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厄兽曾用神魂与我交流,向我求助。它并非凶兽,之所以留在此地,是为了镇压这地下封印的某个远古邪魔。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它力所不及,恐怕撑不了太久了。”在这世上,王贤杨可以说是王闯最信得过的人。所以对王贤杨,他不想隐瞒,也不想欺骗。
“它竟然找上你?它想让你帮它做什么?”王贤杨疑惑道。王闯才刚刚破开封印,在此之前,那凶兽竟然已经找上王闯。无数年了,难道真因为支持不住,所以才肯开口求援?
幽冥眉头紧蹙,有些不耐烦。那凶兽每隔个几十年就慘嚎几声,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还没将自己的身世弄清楚,哪来的心思去管这蒙厄兽要干什么。“臭道士。快告诉我,那个与我母亲相恋的奉天殿男子是谁?”
“别理他,你先告诉我,那蒙厄兽到底想干什么?”王贤杨捏着王闯的肩膀,完全不搭理幽冥的问题。在他看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说晚上没什么区别。但是王闯,他不能有差池…
“是。他让我去洛土找寻一处秘境,将圣世净莲带来给他”王闯说着,可还没说完,王贤杨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劲了。
“不,不去,不能。不能去那里。”王贤杨后退数步,却似乎眼前被蒙上了一层雾气,看着虚空处,一脸畏惧。
“道长,你怎么了?道长?”王闯见状,想要上前慰问,却被幽冥一把拉住。
“他陷入了自己的心魔。这个时候,你最好离他远点。渡劫境的修为,可不是开玩笑的。”幽冥将王闯推至一旁,凌身而立,防备着有些疯傻了的王贤杨。
“不。为什么?为什么?”王贤杨仰天大叫两声,纵身一跃便难觅踪影。
“道长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王闯虽知道王贤杨贪杯爱酒,说话为老不尊,却从未见他如此疯魔过。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年,我问他我母亲的事,提到洛土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也曾陷入自己的心魔之中。只不过,当时的他沦陷得更深,是真正的疯了。几乎没有神智,遇到活物便杀,遇到强者便战。那一次,我差点就死在他手上。说起来,他那时候看起来比我更像妖魔。洛土,他似乎对这个地方特别忌讳。”幽冥的瞳孔竖了起来,显得阴冷诡谲。
“你怀疑他?”王闯问道。
“他实在太可疑了。毕竟,这个世上,知道我来历的人不多。可他,知道的竟然比我这个本人还清楚。我从小便跟着我母亲,一直到成年的那一年。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要到锁心殿去找一个人,却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听很多人说,锁心殿镇压着一头实力强大的妖兽,我想那一定是我的母亲。可那时候的我实力弱小,即便是上庭的门口都进不去,更别说到锁心殿救出我母亲。索性我的机缘不错,找到了一处妖神的洞天福地,得了传承。修炼了几十年,终是杀上了锁心殿。我以为那一战一定艰苦异常,谁知道那群人不过是徒有虚名。不费吹灰之力,便成我手下亡魂。若不是王贤杨这个臭道士的出现,这里怕是早就成为了一方厄土,难有生机。也是那时候我才这知道,原来这里镇压的并非是我的母亲,而是你刚刚提到的蒙厄兽。那个家伙很厉害,上庭和锁心殿都拿这家伙没折,每过五十年,便要找强大的宗门协助,共同镇压它弥漫出的魔气。而那臭道士竟然以知道我的身世为由,与我定下生命契约,骗我当了这鬼地方的挂名长老,帮助上庭一同镇压蒙厄兽。而他自己却如得了失心疯一般,一消失就是四十几年。”
奉天殿
一座陈旧的墓牌,上面的字迹似乎是用鲜血铭刻,由于时间过于悠久,字体已经变成了黑色。一道人披散着花白长发,不停的在木牌前叩头。即便额头已经磕破,血液溅花了身前的地面亦不曾犹豫,还是不停的起身,拜下,叩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疯疯癫癫运用符咒从上庭离去的王贤杨。他此刻哪里还有渡劫境强者该有的风范和仪态,整个人看起来邋邋遢遢,疯癫异常。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迫切的想要得到他人的原谅。可他的身前没有任何人,只有一块毫无灵魂与感情的墓牌。明知得不到回应,他仍旧如疯了一般,满面血迹,亦无法停止。
“师弟。”九幽运气于指,直指王贤杨的中枢位置,将他全身经脉禁锢,失去行动的能力。
被人控制,无法动弹的王贤杨终于还是从那罪恶的一幕中转醒了过来。他迷蒙的眼珠转动,看向一旁神色淡然的九幽,突然爆笑出生,模样可怖。那笑声声音悠长,传出千里。可那笑声丝毫不让人感到喜悦,反而充斥着无尽的苍凉与悲戚。似乎是笑得太厉害,眼角竟都有泪花抑制不住的开始流淌。良久,他才停了下来。面上,却满上严厉和控诉。目光看起来亦如失去了焦距,似有诸多疑问,又似有无数的迷茫和压抑。他看着九幽,沉声问道:“师兄,你可曾悔过?”
“悔吗?或许有过吧。”九幽看着面前沉溺在痛苦中的王贤杨,只是淡淡的回着他的话。
“或许?不,你悔过。如果不是你后悔了,如何会有十四年前,帮助兰牡丹生子一事。你敢说你当时没有想到别的?你所谓的那一场机缘,最终却迎来了又一场浩劫。这难道不是错?”王贤杨看着九幽,毫不避讳的将十四年前的那一庄灾祸重提。
“是。十四年前,当我第一次遇到兰牡丹,看着她身怀骨肉却不被神魔两界所容,疲于奔波,进退无路的时候,我想到了妹姝。我多么希望,能有个人像我救兰牡丹一样,救起她们母子。可这一切终究已经成为了过去。那个孩子当时遇到我,或许也是命中注定。”九幽依旧一脸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王贤杨目露惊诧,他一直以为,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除了师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将这个秘密守在心中,会永远烂在肚子里。
“不。是师傅临死前将一切告诉我的。他这一生最重承诺,可在我的这件事情上,他失信了。几百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陷在心魔中难以自拔。他说,他悔了。不该将诸多弟子派到山下,与妹姝相斗。不但损失了大批精英,连最喜爱的小徒弟也因此事变得痴傻。师傅临终前,一直在叫着你的名字,一直在请求你的原谅。这么多年,你只回来过三次,每次都不愿与我多说,这些事也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师弟,放下吧。”九幽瞳孔回缩,收回了陷在回忆中的神魂,直视面前的王贤杨,开解道。
“是我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儿,杀不了妹姝,不关师傅的事。可你呢?你就没有想过去找妹姝,将这一世恩怨尽数化解?”王贤杨问道。
“往事已已,所有种种不过镜花水月,随它去吧。何必执着。”九幽回道。
“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你追寻你的道,看似道成。可这世间只能渡己不能渡人的道修来何用?你将这一切看作虚妄了,却徒留他人在恩怨中执着沉浮。不过如此,不过如此。”王贤杨摇晃着脑袋,手臂一震,复又可以行动了。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九幽问道?
“哪个孩子?你的孩子还是那个用万千性命保住的孩子?”王贤杨早已走远,可声音却还在空气中飘荡。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老家伙怎么会这么帮你?”幽冥不解。虽与王贤杨交往得不多,但这个家伙突然一改嗜酒如命,邋遢无为的性情,费尽心机的将破封石都从奉天殿偷了出来,如此种种不过是为了帮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瘦弱少年。而且这个小家伙,才刚破开封印竟然就一举突破了三个大境界,背后还浮现出那样强大的神灵虚影。连石化在此不知几何的远古凶兽都会主动与他沟通交流,怎能不叫幽冥惊疑。
在某种程度上,王闯和幽冥可谓是同病相怜。只不过幽冥要比王闯幸运,自小能与母亲一起生活,又得机遇修成实力强大的半妖,现在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而王闯呢?将他抚养长大的师傅已经死了,自幼与他一同成长的师妹也失了踪,父亲母亲更是一个不解之迷。王闯其实非常羡慕幽冥,虽然他的身世和际遇算不上好,却至少清楚自己是谁,仇人是谁,来自哪里,如何诞生。“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就是一个刚突破封印,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
看着那双迷茫的眼睛,也不知是从他身上,还是在那一片废墟之中,透着无尽的荒凉与孤寂。
“诺。这个给你,接着。”一块古朴的玉佩抛过天空,被王闯抓在手里。幽冥看着他道:“这东西能帮人隐藏自己的修为。我拿着没什么用,送给你了。不过,你难道打算就这样走回去吗?人类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