进进出出,陈魁心里像是火急火燎般无奈啊!这个大山汉子此时心里都有些许的后悔让他心爱的丫头怀有身孕了。万般无奈的他不知道怎么的,索性双腿一跪,没由地对着天一拜,脑袋重重地与院里的泥土来了次深厚的接触,声声闷响接连了三次。说来也是怪,当陈魁下跪拜天的那一刻,本是阴沉郁郁的天气,渐渐地透露出丝丝地明亮,久久未来风的林子,只听得叶子与叶子碰撞摩擦,树与树之间接连不止地摇晃,远远望去,老林子里的树成了树海,一片壮阔景观,又更是惊扰了许许多多在林下生养的野物。

陈魁第一拜的时候,远远似有模糊的声响在他脑海里响起,只是很淡,淡的细却不可闻及大小。随后的第二拜,声声娃娃的笑声在他周围环绕,抬起头来的他,头上跌落了点儿泥土,看了看院子,四周仍无异样。他心里不由地回想起此前左爷说的那句话——“异兽送子。”

心里隐约怀着丝丝敬意的陈魁,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屋子,顾不得身体上无缘由来的痛楚,心里一横,第三拜重重的落下,仿若平地一声惊雷,大地犹如震动了一下,那不远处的老林子里,某些妖邪的畜物都纷纷惊恐了一阵儿,在各自的领地上朝天嘶吼不止。

这一拜后,陈魁像是被榨干似的,就这般瘫坐在地上,脸上却露出了不知名的笑容。而后那天空像是应了他的这一跪三拜,阵阵光华显露,不偏不倚地刚好照耀在篱笆小院内。坐在地上的陈魁又像是回到了那一晚那一夜的梦里,目光里的世界只剩下了一朵绽开的白莲,一个娃娃的身影清晰可见的在莲心里,缓缓地,这朵莲花带着彩光飞向了丫头的屋里,随后所有的一切再度消散,梦也化为乌有......

一声声响亮的娃娃哭声从屋内传出,瘫坐在地上的陈魁瞬间来了精神一般站了起来,更有两行热泪伴随着娃娃哭叫从这位大山汉子的脸颊上流过,不知道明白什么了的陈魁对着那片光华所在的天空深深的躬身一拜,随后走向屋内。

炕上,初为人母的柳丫将刚的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地用手为他拭去血水,孩子还未睁眼,但十分怪异的是,屋外穿透进的那片光华直直的停留在孩子身上,但当孩子停止哭泣的那一刻光彩尽皆散去,只留的一道外虚内实,酷似天上太阳的胎记留于胎儿胸口,柳丫怎般也拭其不掉。当陈魁走进屋内,看见那刚的孩子,脸上却夹杂着喜悦与不舍,柳丫看见自己的男人站在面前,十分虚弱的对陈魁说;“魁,是个男孩儿,陈家有后了。”听得这话的陈魁,双眼再一次流下了泪水,这个从小到大都不曾怎样流泪的男人,今天流够了生平的泪......

我是谁? 我便是那个孩子,异兽送给陈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