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马端逃走的消息,郑元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带着苏子夜来到竹林,看守的那两个守卫跪在地上,郑元昌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进了屋里,廖少勋依旧波澜不惊地端坐在那里。
郑元昌蹲到廖少勋面前,细细地打量着他,问道:“怎么样,和那小娃娃聊得如何呀?”
廖少勋微微一笑,说到:“相谈甚欢,可惜被贵千金把人给截走了,不然我还想和他促膝长谈呢。”
郑元昌冷冷地笑了笑,说到:“你猜他什么时候能动身去西北,雄狮堂的人又能什么时候来救你呢?”
廖少勋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恨恨地说到:“郑元昌,你枉为江湖中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利用,你就是个畜生!”
郑元昌哈哈一笑,说到:“谈不上是利用,一举两得的事情罢了,反正她也该出去江湖上历练一番了,倘若连马端这样的傻小子都算计不过,她也配不上黑风门千金的称号。”
听了郑元昌的话,廖少勋紧紧地抓住手中的铁链,极力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浑身微微地发抖。
郑元昌诡异地一笑,说到:“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前几日接到消息,你大哥廖少军已经病入膏肓了,现在西北雄狮堂可是你那大侄子廖文轩在主持大局,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你猜会如何?”
廖少勋爆喝一声,内力由双掌间迸出,震得铁链敲打在铁笼上哐当作响,气浪汹涌澎湃地涌向郑元昌,郑元昌早有防备,化手为掌,轻轻一挡,将气浪轻松化开!
廖少勋胸口一闷,一口浓血吐出,双手无力地支撑着身体。郑元昌微微一笑,说到:“别浪费力气了,留着性命,看我如何荡平天下武林!”说完带着苏子夜退出了屋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子,冷冷地说道:“连个毛头小子都看不住,留你们何用?把手脚剁了,丢进江里去喂鱼!”那两人吓得惊慌求饶,但是郑元昌头也不回地走了!
龙背岭东边一些的茶树山上,三座精美的亭榭阁楼依山而建,亭前山溪悠悠流下,水清美得透彻,林素如取木瓢打了一瓢,加入火上的铁壶中,火炉就放在溪边一块大青石上,青石上还摆着一张红漆案子,案子上茶具一应俱全。林素如坐在案前的木沓子上,加满了水,又开始打理案上的茶具,取杯加茶。林素如肤色雪白,五官端正妩媚,一头乌黑的浓发盘在脑后,用两支玉钗锁住,身着一件白色绸缎棉衣,披着一件白貂毛披风,整个人优雅美丽,丝毫看不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郑元昌走上大青石,来到溪边,用手捞了一口溪水喝下,闭上眼点头细细品味,说到:“茶溪的水果然是甘醇可口,再加上夫人的茶艺,简直是人间一绝。”
林素如莞尔一笑,说到:“净说些好听的,我从小受父亲影响,就这点爱好,若是连一壶茶都烹不好,我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低下头摆弄着茶具,眼中难掩失落之光。郑元昌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
片刻过去,炉上铁壶中的水已经滚沸开来,林素如用竹瓢打了两瓢加入茶壶中,轻轻晃动几下,将洗过茶叶的水倒入溪中,又打了三瓢加入茶壶,取出两只紫砂杯子摆上,右手如葱白的手指在案上有节奏地敲打着,计算着沸水过茶的时间,不多会,林素如停了下来,提起茶壶将两个杯子都倒满茶,茶色青翠诱人,推了一杯给郑元昌,自己也拿了一杯。郑元昌拿起茶杯凑到嘴前,一股醉人的茶香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整个人都被陶醉了,张开口细细地品味了一口,甘醇之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从鼻息间穿出。郑元昌闭上眼慢慢地享受着,在这个浮躁的江湖上,也只有这个味道才能让他真正静下心来品味一下生活和生命的存在感,不用去想那些血雨腥风,但是一想起二十年前的种种,郑元昌又睁开了眼,放下手中的茶杯,那一幕幕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是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平淡地对林素如说到:“菁菁离开龙背岭了,跟着一个傻小子跑了。”
林素如平静地为郑元昌的杯中加满茶,微笑着说到:“看样子这傻小子有点本事,居然能让菁菁跟着他去浪迹天涯。”
郑元昌听了林素如的话,没有作答,拿起了杯子又喝了一口茶。
林素如继续说道:“你我都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一天,总不能让菁菁一辈子待在家里吧,依着她的性子,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说起郑菁菁,林素如掩盖不住她为人之母的自豪感,郑菁菁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女儿。
郑元昌笑了笑。说到:“我从小就在龙背岭习武长大,十八岁前不曾离开过,你也在林家坝子呆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我们的孩子居然这么向往这个纷乱的江湖。”
林素如无奈地笑了笑,说到:“由她去吧,反正早晚得回来。你这个当爹的,多担待着点她,江湖险恶,多安排些人手护着她,可别让她受了委屈。”
郑元昌走到林素如身后,替她整了整披风,轻轻地抱着她的双肩说到:“夫人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们的女儿。”
林素如把手搭在郑元昌手上,点头满意地笑了笑,这场景如同二十年前一般模样,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只可惜白云苍狗,早已经物是人非。
看着郑元昌离去的背影,林素如心中如同被两根冰针扎了一般,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窿里,心中难受得如同针扎剑绞,她曾经爱得死心塌地,爱得如同着了魔一般的那个人,居然会狠心不辞而别,从此鸟无音信。江湖上都传闻,他是因为杀戮太多,而良心自责,独自一人退隐江湖了。可是他应该也明白,就算天塌下来,她也愿意和他一起去承担,可为什么他却会选择这种方式来告别呢?一走就是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