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眼”的爸爸说完朝老爷子拱拱手:
“老人家,恕不相陪,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转过头去招呼他儿子:
“小子!咱们走吧!”
没想到三角眼连看他一眼也没看就说道:
“不,我想在这玩一会,你先回去吧!”
三角眼贪恋小伙伴不愿跟他爸一起回去。全\本\小\说\网
“这个小混蛋!成天就知道玩!你不走……那我可走了!”
他随口骂了一句,小混蛋?真不知是骂儿子还是骂自己?
骂完气的他也不希得管儿子了,头一低钻出了小门,一个人扬长而去。
老头一见“三角眼”的爸爸离开了,忙把傻孙子叫到跟前:
“我的傻孙子,快!爷爷交给你一件事,你千万别耽误了,你马上到矿上去,抄近道把你父亲叫到我这里来,我有急事要与他商量,快去快回!”
傻小子一听就知道有紧急的事点头忙说:
“爷爷放心吧,不会耽误!我跑子去!”
说完转身就跑出大门。
黄毛丫头方才始终在注意听爷爷同那个人的谈话。
其中对谈及的人和事,连想到爷爷和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觉得也像有什么问题,只因那个人在场,碍于那个人的面,不好插嘴。
此时见那个人走了,便不解的问:
“爷爷,方才提到的那两个人……你真的不认识?”
“我怎么不认识!都是我的上司,都在讲武堂呆过,不是一天半天,交往甚厚!……”
“那你为什么说不认识呢?”
“噢!我是故意装糊涂!……难得糊涂吗!丫头!我不得不加小心!我看这个人笑不是好笑,虚头巴脑的……谁知他来干什么来了?也许受人指使是来探我的口风……我要是实话实说,那不正中了他们的……我不得不防啊!”
“我说的吗!你经常念道这几个人的名字,光我听就不下十几遍……我耳朵都快磨成僵子了!”
“瞧你说的!……那个叫熙恰的,是我在讲武堂时的老师,他是前清闲散皇族,姓爱新觉罗氏,是清太祖努尔哈赤亲兄弟莫尔哈齐的后裔,他有个绰号叫“熙生子”是个出名的好色之徒,人品……实在不敢恭维。辛亥革命时,他曾经参与宗社党的复辟活动,致力于恢复清朝统治……他早年就读于日本东京振武学校与士官学校,对日本态度较为亲近。这个人野心大,他是蓄谋已久,有意借用日本力量复辟清王朝。”
“是啊!还是个满清遗老遗少!”
“可不是!九一八事变,日本出兵东北,他终于有了机会,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把吉林拱手让给了日本人不说,还特派能说会道的清末军机大臣张之洞之子张燕卿作为专使,到天津向溥仪游说,力劝溥仪潜回东北,建立满洲国。他是想借助日本人的势力恢复大清皇朝的统治。可是他做的这一切都是逆时代潮流而动,遭到全东北军民的反对,他死不悔改,死心塌地跟着日本人,终于成了背弃民族大义,出卖国家利益的汉奸。”
“死老瓜骨!棺材瓤子!有他的好瞧!”黄毛丫头愤愤骂了一句。
“这次……我估摸他是想让我出去,以同学之谊,做那些老讲武堂人的工作,扶植势力为他效劳……他这是痴心妄想!我才不想当汉奸为他效劳呢!藏式毅投了日本怎么样了?谁难受谁心里知道!臧式毅就是前车之鉴,谁还想步他的后尘。
今天先前来的那个陌生来人,我怀疑可能就和熙洽有关,也许就是他派来的密探!……看来此地已不是我久居之地……我想乘他们还没来得及探清我的行踪,我得敢快离开才是。”
“爷爷,那你准备上哪去?”黄毛丫头关切的问。
“我还没想好……到时候我会和你们联系!咳!……这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聚……我最不放心的是你们姐弟俩,你们尚小……没办法!国难当头,民也难安……我走后,你们一定要听父母的话,你要带好你那傻弟弟,看好菜园子。对了,还有……”说着把头转向王盛烈。“你叫王盛烈是吧?这一回我算记住了你的名字……我们处的时间不长,但已是忘年新交了!哈哈!据我的观察和品味,你这个学生很有思想,讲仁义道德,为人很正派……是个可交之人,我相信我的眼力,将来你一定有出息!……特别是你给我画的画还有那本速写,我很欣赏!基本功,技法都很不错,让我耳目一新,特别是能捕捉到神情那一瞬……很不简单!所欠缺的就是视野还不够宽,外界接触的不多,因此不能与外面画界的朋友广泛交流……当然这也与困难环境,生活条件有关……不过也需要有股闯劲。我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我就是靠一股“闯”劲上来的!画画这门艺术,需要多向名家学习请教,他们耕耘多年,积累许多经验……我本想把你介绍给几位画画大家,像奉天的三杰,三怪……看来现在不行了,国难当头,居无定所,让我无暇顾及这些……我建议你有机会不妨去奉天,北平……到这些大地方,参观参观在那里举办的画展,那可是群英荟萃,观之大有裨益的呀!我去过日本,日本的绘画应当说还是很不错的,我感觉在那也能学点东西!有机会不妨出国试试!总之希望你努力!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坚持下去!做到永不放弃!咱们国家不能总是这样,国际国内反侵略斗争风起云涌,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就在前面!国富民强指日看待……盛烈,这也算是老朽对你的临别赠言吧!”
“谢谢老爷爷!在这风雨飘摇血雨腥风时刻,我也希望老爷爷您多保重!”
那天王盛烈和王盛藩小哥俩回去的很晚,老爷爷的教诲,使得别后的王盛烈一直心事重重,多么好的爷爷,晚年想置身世外,安渡晚年都不可能,还被逼到处奔波,他在为爷爷的安全担心,他想为爷爷做点事,但他还没成年,他又能做什么!
后来听黄毛丫头说,就在那天晚上,老爷子在儿子的陪同下,便离开了抚顺,去向不明。传言中,有的说去了关内,有的说去了长春,还有人说投奔唐聚五参加东北抗日队伍去了,哪个真?哪个假?谁也说不清楚。
果不出老爷子所料,第二天一早,那个陌生人就出现在菜园子的大门前,这一回可不是他一个人来的,他带五六个便衣一块来的,那墙的豁口出处也有两个人在晃动,看来那个陌生人已经掌握了进出菜园子所有的口子,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谁想逃出去,真是比登天还难!
他们的确是奉熙洽的命令来“请”老爷子的,可是他们晚来一步,扑了个空……
他们也找了黄毛丫头和傻小子,面对什么话都不说的两个小孩子,他们也是无计可施,他们想把火撒到他们身上……但是,毕竟是来“请”老爷子的,万一……这种差事,弄不好两头受气。因此他们也不敢太放肆,万一老爷子归顺,倒霉的还不是他们!所以他们也不敢得罪两位菜园子的小主人!
他们在菜园子里又空守两日,还是不见人影,最后无可奈何,只能垂头丧气回长春,去向其主子报告,想是一场责骂在所难免。
这件事情发生过后,王盛烈隔三差五就来菜园子,忙时帮子黄毛丫头姐弟俩干点这个,干点那个,余下时间就静静的潜下心来作画,这个期间他的水彩画大有长进,创作了《古城黄昏》,老师说已经达到参展水平。
光阴荏苒一晃两年过去。王盛烈王盛藩双双考入抚顺的国民高等学校,王盛烈读机械科,王盛藩读电气科。
王盛烈出于对绘画这门艺术的爱好和执着,不管机械课学习多么忙,功课压力多么大,他都没有放弃他的画。对画画还是那么执着,平日做功课没时间画,星期天就早早就起来,兜里揣俩窝窝头去菜园子一画就是一天,晚上回家还要点灯熬油。
抚顺虽说也是个城市,但比起沈阳来说,还是差的很远,规模,设施……各方面都不如沈阳,沈阳是辽宁乃至东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做为文化中心,自然许多文化交流……如画展什么的,都在沈阳进行,虽然抚顺的地理位置离沈阳不是太远,但那时候交通不便,从抚顺来一趟沈阳也是很不容易的,另外一个穷学生哪有钱,拿现在的一句玩笑话来说,“兜都比脸干净”。
渴望美术学习和交流的王盛烈对沈阳特想往,但是……为钱所困,也是没办法,身不由己,只能每天困在抚顺内,区区那一小块地方,家里,学校,路上,如今多了一个菜园子,每天三点一线渡过,才华得不到施展,很苦闷,也只能一天天,一年年望“沈”兴叹了。
国高第一年级假期,学校不知什么原因,找回来了两个人的学杂费,这让小哥俩喜出望外,兴奋好一阵子,对这笔钱怎么花?王盛烈首先想到去沈阳,他与弟弟两个人私下一核计,不谋而合,决定背着父母,悄悄去沈阳一趟,此事易早不易晚,被母亲发现肯定要没收,他们决定第二天就出发,当天走当天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因为心里有事,晚上都没睡好觉,第二天小哥俩起来的特别早,扒了扒了几口饭,把家里所有的干粮揣进兜里,他们慌称去高尔山远足画画,半道却改道去了火车站,他们坐的是最早到沈阳的那趟火车。
两个人第一次出门,别提心情有多美了,望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山川美景,处处都觉得是那么新鲜,想来他们憧憬中的沈阳也一定很美很繁华。
他们是在沈阳北站下的车,站前不远便是远近闻名的北市场。
北市场果然名不虚传,热闹非凡,大街上车水马龙,道边人来人往。街两边店铺林立,餐厅,饭馆,茶楼……横的扁额,竖的招牌,比比皆是,高高低低参差不齐,五光十色,让人眼花缭乱。那街面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是商家必争之地。
这里卖什么的都有,各种风味小吃,那家馆,马家烧麦,大舞台油炸糕,老边饺子,山西刀削面,杨家吊炉饼,海城馅饼……一个个不用说吃,听之闻之都让人垂涎欲滴。
一到中午饭口时间,你走进这里,环顾周围的叫卖,真不知吃什么好!加上那跑堂的特热情,招呼的你,真是很难让你走开。小哥俩穿行其中,紧紧捂住兜里的钱,尽管馋的要命也没敢花。
在最热闹一段街的两边爿面中,混杂有小剧场,小电影院,说书的,唱大鼓的,人们在那里出出进进,时时从里面传出锣鼓家什声,行人往往被这些声音所吸引……让你驻足,特别想进去一看。
可是上述这些饭店,娱乐场所,不是要钱的,就是要票的,当然要票就是要钱,这对囊中羞涩的盛烈盛藩小哥俩来说,只能望而怯步!
不过也有可混杂其中白看热闹的,那就是散落街头巷尾还有小广场里的,那一堆堆围成圈的人,那里不时发出一阵阵喝彩声,挤进去一看,不是耍猴的就是打把式卖艺的,再不就是变戏法的……
盛烈,盛藩兄弟成了这部分观众中的二员,两人一会挤进去看看这个,一会挤出来去看看那个……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已是中午,饥肠漉漉。
还没看够,正是紧关接要的时候,突然堂锣一响,耍猴的要收钱了,有钱的还站在那里,没钱的人们一哄而散,晚了当要钱的盘子伸到你眼前时,你给不给?不给那有多尴尬,遇到不客气的主再当场羞损你两句,你说犯上犯不上?
小哥俩属于白看那一伙的,乘机赶快离开人群……虽然还想接子看,但是肚子已经不止一次提出抗议……他们想解决一下肚子饿的问题。
两个人兜里的钱有数,尽管面对那么多的小吃,兄弟二人也不敢胡花乱花,算来算去,还是买了路边最便宜的烤地瓜充饥,就是这样两个人也没敢多买,结果两个人吃的“舔嘴巴舌”的,幸亏兜里还有干粮,他们就到附近有洋井的地方,就着凉水吃干粮,那时的洋井水可比现在的自来水好喝多了,凉丝丝的不要钱还管够,看来二人也是真渴了,“咕嘟咕嘟”不知喝了多少……,可是水喝多了,尿也就多,找厕所也是麻烦的事。为找厕所他们走了不少冤枉路。
就这样已消磨了大半天时光,走的他们人困马乏。
人都是一样,兴高采烈去旅行,一开始处处感到新奇,心气很高,以为是来着了,可以高高兴兴,轻轻松松,玩玩,就像笼子里放飞的小鸟自由飞翔!。可是时间长了,渐渐就有点腻烦了,加上天热,又累又乏,弄的两个人腻头汗渍的使得他们一开始的兴趣,一点一点都磨没了,剩下的就想回家了。
盛藩“吭吭叽叽”要回去,盛烈何尝不想回去,可是他想,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另外来的真正目的还没有实现……
王盛烈出了想玩,闲逛之外,心里还装着一件事,那就是他想去有画展的地方参观参观,看看人家是怎么画的,想借鉴一下。
常言道:“年轻人嘴巴没毛,办事不牢”这话不假。他来的时候,也没问好沈阳有没有画展,就这么冒懵前来,他以为,买份报纸什么都解决了,即便报纸没有,办画展的海报还不贴的满世界都是!他是想当然,可是他想错了,花了几分钱,买了一张报纸,翻了又翻,连报上的缝隙都没放过,并没发现登有关画展的消息。这也不奇怪,沈阳虽说是大城市,画展也不是天天有,那也要碰时候。而他们来的正不是时候。
王盛烈不干心,挨个电线杆子仔细看,也不知看了多少电线杆子,仰的脖子酸痛酸痛的……
他都有心放弃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工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一根电线杆子上看到一则消息,前边被别的广告挡上了,只见上面写道:
……小河沿创办“私立奉天平化美术专科学校”徐延年校长,聘孙玉泉、崇华教中国画……
后边被卖大力丸的广告遮上了,只露中间这么一小段。
然而就这么一小段文字,让王盛烈兴奋不已,劳乏劲顿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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