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太快啦。

斋藤飞鸟曾不止一次的听桥本奈奈未这么感叹。

上一次还是在一年前，她还没毕业的那时候，斋藤飞鸟成为乃木坂46第15单的center之后，桥本奈奈未单独去找她，那时桥本奈奈未从门后探出头，手中提着小礼物，上前拉起她的手，感慨着说时间过的太快了，飞鸟也已经是center了。

那时，她像从前那样撒着娇说，娜娜敏也会是center的，只要再等等就好。桥本奈奈未像第一次摸摸她的头那样将手掌贴上她的头揉动几下，眼里夹杂着繁复的柔情，却没说一句话。

现在想来，斋藤飞鸟才恍恍惚惚的发现，原来桥本奈奈未沉默一会儿后的轻笑竟是这个意思，如释重负却又难以向她开口倾诉。

桥本奈奈未对她来说只仅仅是朋友吗？她现在也搞不清楚，只是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看见的那令她少女时心深深感到悸动的背影，那曾一次又一次的摇撼着她的心。

桥本奈奈未在那之后不久就告诉大家自己将要毕业并且隐退这件事，大家都沉默着，欲言又止。再之后，她就跟公众公开此事，她挥挥手的样子潇洒的像是吹拂过内心的一阵风。

对斋藤飞鸟而言，这却又不止那么简单，她感到愤怒却又无措，只好像是小孩子一样跟桥本奈奈未生了好一会儿的气，最后在她细细的解释和怀抱下才消弭于无形。

后来的轩然大波也好，呼天号地也好，斋藤飞鸟只是抓紧了她还在团内的时光去和她玩闹，已经想不起那时的心情。想必当时应该满脑子都是轰隆隆的声音。

她现在只记得起桥本奈奈未的长发，她逆着舞台的光辉挺直肩背的模样。

那可真好看。

从深川麻衣，或者说是更早的一些成员开始，一个又一个被熟知的名字在黑板上被擦去。

直到这次，日芽香和万理华也要毕业了。

那么，之后还会有谁呢。

她惶恐的觉得自己成为center的这一刻开始像是开启一个仪式，越来越多的人会在这场盛大的演出中结束自己的角色。

她们的身影会被幕布所掩盖，灯光再也无法寻找她们的身影，再过不久就会有人忘记她们也曾被数万个跃动的光点环绕。她们的名字被数万人高喊过，可这响彻云霄的喊声，终究会消散在风里。

她明明想和大家一起上行的，可最终发现是这原来是现实的取舍。

责任是什么，是看着并肩作战的朋友们离你而去却仍要站的笔直吗。

……是的。是这样的飞鸟。

她低落，又惘然。脑中忽然出现桥本奈奈未用柔和的口吻回答的声音。

她离开正在舞台上排练或休息的队友，慢慢挪动步子走到舞台的终点，她沿着台子站着，闭上眼睛听着沉默的一切。

届时这里会被五万五千人填满，他们会用尽全身力气狂热的高喊某一个名字。也许是“maiyan”，也许是“ikuta”，也许是“asuka”。

时间过得太快了。

她茫然的睁开眼，看着东京巨蛋的坐席，忽然又想起这句话来。她可能很难再听到桥本奈奈未包含着若有若无的哀伤去说这句话了。可她却不得不记起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飞鸟？”

生驹里奈这时忽然跑到斋藤飞鸟的身边。

“生驹……”

“诶？不开心吗？”

“那倒不是。”

犹豫一下，斋藤飞鸟没有说出自己的感受。

生驹里奈轻笑一声，站在她身侧，忽然又转了一圈，接着向天空张开双臂，闭着眼睛大喊道：“东京巨蛋！”

斋藤飞鸟眯起眼睛笑着，也跟着她一同用着全身的力气大喊：

“东京巨蛋！”

她们大喊着，引得其他人笑声不止，斋藤飞鸟朝身后吐吐舌头，再扭过头，站立片刻后她感觉心中空空如也，问道：

“生驹，你会毕业吗？”

生驹里奈一怔，看她许久，忽然道：

“我不能说不会……而且，每个人都会的。”

“……这样。”

生驹里奈见她不开心，故意凑到她眼前，嬉笑道：“怎么，舍不得啊？”

“嗯。”

斋藤飞鸟掠过她的眼睛，点点头。

她难以忘记生驹里奈从战战兢兢再到游刃有余的调动气氛的这一过程，这是她看在眼里的，那像是为了乃木坂把自己打碎了再重新黏合到一起。生驹里奈曾是她觉得永远不会离开乃木坂46的人，尽管这个永远只是相对来说。

永远，其实是个短暂到可怕的词。

生驹里奈愣了下，接着便缓缓收敛起笑容，她在飞鸟身边静静的站着，之后忽然恶狠狠揉了揉她的头，转身哈哈大笑着跑开了。斋藤飞鸟一怔，转身张牙舞爪的跑过去。

“站住！”

“才不！”

众人听见声响后侧目看来，便看见斋藤飞鸟正追着生驹里奈到处跑，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最终樱井玲香制止住她们，说：“待会儿观众就要入场了，得去后台准备了哦。”

“嗯。”

她点点头，转身再看了眼东京巨蛋的观众席，庞大又细密的座位高高延展，舞台便是这样被包围着，灯光落下的时候舞台将万众瞩目。

她心中升起久违的紧张，缓缓收回目光，快速赶往后台换衣服。

稍顷，第一个观众兴冲冲的跑入巨蛋。

staff告诉她们，演出即将开始，等观众坐满，灯光暗下，你们就要上去了。

所有人都换好了水手服，在后台严阵以待，补妆，或是活动着身体。接着在队长的组织下，她们站成圆阵，就像每一次live前做的那样。

斋藤飞鸟站在圆阵内，听着周围同伴在低声聊着天，而队长樱井玲香正和staff交谈着。

她曾觉得自己会不会等到二十岁了也还在under和边缘选拔中徘徊。不如早点离去吧。这么想着的时候，桥本奈奈未看出她的迷惘，跟她说自己的故事，听着那温和的声音就她忽然平静下来，心中的郁结逐渐消除，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抱住桥本小声哭泣的冲动。

接着桥本奈奈未鼓励着说，飞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肯定会闪闪发光的，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

那时的她听到这句话，心中燃起希望，又害怕它即刻熄灭，眼睛顿时就红了，说，真的吗。

真的。桥本奈奈未摸着她的头，言语轻轻地进入她心里。

现在的我们。

斋藤飞鸟目光颤抖着扫过圆阵。

中元日芽香、伊藤万理华、生驹里奈、若月佑美、卫藤美彩，西野七濑……还有白石麻衣。

她们感知到斋藤飞鸟的视线，纷纷投来疑惑的眼神，接着，转变为鼓励和温柔。

加油。白石麻衣笑了笑，无声的说。

最初的那些人越来越少了，今天过后，又要少了。

这不会有尽头。也许等她自己也走了之后才算是尽头。

她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容后缓缓垂下眼睛。

樱井玲香此时结束交谈，环视一圈，然后伸出手，等大家的手一齐伸出之后，所有人大声的喊出口号，

“努力，感谢，笑颜，我们是上行坂，乃木坂46！”

她愣了一会儿才跟着慌慌忙忙的喊起来，接着随着队伍向舞台上跑动。

overture和粉丝们的声音忽远忽近，走道上狭窄，她们分成两队，她的手碰到其他人飞扬的百褶裙边。她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踏进舞台了，忽然不争气的想起那许久许久以前的戏言。

回忆具有压迫心灵的力量。那时她尚未尝过离别的惆怅与痛苦，曾以为那些笑声和言语可以是永恒的。

“娜娜敏，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武道馆啊。”

“很快的，也许明年就可以了。”

“那东京巨蛋呢？”

“什么巨蛋都可以的，飞鸟还会站在最中心呢。”

“那我要和娜娜敏一起站在那里。”

“好啊。”

“你不在我会生气的！”

沉默许久。

桥本奈奈未失笑了，她无奈的说

“好啦好啦！”

呼喊声，山海一样压过来的呼喊声渐渐靠近。

她闭上眼睛，再忽然睁开。

那一刻，眼睛映入星河似的密集光点，它们在眼底忘我的跃动，无数呼喊声在一瞬间挤进脑海，她感觉自己被庞大的无限的希望包围着，那些让人感到幸福的粒子正在她的身边，在每个人的身边轻微的膨胀开，朝舞台上缓缓涌来。

你看见了吗，我们踏在了东京巨蛋的舞台上。

这是第一次，也会有第二次，三次，四次和五次。

希望你能在台下看着乃木坂46的闪耀和成长。

更希望你也能看见我眼中的景色。

因为，这曾是我无论如何也想要和你并肩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