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哈子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了,吓得我差点大声叫了出来。
我讲,你乱吼么子?
他讲,老子滴小弟找到那个匠台老。
小弟?哦,应该就是指他的那些小纸人。这时我才想起来,在之前和刘桑祎对峙的时候,张哈子撒出去很多纸人。当时还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现在才明白,原来全是当做探路去的小兵使了。
我就说嘛,难怪这家伙敢这么悠哉悠哉的躺在这里睡觉,以他张哈子什么都要掌握主动权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被动了,原来是他妈的早就留了一手。
不得不说,张哈子这货做什么事情都是缜密到没朋友的那一种,而且他虽然爱炫耀,但是在关键时刻,能沉得住气的时候,偏偏就能忍着什么都不说。我知道这叫做沉稳。我也一直很希望能够做到张哈子这种为人处事的态度,对待小事嬉笑怒骂,对待大事却能明察秋毫。但是我知道,能做到沉稳,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勇气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实力。
跟着张哈子越久,我就越觉得张哈子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幸好我和张哈子是朋友而不是敌人,要不然的话,我想我在他的手上肯定一个回合都走不完,就会被干掉。而且,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来越明白张哈子的牛逼之处,越来越明白我和张哈子之间的差距,就好像是之前经历过的那条奈河,根本就不是一道可以逾越的天堑。我想,这也是凌绛为什么让我做我自己,而不是去走张哈子的路的原因-――他的路只是他一个人的,别人根本就没办法去模仿和复制。真正做到了,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又发么子癫?老子喊你几声老,你都没听到?是不是魂又掉老?要不要老子扇你几耳巴帮你喊喊魂?”
张哈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看的很清楚,他嘴里说着是要扇我耳光,但是举起来的却不是他的手掌,而是一把篾刀!
你大爷的,这一篾刀扇下去,我嘴里的牙齿还能留住几颗?
当然了,这话我肯定是不能对张哈子讲的,要不然他肯定会气的真的实验一下,看看到底还能剩下几颗。
于是我笑到起对张哈子讲,魂没丢,就是觉得你办事情比较靠谱,觉得和你的差距好大。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啊。
我以为我这么拍张哈子马屁,他这么爱听奉承话的一个人,肯定会“龙颜大悦”然后夸奖我这个小伙子有前途之类的话,却没想到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平淡。我以为是又发生了突发事故,却没想到张哈子讲,哈挫挫,你以后就会晓得,你这话讲得是多么滴正确。人和人确实比不得,唉……
讲完之后,张哈子还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我没听错吧,张哈子竟然也会叹息?
我正准备问清楚张哈子到底为什么会叹息的时候,他却先开口讲,休息好美得?休息好老就跟我往里面走一截。
我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张哈子刚刚其实是为了照顾我才故意躺在地上休息的,否则的话以他的体质,早就冲进去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又想到了陈先生,当初我替陈泥匠引魂渡河的时候,陈先生不也是为了照顾我才特地坐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休息的么?这么好的一位老者,难道真的会像张哈子讲的那样,其实心里也有鬼?
我想了一会儿,表示想不明白。也是,张哈子都没能确定的事情,我一个哈挫挫去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跟在张哈子后面,以为又要往里面走很远,但是没想到大概只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张哈子就停下来,把手电筒给我,他自己则打开背包,开始布置起来。他用篾刀划开一个竹筒,取出一半,倒扣在地上。
我十分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啊,我记得来的时候我们就经过这里,除了比其它的地方更狭小一些,都很正常。于是我问张哈子,那个匠台就在这附近?
张哈子很是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讲,哪个给你讲匠台就到这里老?
我讲,如果匠台不是到这里,那你到这里布置么子东西?
张哈子讲,你啷个不蠢死起?哪个给你讲我现在是去找匠台老?
我讲,不是找匠台,你往里面走么子?
他再次对我使出了一记翻天鄙视眼,讲,你啷个不蠢死起?你哈想不想出去老?要是现在就把匠台一锅端老,到时候哪个带我们去找另一个洞口?
是哦,刚刚张哈子就讲过,要让那些纸人带我们去找另一个出口。但是,你张哈子不在洞口好好滴守到起,你到这里搞么子?
张哈子讲,你个哈挫挫晓得过卵(知道个屁的意思)!你刚刚不是也讲老,要是真滴有另一个出口,这些纸人出去老,不是又要给你屋送“金牌”老?那唯一滴办法就是又要让它们带我们找到出口,又不能让它们真滴出去。
我讲,你心真大,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篇课文你中学时候没学过?
张哈子讲,学过,而且倒背如流。但是老子给你讲,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扯卵谈滴,你千万莫信。老子就从来不相信那一套。鱼和熊掌为么子不能兼得?老子就偏偏都要!书上滴那些东西,讲得好听一点是教你们做人滴道理,讲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给你们洗脑,让你们要懂得放弃一些不属于你滴东西,就算是没得到也要想得开。这尼玛和佛家滴思想有么子区别?
我总觉得张哈子讲的话有些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是匠人,自然不信服佛家滴东西,但是他之前摆出来一个转轮王坐,不正是佛家的东西么?
张哈子继续讲,哈挫挫,哥哥给你讲,到这个世界上,所有滴东西,都是要靠你争取才能得到滴。你不争取,好东西就变成别人滴老。这就和追婆娘是一样滴,看到乖子滴婆娘,二话莫讲,先追!追不追得到是另外一回事,至少要让那婆娘晓得老子对她滴态度,你讲是不是?
我莫名的点了点头,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但是,这和“不可兼得”有什么关系?
突然,张哈子有些莫名的伤感讲,特别是我们匠人,一辈子都是和天斗,和地斗,哈要和人斗,要是不争取,早就不晓得死老好多回老。所以,鱼老子要,熊掌,老子也要。
我少有的听见张哈子用这样的语气讲话,正准备安慰一下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对我讲,哈挫挫,啷个样,刚刚老子这一哈,像不像忧郁王子?
我亲切的回答了他四个字:像你大爷!
张哈子没理会我骂他这件事,而是让我往后面退几步,然后把手电筒放低一点。之后他半跪在地上,从对面看了一眼我手电筒的高度,掐着手指算了一下,让我再低一点,然后讲,好,保持这个姿势莫动,你要是敢动一哈,老子打断你滴猪蹄子(骂人的话,这里指我的手,把我比喻成了猪)!
我只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看见张哈子从背包里面拿出来四根筷子,在那倒扣着的竹筒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插了一根,然后拿着东边那根在地上画了一条蛇,之后依次在南边画了一只鸡,西边画了一只猫,北边画了一个王八。
画完之后,张哈子在这四根筷子外围画了一个八卦。这个八卦倒是画的有模有样,和陈先生之前画的那种差不多。画完之后,张哈子拿出一个碗来,倒扣在四根筷子的上端。他讲,这四根筷子就是撑起苍穹滴四根神柱,那个碗就是扣到你脑壳上滴天。这个竹筒就是我们现在滴这个山洞。
听到这里,我几乎都愣住了。我很不确定的问,那你之前用筷子画滴那些蛇鸡猫王八,其实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我的天!就你这画画水平,我可以甩他八条街!
张哈子瞪了我一眼讲,你懂个卵,老子这叫做重神不重形!
我讲,讲白了,就是不会画呗?
我讲话的时候,看见张哈子往竹筒里面塞了几个小纸人。然后他双手按在八卦滴边缘,嘴巴里面快速念着一串我听不懂的语言,然后他猛然一旋双手,那个八卦顿时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张哈子大喊一声,少放屁,慢慢蹲下来。
我赶紧慢慢蹲下来,手电筒的光先是照过碗底,然后是筷子,然后是竹筒。当光线从竹筒口滑过的时候,我看见那竹筒冷不防的往上面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