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骂了句粗口。

林鹤与燕雪凌也感意外。

大家都看向树林。树林里寂静无声，那只雌孔雀的哀叫已经听不见，好象逃远了。

雄孔雀美丽的羽毛拖在血污里，象一曲华丽的哀歌。

林鹤淡淡的遗憾道：“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杏花难过的说：“这么漂亮的孔雀，谁这么狠心！非要杀死它！”

燕雪凌无奈的说：“应该是猎人。”

杏花愤愤的说：“猎人真残忍！”

林鹤安慰杏花说：“他们打猎是为了生活，也没什么错。跟我们盗墓、行船、卖豆子一样。”

晓之以理不如动之以情。虽然觉得此话很有道理，杏花还是不太高兴，扁着嘴吃饭。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有些低落。

过了一晌，胖子搁下筷子，奇怪的说：“这多会儿了，那猎人还没来，得多远开的枪？”

燕雪凌推算了下时间，说：“有些老猎手，可以用猎枪射中一里左右的目标。此处山深林密，行路自然困难。”

胖子反驳说：“射一里远，那得是线膛猎枪。这里穷乡僻壤，最多玩玩土铳，土铳打不了那么远。”

燕雪凌笑笑，说：“我对枪不太懂行，没太多发言权。”

胖子这下抓住了表现机会，眉飞色舞的开始大侃特侃：“来复枪虽然好，但土铳也有土铳的好处。我记得年轻时跟表哥去芜湖打水鸭，他塞给我一杆土铳，比我还老。一连三天，我没打中一只鸭子，枪还差点炸了膛。我心里又恼火又焦燥，恨不得把这烧火棍扔掉。出发前我吹牛可吹大发了，这回被狠狠打脸。正想的时候，我忽然看见湖边一丛芦苇里，聚集着一大群水鸭，数了数有二十多只。我心里大喜，摸了摸口袋，只剩下一颗子弹。我把子弹填进去，压实，然后摸到鸭子对面，心想最后一枪，只要打中一只就开张了。鸭子游来游去的，我看得眼花，于是干脆闭着眼睛，朝鸭子最多的地方开了一枪。开完枪，我等着没死的野鸭们飞上天，可是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一只鸭子都没飞。当时我心里嘀咕，这些鸭子怎么回事？被枪吓傻了？又想起表哥说这一带湖里有水鬼勾人。我趴在原地，左思右想，难道真让我碰上这邪乎事？抽了几支烟后，我壮起胆子，摸了过去，你们猜怎么着？”

杏花睁大眼睛，紧张的问：“碰到水鬼了吗？”

胖子一拍大腿，说：“哈哈，二十多只鸭子象下饺子一样，全部死在芦苇丛里。我找到表哥，两人背了满满两大筐回家。”

杏花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说：“你好厉害！下次能带我去打野鸭吗？”

胖子得意的说：“好说，好说。”

燕雪凌偷偷笑了笑。林鹤仍然云淡风轻，行云流水般的把好吃的菜夹到碗里。三个人回过神来，忙抢着夹菜。

杏花分了神，小脸舒展开，开始吃饭，眼睛却总往孔雀那边瞟着。

突然，雄孔雀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又无力的跌倒在地。

杏花看在眼里，惊喜的站起来说：“它还没死！快，快，把船划过去，我要把它捡回来，救活它！”

燕雪凌起身，说：“我去掌舵。”

他低头钻进船舱，往船后走去。胖子走到船边，提起锚，船动了起来。

船离孔雀所在的沙滩有二十来米。杏花在船头蹦蹦跳跳，心情激动。

林鹤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胖子瞟了瞟林鹤，美滋滋的低声说，：“真能沉住气，太象我媳妇了。"

不一会儿，船触到沙岸，随着水流一漾一漾。胖子用篙点住岸边的石头，稳住船。杏花迫不及待的跳下船，向孔雀跑去。

杏花小心的把孔雀抱起来。子弹射进它的侧腹，流出的血已经干涸，粘在羽毛上，肮脏的暗红色。它的羽毛因挣扎而凌乱，上面粘满沙子。杏花轻轻拍掉沙子，蓝绿色的毛羽流动着变幻不定的光泽。

太阳钻进云里，峡谷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这一片江滩粗沙中遍布砾石，约有四五米宽，后面是一片杂木林。杏花听到树林里似乎有响动，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什么。她回头，好像看见一双眼睛，在密林中向她窥探。不知是不是风凉，一股寒意传遍全身。

杏花想起了曾听过的种种关于老虎的故事。不会真的扑出一头老虎吧？

树枝剧烈的晃动起来，杏花被自己的想象吓到，想转身逃跑。

眼前一花，一个人从树枝间钻出来。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破旧的黑色粗布衣服，边边角角绣着颜色暖昧不清的花边。他缠着古怪的头巾，仿佛一条乌梢蛇盘在头顶。一只长枪斜挎在肩上，比人短不了多少，腰带上别着一把灰不溜秋的刀鞘。他看见杏花楞了楞，停住脚步，盯着杏花怀里的孔雀。

杏花看到不是老虎，原来是一个少年，心里轻松下来。这家伙刚才一定在树林里偷窥她。她问：“刚才是你一直在林子里吗？我还以为有老虎。”

少年并不说话，踌躇了一下，直直的向她走过来。

他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来。杏花不解，问：“什么？”

少年指了指她抱着的孔雀，表情冷冷的。他的脸棱角分明，眼珠乌黑，只是眼睛里冒着一股子寒气，倒象是两口寒潭。杏花被他盯着，心里有些不自在，但不想承认害怕他。他也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他想要孔雀吗？为什么他不说话？真是个怪人。杏花看着他身上的枪，大着胆子问他：“是你开的枪吗？你为什么要打死它？”

少年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情，象看一个白痴一样，伸手抓住孔雀，想夺过去。杏花紧紧抱着孔雀，焦急的说：“不能给你！它还活着，你不能杀它！”

少年不耐烦的推搡着杏花。杏花整个人被他推得东倒西歪，但是抓着孔雀不撒手，。

他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他手指粗糙得象砂纸。

杏花的脸涨红了，他对她如此粗鲁，手指像被老虎钳子夹过一样疼痛。孔雀马上就要落进他的手里，委屈的眼泪在她眼眶里直打转。

看到她想哭，他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杏花忍住眼泪，不能被这讨厌的家伙看扁了。

“小朋友，你是男孩，不要欺负小姑娘嘛！”一个中气充沛的声音传来，杏花忙抬头，看见胖子跳下船，向这边走来。

那少年抬起头，盯了胖子一眼。胖子心里吃了一惊，这小子的眼神冷酷凶狠，简直象一头狼。

杏花见了胖子，感觉来了靠山，振奋起来，但是终究不敌粗暴有力的对手。

少年抢过孔雀，挑衅式的把杏花狠狠推倒在地。

杏花天旋地转的摔了个嘴啃泥，哇的哭了起来。她坐起来，往外吐着嘴里的沙子，脸上也淤青了一大块。

胖子见杏花被推倒，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护犊之情。他快步走到少年面前，向他胸前抓去，沉着脸喝道：“欺负女孩子，真不知羞！还有长辈问话，要马上回答。你爹妈没教你吗？今天胖爷我来教教你礼貌和风度。”

胖子本来只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少年眼神一沉，闪电般拔出腰间的猎刀，冲着胖子手臂劈下来。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