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峭峰，山顶的洞口，水中的龙影，这个情形在哪里见过？梦里，还是前半生？林鹤使劲回想着，一无所获。

夜象黑色丝绸一样滑过，不留痕迹。杏花站在船头，向悬崖上望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几只山鹰在崖顶盘旋，没有别的活物。

林鹤看了看淡白的太阳，已越过山顶，今天有些阴晦。她解开缆绳，说：“中午了，开船。”

“姐姐，不再等等他们吗？”杏花问，眼神里都是期盼，“也许再等一会儿，他们就会回来，现在刚刚到中午。”

林鹤收起缆绳，说：“他们是有经验的倒斗客，如果能赶回来，已经回来了。我们在此多等也是无益。”

杏花担忧的说：“他们会回来的，他们都是好人。”

林鹤拿起竹篙在石头上点了一下，船离开悬崖，在小石河中缓缓前行。这里水质清冽，河底铺着洁净的砂石，一些黑色的小鱼象闪电一样聚聚散散。

林鹤说：“盗墓凭的是技术和运气，跟是不是好人没什么关系。”

杏花撅起嘴，说：“他们一定会回来。”

林鹤摇着橹，看着杏花的失落，心里也有淡淡的遗憾。虽然与燕邹二人萍水相逢，但也共过生死，对他俩的下场也不会完全无动于衷。

小船平滑的行驶着，忽然林鹤眼前一阵昏眩，胸口憋闷，她忙扶住橹，整个人似乎坠入梦中。恍惚中，眼前出现一团白雾，雾中站着一个人，她看清那人是燕雪凌，手里拎着剑，他眼神惊恐，手伸向林鹤。

林鹤伸手过去，正要与他手相触的时候，这一切都消散了。她正站在船头，青山寂寂，流水汤汤。杏花拿着网兜在河里捞鱼虾。这一切就象个极短的噩梦。

头顶的太阳依然惨白着一张脸，透过峡顶照下来。林鹤心里生起一股寒意。她想起燕雪凌告诉过她的那个梦，白雾中出现的是他的父亲。而他父亲梦中出现的是白雾中的**。她当时认为他们是过于思念亲人而感念成梦，或者用迷信的说法，是死者托梦。但是为什么自己会梦到燕雪凌？

也许这几日与他们接触多了，玄玄怪怪的东西听多了，是个巧合而已。林鹤安慰自己。自己与他没有血缘关系，虽然心里有一些关心，但也不至于相思成疾来。

傍晚的时候，林鹤与杏花一起烤着河里捞上来的小鱼，香味诱人。撒上花椒盐巴辣椒粉，滋味太美了。

林鹤夹起一条鱼，送到嘴边，忽然胸口一窒，一团白雾升起在她和杏花之间，燕雪凌在白雾中匆匆前行，猛的回过头，眼神惊恐。幻象持续了几秒钟就消散了，林鹤醒过来，冷汗潸潸，她问杏花：“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杏花嚼着鱼说：“什么？”

林鹤指着身前，说：“就在你我中间，我看到了燕雪凌。还有一团白雾。”

杏花张大了嘴巴，说：“我没看见什么，燕哥哥？怎么会？他还在那山里。”

林鹤说：“我前面摇橹时也梦见过一次。也是一团白雾，还有他。”

杏花一脸关切，说：“姐姐，是不是你想燕哥哥了？所以才会梦见他。”

林鹤揉揉太阳穴，说：“很奇怪，不可能连续梦两次。”

杏花眼睛转了转，说：“也许燕哥哥他们已经下了山，找不到我们的船，心急了，姐姐才会做梦。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如果他们出来了，我们就接上他们。”

林鹤明白杏花一直不想放弃他们，想给她泼点冷水，问：“如果他们没出来呢？”

杏花天真的说：“那我们等他们。”

林鹤不忍再伤害这天真可爱的赤子之心。事实上，她也想回去看看，到底她梦到那些幻象是什么玄虚。她说：“好吧，我们回去，不过只在山下等一天。他们再不回来，我们也无能为力。”

顺流而下，比离开时快了两倍，月亮刚升起来，她们又回到那片悬崖下。没有看到燕雪凌和胖子的人影。杏花也沉默了。

月亮依然把龙影送到江面。林鹤第三次梦见那团白雾，就在江上，那条龙跳动的地方，燕雪凌站在月光中，周围缠裹着一团白雾，他眼神空洞，满脸是血，似乎想对她说什么。幻象很快消失了，让人无从捉摸。

青山碧水，明月清风，原本幽美的景色此时变得诡异起来。

林鹤怒了，难道这幻象一直会纠缠着自己，就象燕雪凌那三年一样吗？自己与这个古墓有什么关系？看来不上去那个山洞看一看，这个迷团不能解开。

林鹤又为难了，上面是诡异的古墓，里面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危险，带着杏花就是一个拖油瓶，若万一没有照看好她，悔之晚矣。但是留她在这江上，也不妥。上次被僵尸围困时，与她分开差点害死她。

林鹤对杏花说：“我又梦见那团白雾了，我要上去找他们。”

杏花害怕的看看四周，说：“我要跟你一起去找他们，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林鹤咬咬牙，累赘就累赘，自己未必不能护她周全，于是说：“好吧，我带你一起去，不过你要听我的话。”

杏花点点头。林鹤取下船舱里的马灯，递给杏花，又收拾了一些鱼干饮水绳子等物，塞进一个布包里。两人下了船，走到悬崖前，那里还垂着燕雪凌他们上山的绳子。

山顶的洞口离地约有三百多丈，杏花仰起脸往上看，洞里有亮光闪烁，也许是燕雪凌他们点的灯光。林鹤拉拉绳子，说：“我背你上去。”

林鹤用一根布带把杏花绑在自己的背上，拉着绳子，小心翼翼的向上攀爬。因为背着一个人，落脚处分外小心。约一个时辰，才上到山顶，山洞里亮堂堂的。原来洞顶有好几个孔，透出月光来。

林鹤钻进洞里，把杏花放下来，仔细打量山洞。这个山洞是个石洞，洞壁圆滑，显然经过人工修整。洞阔两丈多，洞深三丈多，尽头有一个洞口，有凉风从那里吹出。石洞正中间摆着一个石桌，配着两把石椅，靠着洞壁有一个石床，这些石质与洞壁一样，应该是就地取材，人工制成。不远处还有石灶，里面还有一些烧过的灰烬，看起来以前还住过人。

林鹤抬头看洞顶，进洞一丈的地方，排着七个孔，从外面透出月光来。这些孔排列很特别，整个石洞约有十多米深，但是却被照得亮堂堂，没有死角。看来这些孔角度经过特别计算。其中有一个孔是龙形，月光就是透过那个孔射向江面。林鹤觉得有些惊奇，开凿这个石洞的不知何许人也，但是却能巧妙的利用日月采光。而这个龙形的孔又有什么用意呢？是指示古墓的位置吗？如果这是个盗洞，打洞耗费的功夫和精力也是惊人。

林鹤走到山洞尽头的那个洞口，将马灯伸进去。这是一个倾斜向下的通道，呈圆形，约略能容一个人通过。林鹤点点头，这就对了，唐代开山为陵，墓室多在山腰，这盗洞向下，应该通往墓室。

林鹤让杏花跟在身后，两人钻进洞里。洞中空气流通，两壁都是干枯的苔藓。走了约三十多米，一道石门出现在眼前。石门上刻着一对兽头，咬着石环，样式古朴，雕刻精美。林鹤想，也许打盗洞的人就是为了找这道门？这里方位不对，不是正殿入口，古人陵墓极讲究风水，要藏风聚气，这里有一道门，岂不漏泄地气？看来楚王李宽的陵墓还真与众不同。

林鹤轻轻推了推石门，门无声的开了，露出一个墓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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