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候瞪着女儿,长年战场练出来的肃杀气看着颇有几分吓人:“什么叫打架,我那叫比武,你这丫头,从小到大我跟你提过几次了。”
卫氏可不怕,对于父亲一直叫自己丫头,特别还是在晚辈面前叫有些有些不满,不过说了也没用:“问题是没人愿意跟你比武,都是你强迫人的,这不叫打架叫什么?”
被女儿这么一说,长平候瞬间泄了气,哼哼两声,见到站在旁边的顾铮时道:“方才就是你这个小闺女说要在显王门口泼粪的?”
“是。”顾铮点点头。
“好。有胆量。”长平候对这个庶女的印象就是个漂亮的小娃儿,今天这话还真是刮目相看。
“有胆没胆,只要不被人查到就行。”要是会被查到的话,顾铮也是怂的。
长平候乐呵乐呵的道:“这事啊,你不要插手,我要给我小外孙女讨回公道,你叫我女儿一声母亲,便也是我外孙女,放心,外祖肯定不会让那混帐太好过。”
“外祖打算怎么做?”顾铮眼晴瞪得大大的来了精神。
“老夫先前还在想着怎么着好,你方才说泼粪,这个办法好,老夫天天去显王府泼粪,泼得显王府再也住不了人为止,看显王以后还敢不敢再对付咱们。”
顾铮很想说一句解气,但见到主母卫氏神情,识趣的没说。
“父亲......”卫氏刚要开口就被长平候打断。
“被欺负的是你女儿,当娘的怎么能活的这么窝囊?是我的女儿就别劝。”长平候说着一脚迈出了厅堂。
卫氏觉得额头抽得生疼生疼的。
顾盈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外祖做事每回都冲动,给显王府泼粪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怎么办啊?”
“没人能劝得了你外祖。还有你,”卫氏看着顾铮实在无语了:“怎么跟着外祖一起闹?”
顾铮温软的声音说:“一开始女儿那话也就是气话,没想外祖当真了。”
晚饭的时候多了长平候,气氛就更热闹了,不过看得出来,长平候并不喜欢女婿顾鸿永,每次顾鸿永说话,长平候就要噎回去,相反,对于两个外孙女婿,长平候是喜爱的紧。
每每看到父亲那憋气的模样,顾铮心里还是挺乐的,有着几分好奇,长平候这样的性子怎么会教出主母卫氏这种端庄的女儿来呢?
吃过晚饭,顾家人送着众人上马车离去。
顾铮进马车时,正好见端王爷给了自己一记别有深意的眼,看不明白,又不好上去问,只觉得莫明其妙。很快,她将这一眼放在了身后,而是跟沈暥讲起外祖的事来。
春红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听着,她一直在下人房里和婢子们叙旧,除了布菜时在旁边候着,大姑娘特意让她跟小姐妹们相聚,因此并不知道中间有发生过什么事。
“外祖实在太对我的脾气了。”顾铮将半身靠在沈暥身上,愉悦的说,随即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外祖这样做的话会不会惹来麻烦?”
“这事无须外祖亲自动手,我已有人选。”沈暥道。
“人选?”顾铮抬头看着他。
“还记得绑架你们的那两江湖杀手吗?”
顾铮点点头。
“昨晚我已抓到。”
顾铮坐正身体,睁大眼晴看着他:“然后呢?”
“这两人是显王找来给傅平香的,咱们自然是要还回去。”沈暥淡淡一笑。
“怎么还?”
“你不是说泼粪吗?”
顾铮:“......”她当时真的只是泄愤而说说的。
天空的烟花声一直不断,顾铮车里坐的闷了就伸出头来看看,烟火将周围照的如同白昼,这个时代的烟火绚烂之彩丝毫不输她上世的记忆。
“相公,我们再去买些烟花来放吧。”顾铮童心未泯,看到烟花这么漂亮又想放烟花了。
“好。”
马车在此时停了下来,春红的声音传来:“姑娘,姑爷,那边挤了好多人。”
顾铮掀帘子出来张望,果然,在左侧的巷子里挤满了人,甚至还有吵架的声音传来。
“我看到沈老爹了。”春红道。
沈暥从车窗里看:“那是许昭家。”
“是不是小昭娘生了弟弟,大家都来祝贺呢?”春红高兴的道。
要是来祝贺的话,哪来的吵架声呢?顾铮隐隐听着那吵架声还很凶猛,看向沈暥:“相公,咱们去看看吧。”
春红将马车停在旁边,沈暥拉着顾铮下了马车,两人朝许昭家走。
吵声越来越大,那声音有些耳熟,走近了,顾铮分出是沈族长的声音。
沈暥面色微微疑惑,老族长的好脾气在沈氏是出了名的,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族长跟人吵架,看来事态严重。
“我们姓许,不姓沈,不需要你们来操心我许家的事。”一个四十开外的老妇人跳着脚指着沈族长的鼻子骂。
“那是你儿媳妇,她在里面为你们许家生儿育女,你竟然这样听一个江湖术士的话,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沈族长气的山羊胡子都跳高了。
“爹,你救救娘吧,昭儿求你了,我不要娘死。”放牛娃跪在一个身着麻布粗袄的男人面前,男人高瘦,因驼着背,显得矮,眉八,神情透着几分苦相,儿子的求声让他心里也难受的紧,看向和沈族长对骂的妇人:“娘?您就去请个大夫吧。”
顾铮听到从屋内隐隐传来的痛苦声,声音微弱,小昭娘不太好啊。
“请什么大夫,生个孩子而已,是个女人都会生,而且那术士说了,你媳妇这胎生的是个赔钱货,瞧瞧,这还没生下来呢,就要我赔钱了。”老妇狠声道。
顾铮余光见到了公公婆婆,性子向来清冷的婆婆脸上挂着怒气,此刻听到老妇这话,顾铮心中的怒气也被激了上来。
“生男生女本就是天定,况且还没生下来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娃?”沈族长从未见过如此恶劣的老妇,沈氏一族大多数人平常对这许家多有照拂,往常完全看不出老妇铁石心肠,这会表现的既心狠连以往的脸面都不顾了。
“那术士前几天算出我儿会落水,我儿昨天就真落水了,他说小昭娘这胎生的是女娃,那肯定就是女娃。”老妇一口咬定。
“你这样下去,会一尸两命的。”沈族长叹了口气。
“祖母,祖母,”放牛娃,也就是许昭从父亲那跪到了老妇人身边,哭着哀求:“祖母,求你去请大夫吧,我不要娘死。”
“有什么好哭的,生个娃而已,你娘把你生下来不就没事?”老妇一脸不为意。
人群中有人道:“快让开,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背着药箱的大夫匆匆赶来,沈族长见状正要带着大夫进去又被老妇拦下。
“这银子我来出。”沈族长恼声说。
“那要是她生下的是个赔钱货,也由你来养?”老妇的模样长的不差,眼中自私的精光合着那举止,怎么看怎么的讨厌。
“你?”沈族长被气的一陈青一陈白:“我念着你们许家贫寒,几番几次的相助你们,简直,简直......”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们许家的事,与我何干?”说着甩袖走人。
沈族长一走,大部分沈家族人也走了,来的人都是接济过许家的,家中稍富裕点的,牛都让许昭在养,每天给个一二个铜板,事实上,许家生死又与他们何干呢?操什么心啊。
“走吧。”沈老爹叹了口气,拉着妻子就要走。
沈母脚步没动。
“他娘,这事咱们管不了。”沈老爹知道妻子善良,低声道:“要是管了许家的事,不管出不出事,碰上这种人家都别想过这安心日子了。”
顾铮听懂了,老妇人相信术士的话认定放牛娃母亲这胎是女儿,是存心要弄死这个孩子啊。握紧双拳,她想管,可她没有这个能力去管,就像公公说的那样,有这样的许家老妇在,哪怕她是帮人,也会被人缠上的,她能帮一时,还能帮着一世吗?
“走吧。”沈父见周围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对着自己家人说。
顾铮随着公公婆婆走了几步,余光见到沈氏族人请来的老大夫还留在原地叹息着,他没有直接走人,望着关着产妇的那门,脸上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