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闲聊了一个多时辰,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阁楼中茶酒腾香,楼外白雪皑皑,这寒冬,如同一道禁锢之令,将开封城给禁锢住了,那汴河成冰,水断舟停,平日里的熙熙攘攘,此时显得冷冷清清。
如此这般天气,窝在家中,烫上一壶热酒,约上三两知己对饮,又或是拥着娇妻美妾,赏着歌舞。谁还有那闲情,去管那世间的春夏秋冬?
一车驾在传芳楼外停了下来,这车红木锦窗,尽显奢华。
赶车的男子将车帘子掀开,车中走出一人。
这人青衣花须,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用玉簪锁于头上,生得仙风道骨,一脸正派。
他走进传芳楼来,掌柜的一见,急忙迎了上去,说到:“道长,您几位呀?”
那道长说到:“朋友约了我,他说在此等我,我特地前来赴约。”
这时,楼上响起岳天蛟的声音:“上来吧,小强子!”
来人正是欧志强,他嘴角一扬,便往楼上去。
欧志强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岳天蛟,岳天蛟两侧各坐着一人,黑衣的那个年轻人他不认得,但是年长一些的那个,他倒是认识,是之前集贤院的校理,后来又做了群牧司的王安石。
欧志强抱拳说到:“岳老哥,好久不见。”
又转向王安石,说到:“想不到王大人也在,幸会幸会。”
王安石微笑着回了一礼,他对这人倒是没什么印象。
欧志强看了看马端,岳天蛟急忙介绍到:“这是劣徒马端。”
欧志强急忙抱拳说到:“原来是马少侠,幸会幸会。”
马端回了一礼,说到:“道长大名,久仰久仰。”
欧志强坐了下来,也叫了一壶热酒。
岳天蛟哈哈一笑,说到:“这开封城酒美,人也美,景更美!怪不得你回来这么些年,不曾去江南看上我一看。”
欧志强微微一笑,满饮了一杯,没有说话。
王安石听后,也是微微一笑,陪饮了一杯。
岳天蛟又说到:“才几年不来,你那上清宫,可是越发排场了。”
欧志强点了点头,说了句:“那些不过都是些表面排场罢了,好不容易见你一次,这次又是什么事呀?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岳天蛟哈哈一笑,说到:“想不到我在你心中,竟然这这样一人,怎么,闲来无事,就不能来找你喝杯清酒么?”
欧志强欧了努嘴,看着岳天蛟面前的那壶茶,问道:“那这又算什么呢?”
岳天蛟哈哈一笑,说到:“你应该了解我。”
欧志强点点头,说到:“了解。”说罢,又喝了一杯酒。
马端在一旁,听不懂二人打的哑谜。王安石倒是习以为常了,毕竟有他这个官家人在场,他们许多事情肯定是不方便明说。
既然与二人都见了面,也算是叙了旧,于是王安石起身,说到:“你们二位老友相见,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府中有些事情还要收拾,就此别过了。”
岳天蛟点点头,对马端说到:“端儿,这天寒地冻的,你替我送送王大人。”
马端一听,自然明白岳天蛟的意思,于是起身行了一礼,与王安石一同下了楼。
二人走出传芳楼,一股寒意袭来,王安石提了提身后的披风,说到:“马少侠就此留步吧,我离这里不算远,自行回去便是。”
马端微微一笑,说到:“反正也是没事,就让我陪大人一程吧。”
王安石点点头表示同意,便领着马端走进东水门。
王安石问道:“那林菲儿姑娘,可还好么?”
马端点了点头,说到:“一切都好,他爹可是当朝大员,林太傅。”
王安石一听,点了点头,说到:“怪不得呀,我一回京,那陈相爷便让我上任集贤院校理,我倒是拒绝了几次,后来欧阳学士来告诉我,是林太傅推荐,叫我不得再拒绝。我还纳闷儿呢,我与那太傅素来没有交情,他怎会举荐我,如此看来,算是林菲儿姑娘的意思呀。”
马端点了点头,说到:“林菲儿是个女中豪杰,有恩必报,王大人的恩情,她自然是记得的。”
王安石问道:“她近来如何,你们可还有联络?”
马端摇了摇头,说到:“与她从西北回来,我们便再没有见过面,前几日去荆州,也没有得闲去拜访,所以并不知情。”
王安石点了点头,说到:“她如此一个奇女子,想来是会经营自己的生活,也无需我们去担忧的。”
马端点点头,说到:“大人说得有理,这番去江南上任,想必是有机会见上一见她的。”
王安石点了点头,说到:“但愿如此吧。”
二人走上土桥,此时的开封府滴水成冰,土桥周遭,早没了人烟。
王安石又说到:“这土桥,两年前可是发生过凶事,一个少年,被杀了弃尸桥下的江水中,可那尸体却沉若磐石,不曾被江水冲走,后来旱季,人们发现了他,将他的尸骨捞起来安葬了,这土桥之事,便有了许多版本,流传于开封府的大街小巷。后来有人传言,说他叫曹格峰,是西北来的一个捕快,被人暗杀了。”
马端眉毛一挑,说到:“曹格峰?此人我认识,他不是同大理寺的王炎生一起来了开封府吗?怎么却会是如此这般下场?”
王安石叹了一口气,说到:“那王炎生两年前也因为行为不正,被下了死牢,后来死于狱中了。”
马端恨恨地说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人我认识,是条汉子,估计又是得罪了谁吧,遭了人的毒手。”
听马端这么一说,王安石倒是面无表情,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说了句:“这倒是常事了,犯罪之人逍遥法外,无辜之人被牵连迫害,只可惜本朝官制如此,举亲不举闲,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马端一听,也是摇了摇头。
王安石见马端有些沮丧,于是一笑说到:“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人这一辈子,问心无愧才是最重要的。”
马端听后,沉重地点了点头,跟在王安石身后,快步走过了土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