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衣
作者:霓桑      更新:2019-09-04 06:55      字数:4771

一掷梭心一缕丝,

连连织就九张机,

从来巧思知多少,

苦恨春风久不归。\www。qb5.cǒm//

题记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春日缓缓,细雨蒙蒙,张府的上空总是有着一片楼角跳跃的天空。此时,细如珠帘的雨滴在轻轻洗刷,整个院子透着少有的安宁。

一个中年的男人坐在大厅之中,身上穿着深蓝色绸缎衣服,挂着一块毫无瑕疵的玉佩。他正是当朝国舅张鲁。在他身后站着一位家仆,看似打扮应该是管家。

右手边的座椅上有一位穿着儒衫的老头,长长的胡须,看似一位波有名气的儒士。

他学识渊博,是张府位他家小姐和少爷新请来的先生。只见他微微含笑,手中拿着这扇轻摇,举止波有大家风范。

“管家,带先生去学堂。”张国舅吩咐了一声。

那先生微微触动了眉头,他虽来教书却不知张家如此财大气粗,为了两个孩子竟然在院中盖了一座学堂。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虽然不是很大,却也不能久久的呆在雨中。

后院的湖边,一个身穿青衣少女正赤luo着双脚正在嬉戏。那乌黑的长发被雨水打湿,身上的青衣紧贴着身子,玲珑剔透的身ti,散发着少女的青涩。稚嫩的脸上,总是有着古灵jing怪的神采。湖水被雨水扰乱的平静,层层叠叠的影映着岸边朦胧的青色影子。

“清儿,是否可以回房?”少年站远远的在湖边,就那么痴痴的望着,近离咫尺却不敢再跃进一步。他长长的头发被一个jing致的玉钗盘与头顶,余下的碎发同女孩一样湿露露的,偶尔会滴下一点晶莹剔透。浓密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也沾着雨水,他拥长袖擦拭了几下,露出稚嫩俊美的容颜。

“鸿哥哥,清儿想再淋会儿。”唤作清儿的少女轻轻的说,脚下不停的跳着。她很少有这样的安宁,雨天总是这个大院中休战的时候。

“不行,如果这雨一直下个不停,你会感染风寒的。”少年略微向前一步,眼神中透着一份温和。

“鸿哥哥,你总是管着清儿。”青衣少女无了继续淋雨的兴致,小嘴高高的撅起。“不如哥哥来追清儿,看我们谁跑的快!”她眼睛放出了异样的光彩,似乎这是一辈子的追逐。

少年淡淡的微笑,点头默许。两个人儿就这么开始了追逐,笑啊!闹啊!这个偌大的院子也变的生气不少。

湖水连连,雨水滴滴,渐渐化成层层的波纹,就这么散了,无影无踪。

雨不停的下着,一滴滴的打着院中绿色的树叶,然后再落入地上的泥泞。丫鬟忙着打水,湿漉漉的少女就那么呆呆的坐在窗边。若大个张府,只有雨天才是安详的。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要怪只怪爹爹,身为当朝国舅却娶了三房妻妾。明争暗斗,弄得整个府邸乌烟瘴气。”她看着窗外宁静的院子,芊芊玉手托着腮,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与花草交谈。打水的丫鬟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的走进了屏风之后。

半响后,那丫鬟迈着轻轻的步子走到清儿身边。“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小姐沐浴。”她生得乖巧可人,一笑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虽然穿着丫鬟的衣服,可看起来天生丽质聪明伶俐。

张玉清应了一声,起身走到蝶戏牡丹的屏风之后。

木桶之中漂着红色的花瓣,散发着阵阵清香。她坐于水中,luo露着香肩,肌fu胜雪。秀发乌黑,眼睛前的睫毛上蒙着淡淡的水雾,微微发红的双颊,犹如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清儿,你沐浴好了吗?”门外少年轻轻扣了扣门,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白色的长衫,上面有着隐现的刺绣,一看就知并非廉价。

“鸿少爷,小姐刚开始沐浴,您还是要等会儿的。”小丫鬟红着脸,偷偷的看眼前的少爷,看了一眼又忙躲闪的看向别处。

“霜儿,你让清儿快点,师父已经在等了。”他剑眉微微一挑,心中正盘算着今天会学些什么。

“奴婢马上去告诉小姐。”霜儿应了一声进了房门,外面只留下英俊的林鸿和他的跟班小厮。

他看着这蒙蒙的细雨,又看了看身上刚换的衣服。“你去拿两把伞来。”他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奔入细雨之中。

少年是清儿的表哥林鸿,从小生长在张府之中。当朝国舅只有一女,待他如同己出。天生的贵族气息已经在他身上隐隐透出,那长长的剑眉,如晨星的双眸让多少丫头看一眼就能失去了魂。

这是南方的春季,此时是最为安宁的时候。张府中后院的桃花开始打着hua苞,再过些日子就会满园chun色。

林鸿总是会很早起身,梳洗过后去后院的湖边。张玉清赤luo着双脚,跳着不知名的舞蹈,欢笑着,感染了周围的气息。

他吹着箫,她迈着舞步,如此的和谐,仿佛是永远不褪色的画卷一般。

楼前相望亦相知,

陌上相逢已相识。

借问吹箫何紫烟,

会经学舞度芳年。

转眼已经过了三个秋冬,此时正值春季,天气异常的好,蓝到一望无际,没有一朵云。张府后院开满了粉色的桃花,远远望去如同梦幻的桃花源。莺莺燕燕,只见那蝴蝶嬉戏,忽而来,忽而去。

张玉清坐在桃花树下,此刻的她容颜更加细致,堪称倾城之容。面露忧伤,只为生在政客之家。她靠着枯糙的桃花树,仰着面望着天。从小到大,她从未出过张府半步,就像这隐与尘世的桃花峪,被一墙隔离了所有。

隐隐约约传来一丝丝的箫声,白色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她收去了那烦乱的心,站起身向白色身影迈步。她笑着,却有着七分凄凉。

“鸿哥哥,父亲要我参加太子选妃。”她只是低着头,看着沾有泥土的绣鞋。她心里很是明白即使如何娇宠也无法违背父亲的安排,他是个政客,为了权力什么都能够牺牲,即便是自己女儿的幸福。

“清儿,”林鸿望着她,良久才道。“你要多多照顾自己。”

她甩开了他的手,“你也同意我去选妃?”甚至有些惊慌,不停的向后退步.瑟瑟发抖,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般。眼中充满了失落,用力yao自己的下唇。

“姨父是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你我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是只能有兄妹之情。我们之间,永远有着无法逾越的墙。”他看着他,被她失落的眼神刺痛。

“那就只能牺牲我?”她yao了下牙,冷冷的盯着他。

林鸿不忍继续对视,甩了甩衣袖。“一个政客,为了权力什么都要舍弃。”

“那我只能做个牺牲者。你和爹都是政客,为什么偏偏要牺牲我?”玉清转身跑开,渐渐的消失在桃花林的尽头,留下的只是一方丝帕。

林鸿呆呆的看着,就看着她跑开的背影。也许清儿这辈子再也不会原谅他,可是他不能够再也不见她。姨父说过,如果清儿做了太子妃,他也可以被录用。从此,他可以守护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否则,他面对的只有离开,或者被杀。

那一方丝帕就随着突然而来的风,轻轻的飘到他的面前。熟悉的花香,熟悉的笔迹,熟悉的一切即将远去。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那是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前,一个身穿黑色镶金龙纹袍的男子正向大殿方向走。忽然不知从哪穿出一只猫,惊扰到他。只见他桀骜不驯的脸庞略微有些烦躁,“谁养的猫?”他冷冷的问了一句。

“殿下饶命,是奴婢养的。”一个小宫女忙跪于他面前,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

“那就管好你的猫。”说完转身进了大殿。身后的小宫女低着头,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太子选妃。”宦官的声音回荡在这空空的大殿之上。

清儿随着人群进入大殿之中,站立之后她望着高高在上的龙阳太子。他张的很好看,有着王者高于一切的气质,身上穿着黑色镶金龙纹的袍子。他没有表情,像一个雕刻一样坐在铺有明黄绸缎的椅子上。他冷漠的看着下面,似乎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和他并无关系。

她看着身旁站着的少女,个个都抱有母仪天下的幻想。而她,只想做个平凡的少女,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要,并不想做什么太子妃。后宫如同弱水,弱水又岂止三千,她根本不想做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所饮。

龙阳太子走下台阶,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身上的气息她都可以闻得到。他很高,和林鸿一样比她要高出很多。她与他相比只能到他的xiong口,她想知道他的心里又是怎么想。

有时候,一个念头就会产生一个动作。她伸出手,然后放到龙阳的xiong口之上。然后缓缓抬起头,就那么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他和他没什么分别。

“大胆。”龙阳身后的宦官突然怒斥,吓的她手一抖急忙收回。

“你叫什么名字?”龙阳温柔的问,他的声音充满的磁性,她很喜欢他的声音,虽然比起林鸿略微有些沙哑。

“民女张玉清。”她轻轻的说,每个字都yao的特别清晰。声音很轻,只能让龙阳一个人听得到。

“你愿意做我的太子妃吗?”

她忙缩回,眼睛中闪现了一丝惊恐,从而又生出一丝倔强。

她摇摇头,淡淡的说:“清儿不愿意。”

“大胆,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拉出去。”那宦官像似很想除掉她一样,总想着把她给赶出去。

“高公公且慢,你先退下。”他习惯性的吩咐着,生在帝王家,他早已习惯了后宫的争斗。此时的高公公应该早已被人收买,为的只是选一个能做眼线的太子妃。

高公公无可奈何的带着刚冲进来的侍卫离开,临行前还打量了张玉清一番。

“为何不愿意做我的太子妃?”龙阳淡淡的问,眼中充满了想知道答案的yu望。如此的女子,他从未见过,他想要拥有她,即使她不愿意也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清儿只是不舍家中后院的那个湖,清清凉凉的湖水,满园的桃花。”清儿的声音有些娇慵,似乎春日里刚刚苏醒的黄鹂。

“跟我来。”龙阳向殿外走去。

转眼间,大殿中只剩下嫉妒的眼光。数位佳丽,龙阳从未看过一眼。

他拉着她,然后踏着别人破碎的母仪天下出了大殿。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湖,桃花,我都会给你。看见没,这是我们南朝的皇宫。”他拉着她,就那么呆呆的站在最高的楼上。身后远远的跟着一群宫女太监,他们从来未见过太子如此对待一个女子。

“我,南朝太子龙阳,只为娶你为妻。”他透彻的眼睛映出清儿小小的脸庞,其他事物都可以忽视,此时他眼中只有她。

她有一丝的动摇,那种眼神,被龙阳注视的眼神。她着迷,着迷他许下诺言的语气,拥有天下的他,一言九鼎,不会反悔。既然无法与林鸿在一起,何必不顺着父亲安排的路走下去。

这是南朝女人青春的坟墓,红墙之隔,隔离了喜怒哀乐。

“家父是国舅,姑姑是早已去世的孝廉皇后。”她淡淡的说,仿佛在说一件不事不关己的事情。

在南朝,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国舅已经没有从前的权利。孝廉皇后去世后,当朝圣上从新迎娶新后,新后诞下太子龙阳,后宫凤座稳固。

“怪不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太子思虑半响方说。

“太子怎么会见到清儿呢,清儿从未出过家门半步。犹如笼中之鸟,井底之蛙。”她轻轻的笑了,仿佛把春日里最后一丝冬意都化了开去。

龙阳痴痴的看着她,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的呵护。

“来人,告诉母后太子妃已经选定,当今国舅之女张玉清。”他吩咐下去,只想快些成婚,从此就那么守护着。

皇城的天,站在最高的楼上,依然是一片湛蓝。偶尔有几只鸟儿划过,然后消失在视线外的天际。普遍天下,谁不想成为这皇城中的女主人。龙阳为南朝太子,未来南朝的帝皇,后宫佳丽为后独尊。

而清儿在想,她即使进了这深宫也早晚有一天离开这。她不想在这么个地方呆一辈子,天下河山如此多娇,她不愿意再做笼中之鸟。

中宫之中,皇后正与几位嫔妃品茗。后宫是mei女云集的地方,皇后年近四十却丝毫没有衰老痕迹,从面目上看似二十出头,根本不像龙阳的母亲。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小宫女跪在地上,低着头。

“太子选妃已经定下了?”

“是张国舅的千金张玉清。”

皇后脸色稍微变了一下,只是一闪而过,丝毫没有被别人察觉。张玉清,那不是她选好的人选。她xiu长bai皙的手端起茶盏,“先把她送出宫吧!然后让龙阳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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