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小说

“呼～终于拍完了。”董清雅顺手拉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上面。

秦安宁也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问，“不去医院了？”

“不去，都这么晚了。”董清雅摇摇头。

紧接着，董清雅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秦安宁，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问：“你说男人是不是都那样啊？天天想着那档子事。”

秦安宁无语道：“说明白点。那档子事是哪档子事？”

董清雅看了看周围，工作人员都在忙碌，也没人注意她们两个，且距离的都远，她轻咳一声，小声道：“性生活啊。”

秦安宁睁大了眼睛，声音有些激动了，“林野都伤成那样了，还想着跟你做……呸，还想跟你有性生活？！”

“你小声点！”董清雅拍了她一下，解释说：“什么啊！不是！我只是说他们男人是不是天天想着那档子事，又没说天天做那些事！”

秦安宁白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啊，我就苏琛钰一个，又不是阅男无数，我怎么知道。”

董清雅无语道：“我这不是跟你讨论的吗？讨论讨论，又没说你很懂。”

秦安宁制止道：“别，别讨论了。张璐那就是个教训！你别今天跟我讨论了，明天”啪“一下子，你就上热搜了。”

董清雅闻言，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感觉不太对劲，想了想，狐疑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张璐被包养的那件事，就是你发上微博的？”

“我……”她是那个意思吗？！

秦安宁没好气道：“我说的是，这里人多耳朵也多，保不齐哪个上心的人听见了，就给你发到微博上了，你明白吗？明白吗？！再说了，我把张璐被包养的事发到微博，对我有什么好处？”

董清雅抬手拍了拍她后背，帮她顺顺气，“我理解错了，理解错了，别生气。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火锅。”秦安宁脱口而出。

话落的时候，就愣了。

董清雅点头：“行，火锅就火锅。就去季师傅那一家。”

她刚想开口说去别家，董清雅就已经起身拉着她往更衣室去。

那就去那个地方吧，或许还能看到他们两个。

*

到了火锅店里面，还是那个味道，秦安宁下意识的往收银台看了一眼，只有收银员一个人在忙碌，没有看到季鸿轩，也没有看到那位妇人，秦安宁眼底掠过失望，收回视线往里面走。

坐在位子上，服务员就拿来菜单和笔，董清雅直接推到秦安宁面前，“你点，你点，随便点，专门点最贵的！”

秦安宁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会跟你客气。”

她嘿嘿一笑：“反正你又不会把我吃的身无分文。”

“我再怎么吃，也不会吃两亿多！”林野给了她两亿的事情，她可是听董清雅说过的。

“点个胡萝卜片啊。”董清雅说道。

秦安宁摇摇头，“不点！闻见那个味就够了。”

“补充维生素啊！”

秦安宁语气坚决：“那我也不吃！就是不吃！”

她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端着一盘西瓜的季鸿轩，季鸿轩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身子一僵，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神情恍惚难过。

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些不正常，引来许多人侧目了，连忙回过神来，端着西瓜走到秦安宁那桌子旁，放在桌子上。

季鸿轩目光落在秦安宁身上，感激说道：“多谢秦小姐昨天帮忙。”

秦安宁摇摇头，目光落在他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上，“不用，只是看不惯而已。”

“那两位慢慢吃，等会跟你们打个折，别推辞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季鸿轩一口气说完，也不等两人接话，就快步走了。

秦安宁下意识地扭头看那个身影，走的很急……

*

火锅店卫生间里面。

季鸿轩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已经覆上了保护膜的一寸照片，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小女孩笑容灿烂，天真可爱，从那笑容里面看到的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抬手又摸了摸裤兜，准备抽根烟，又作罢，继续看着那张照片。

刚才秦小姐的说不爱吃萝卜，就不吃，让他想起了自己失踪了二十一年的小女儿。

女儿丢的时候是五岁，那一天是3月25号，那时候，他还没有开火锅店，只是在镇上的一家餐馆当厨师，很普通的一个早上，餐厅九点半上班，厨师九点就要到。

他没在家里面吃早餐，因为餐馆里面管一日三餐。

老婆和女儿坐在屋里面吃饭，那天早上的饭他记得很清楚，是大米汤，炒的菜是胡萝卜。

女儿见状，就嚷嚷着：“我不要吃胡萝卜，不吃胡萝卜，闻见那个味就难受！”

他记得，他当时还发了一通脾气。

那时候，家里并不富裕，老婆在家里看孩子，他去外面打工，一个月下来挣的钱也刚好够一家三口的温饱。也不，他不在家里面吃饭，就是刚够他们母女两个的。

胡萝卜是自己家里种的，年前种，长出来之后都能吃到年后，然后年后接着种萝卜，等后年出来，就能吃了，就是这样循环。

除了种红萝卜，当然还有白菜，以及其他的抗寒能力强的菜。

但是小孩子，都不爱吃这些，不吃萝卜白菜。

也不光是他的女儿。

他理解这一点，但是脾气还是上来了。

朝女儿一顿吼，女儿吓得大哭，拿着筷子一边哭一边往最里面塞萝卜。

他吼完了就去上班了。

当时都对女儿吼了什么，他也记不太清了。

大概也就是说女儿挑食这一类的。

中午是餐馆正忙的时候，他在灶上一双手不停歇的一个菜接着一个菜炒，在还没忙完的时候，老婆突然跑到了厨房，哭着说道，女儿不见了。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手机。

而且手机也是刚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手里面拿着有手机的，都是有钱人家才买得起的。

他忘记是怎么从镇上到家里面了，他只知道他骑着自行车带着老婆，脑海里面满是那句，女儿不见了。

所幸，那时候路上的小汽车很少，在他们那个地方，几乎没有，要是有小汽车的话，按照他那神游四海的样子，估计早已经被撞死了。

撞死了也好，也不会总想着自己的女儿了。

回到家里面，老婆哭着说饭做好了，出门找女儿回来吃饭，去找她跟她同龄的小伙伴，那些小伙伴说今天没见她，然后她自己就在村子里面到处找，一直找不到，去了村长家说了女儿找不到了，村长也发动村里面的人帮忙找，她则跑着去了镇上，找丈夫说这件事。

等两人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村长在他们家门口等着，说全村都找过了，没有看到他们的女儿。

村子不大，女儿会藏到哪里去？

但两人也没放弃，就一直找，在自己的村子找找问问，然后上邻村找找问问。

在自己的村子没结果，但在别的村子里面有了结果，但，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看见女儿被一个男人抱到一辆白色面包车里面开走了。

有人说，看见女儿从他们村子经过，往别处去了。

……

无论是哪一种，两人都不想听。

最后报了警。

警察怀疑是人贩子。

那个时候，很多人贩子去村子里面偷小孩，然后转手给卖了。

夫妻两人想起了别的村子里面说的，看见女儿被一个男人抱上了面包车……

但丈夫坚持认为，不是这样的。

他认为肯定是因为那天早上吼了女儿一顿，她生气了，躲起来了……

就这样，两人不停地找，季鸿轩为此想要辞掉工作，可餐馆老板没同意，因为季鸿轩炒的菜好吃，他在这里生意就红红火火的，餐馆老板知道他家里出了事情，让他只在中午十一点来，然后到一点钟下班，工资按全天给结算，季鸿轩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总要有个经济来源的。

不然，夫妻俩都不打工，去喝西北风吗？

找的过程中，又意外发现老婆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是在女儿没丢的时候怀上了。

因为这，老婆不能在到处奔波，就让她在家里待着，他自己一个人出去找，漫无目的，近乎绝望的找。

找了三四个月，没有一点消息。

夫妻俩就不抱希望了，但同时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可，哪里会有那么多奇迹出现？

在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还是个姑娘，跟大女儿刚出生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季鸿轩就不吼她了，她爱吃什么给她买什么，不爱吃什么，家里就连那个影子也不让她看到。

可二女儿跟大女儿不一样。

大女儿不爱吃萝卜白菜，二女儿偏生喜欢吃那些。

这就导致了，夫妻俩在做这些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大女儿，总是想起……

就是到现在，他也希望能有个奇迹出现……

“老季，你在看什么呢？”季鸿轩妻子郑锦华站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季鸿轩看的出神，就没有听到，郑锦华快步走过去，就看到他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不用仔细看上面的人，她也知道是谁。

从女儿丢了之后，季鸿轩就在四川老家找到了女儿在三岁的时候，上镇上给她拍的一寸照片，那个时候拍一次一块钱，一共九张一寸照片，还是黑白的，没有拍彩色的，彩色的贵，黑白的便宜。

目前，女儿的照片就剩这一张了，之前的那八张，都被季鸿轩看的已经看不清人了，在照片外面覆上了膜，虽然能保存的时间长一些，但也经不住经常磨损。

二十多年过去，就剩这一张了。

“她今年就26了。”季鸿轩声音沙哑的悠悠说道。

“老季。”

闻言，郑锦华眼泪就瞬间下来了。

一个大老爷们，思念起女儿来，眼眶里面闪着晶莹的泪光，“你说，小芙她不爱吃红萝卜，我就不让她吃了，小孩子家都不爱红萝卜，又不光是我们家的小芙不爱吃，我为什么要吼她呢？孩子不爱吃，就不让她吃了，我为什么非让孩子吃呢？”

接着又说：“肯定是因为我吼她了，她生气了，所以这才一走走了二十多年。”

“老季……”郑锦华眼泪也止不住了，像是瓢泼大雨一样，直接往下倒。

“小芙啊，以前爸没本事，没办法给你买新衣服，没办法让你吃你喜欢吃的，现在爸手里面也富裕了，你回来好不好？你想要什么，爸都给你买，想吃什么，爸都给你做，好不好？”

秦安宁站在距离卫生间门口的不远处，听到这几段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喉咙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让她呼吸不顺，难受极了。

她抬手捂住脸，快速离开了火锅店。

她怕她在待下去，会冲过去抱着他们说，她就是他们的女儿……

“安宁，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出来了？去卫生间发生什么了？”

董清雅见她快步跑出来，也就跟着跑出来了，以至于也没看到卫生间里面季鸿轩和郑锦华两人相拥哭泣的那一幕。

秦安宁摇摇头，吸了吸鼻子。

她在季鸿轩给了西瓜走了之后，心里就开始难受了，莫名其妙的就难受了，这难受一直持续着，让她连火锅都没有心情吃了。

就在那时候，她突然难受的想哭，但是碍于董清雅在，她不好扰了她的好心情，就抬步去了卫生间，然后就看到了那一幕，听到了那些话。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指引她一样……

秦安宁情绪低落，低声道：“走吧，我没什么胃口了。抱歉啊，没陪你好好吃一顿。”

董清雅也很明智地没问她怎么了，只说道：“说什么呢。你在等我一下，我去结账，然后把我们两个包拿出来。”

秦安宁点点头，就继续垂着头看着脚尖。

*

回到酒店，秦安宁跟董清雅告了别，就直接回了房间，也没开灯，就顺着门板滑了下去。

一直忍着的泪珠，再一次夺眶而出。

董清雅看着已经合上的门板，到底是不放心，在手机通讯录里面找到苏琛钰的名字，拨了出去，那边响了一会才接听，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冷漠的声音，“什么事儿？”

董清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苏董，刚才我和安宁去吃火锅了，然后火锅吃到一半，她去了趟卫生间之后，就突然哭着跑出去了，我也没敢问她怎么了，就跟你说一声。”

“去吃火锅？”苏琛钰眉心一跳。

“嗯。”

苏琛钰声音沉了几分：“哪家的火锅？”

董清雅说道：“就是我和安宁经常去的那一家，我听她说，你们昨天晚上也去了。”

那边静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才传过来，“……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电话挂断，董清雅站在门口看着门板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回自己房间。

房间里面。

秦安宁连灯也没开，脑海里面一直是她走过去的时候，季鸿轩说的那句话。

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不记得了，绞尽脑汁地去回忆，也什么都回忆不出来。

小芙不爱吃红萝卜，我为什么还要她吃？为什么要吼孩子……

季鸿轩说的话，就在脑海里面徘徊，一直徘徊……

连带的，她的心也是难受，难受到窒息的那种感觉。

扶着门板站起身，在屋内看了一圈，又打开门出去，去酒店旁边的商店买了一箱易拉罐啤酒，还买了两瓶白酒。

回到房间，同样没有开灯，凭着窗户外面透过来光亮走到沙发旁，然后坐在地毯上，身子靠着沙发，将白酒打开，直接对着嘴就灌了几口，那种辛辣灼热的液体瞬间进去了胃中，让她胃猛地收缩了一下。

同时，又将啤酒箱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罐装啤酒，打开一瓶，对着嘴又灌了几口。

脑海里面，季鸿轩说的话越来越清晰……让她的心口越来越难受。

她一口的接着一口，不停地喝，白酒＋啤酒交替着喝，酒精没有麻痹她的思想，反而季鸿轩说的那些话，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

秦安宁怔怔地看着门的方向。

脑海里好像有意识再告诉她，门敲响了……

她没动。

看了一小会儿，门又敲响了，这次敲门声很大，很急促，看得出来，敲门的人很着急。

“宁宁，开门！”

她还听到了一声男音。

秦安宁手里握着啤酒瓶，扶着沙发站起来，将自己支撑起来。

感觉头很晕……四周好像都在转……

她站了一会儿，敲门声又传过来了，她好像清醒了一点，看清了门的方向。

她脚步虚浮的走过去，抬手握上了门把，那敲门声夹杂怒音，一并响起，“宁宁，开门！”

秦安宁吓了一跳，扯着嗓子就喊：“吼什么啊吼？！你说过你不吼我的？！你吼我做什么？！”

外面静了一秒，没在敲门，苏琛钰平静的声音响起，“好，我不吼你，是我的错，那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闻言，秦安宁扭下门把，将门打开。

扑鼻而来的，就是白酒酒味＋啤酒酒味掺杂在一块的气味。

并不好闻。

苏琛钰眉头拧了一下，将人揽到怀里，走到屋里面，把门关上，同时开了灯，便就看到沙发旁，随意丢弃的空啤酒瓶。

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时，苏琛钰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