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宫里,奶嬷嬷也对贤妃说过,“娘娘当初跟陛下提起是陛下并没有说二皇子不易远行不让他去,为何突然又变卦了?”
“奴婢想着是不是陛下生病那会儿,娘娘带着二皇子去天清宫,犯了陛下的忌讳,惹得陛下不快。”
贤妃心里也打鼓,面上却不显,只说父皇生病了,做儿子的去看一眼怎么了,陛下不会这么小心眼?
“我的娘娘。”奶嬷嬷说,“天家父子与寻常父子不同,奶娃娃家主少见,奶娃娃皇帝可不少。何况陛下这次病的急,咱们二皇子去的当口,可不是一般的探望君父。”
“陛下如今没有立太子,常言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后没有生下儿子,这要是突然有个三常两短,那,就是咱们二皇子了。”
“你想的也太多,陛下现在春秋鼎盛,二皇子也只是个黄口小儿。”
“但愿是奴婢多想,要不然还真解释不通,陛下怎么突然不让二皇子跟着去了?”
“就怕这一遭让陛下日后远着咱们二皇子。”
“就算陛下误会,陛下也该知道,又不是我非要拉着二皇子上前去,是皇后娘娘叫咱们去的。”贤妃说,“横竖我们母子没有不臣之心。”
“二皇子是实际意义上的长子,我知道许多人都把他和太子放一块想,别的我管不这,咱们宫里谁都不能说这些个,凡事听凭陛下做主。”
惟愿吾儿愚且直,无灾无难到公卿。
现在把二皇子和太子扯到一块,是生怕别人能容二皇子长大一样。
旁人不是没有劝过,说既然二皇子不去,那娘娘干脆也别去了。这么小个人儿,托给别人总是不放心,不如自己带在身边来得放心。
可是贤妃却也是认真想过的,大公主当初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陛下唯一的子嗣,受尽宠爱,如今底下妹妹弟弟都有了,她一个长姐反而可有可无起来。
皇后不去,丽嘉公主自然不回去,那她的柔嘉正好趁此机会与父皇好生相处,可能这也是她成人出嫁前最后一次和父皇亲密相处的机会。
感情都是处着才有的,陛下心里有柔嘉这个女儿,日后她才有好日子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二皇子是他的儿子,柔嘉也是她的女儿,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会厚此薄彼。
相比贤妃这样为子女考虑,其他后宫女子则想法单纯,出门在外,不比在宫内规矩繁琐,也不比在宫内姐妹众多,指不定能多得几次陛下青眼,若是能在出巡中怀上龙裔,那更是再好不过。
所以卯足了心思都想跟着陛下出巡,皇后那自然是要卖好的,但是后日的宴席也不得不引起重视,若是让陛下亲自点中了陪同出行,岂不是更体面。
梁婕妤坐在勤嫔殿里,二人商议着宴会要穿些什么?宫女每每举着两套衣服走过来让娘娘选。“你别傻坐着呀,这里头也有你一套呢。”勤嫔说,“你喜欢哪一套?”
梁婕妤有些不自在,“你选你的呗,我那准备了有。”
“这嫔位和婕妤的布料都不一样,你准备的哪里有我准备的这么好。”勤嫔说,“不要跟我客气,进宫前咱们说好一世姐妹的。”
梁婕妤抿唇一笑,颇有些自嘲,“到时候都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席之地,隔着陛下太远,就是穿的好看又有什么用。”
“话不是这么说。”勤嫔说,“总要尽力而为才好。”
勤嫔又去问宫女,可打探到其他妃子们那日穿什么,对梁婕妤说,“秀女时常听姑姑们讲,贵妃是个艳压四座的主儿,但上次点妃时一看,贵妃穿的又很清雅。”
“弄的我也糊涂了,不知道该打扮的雍容大方,还是该打扮的小家碧玉些。”
“随陛下喜欢呗,你没打听出来陛下喜欢什么样的?”梁婕妤问。
“陛下喜欢贵妃那样的。”勤嫔说,“不然何至于犯难。”
定好了衣裳,还要商量着配什么首饰,画什么妆容,连荷包的颜色都比了又比。转眼封妃都一个多月了,愣是谁都没有挨着陛下的边,姐姐们倒是好看笑话,她们得争口气,在宴上让陛下眼前一亮才行。
崔婕妤的殿里也聚着两三个小贵人,不过她们衣服首饰之类的只聊了一会,蒋贵人说,“到明日就能知道,到底是陛下不喜我们,还是贵妃不喜我们?”
“你又是从哪听到的消息?”崔婕妤说,“你就是瞎琢磨,既然已经进宫,陛下也给了名分,难道真把我们都晾起不成。”
“后宫里经年累月也见不着陛下的人可多了去了。”蒋贵人说,“贵妃这招下马威真是厉害,反正我现在是生不起任何争宠的心思,只要陛下不让我这后宫里守一辈子活寡,我就谢天谢地。”
“夸张。”崔婕妤摇头说。
“哪里夸张了。”蒋贵人忿忿说,“你要说后面陛下是生病了,前头可没病,天天宿在荣华宫,我就不明白了,贵妃伺候陛下也有些年头了,陛下就不觉得腻吗?”
“你这话在屋里说说就是了,要出去说,小命都会没了。”崔婕妤说,“荣华宫换了大半的人,贵妃却安然无恙,就可知道贵妃在陛下心里的位置,绝不简单。”
“莫不是真如别人说的,是个妖妃?”蒋贵人压低了声音说。
被人引论纷纷的妖妃秦云颐此时正趴在书架上翻找书籍,“娘娘,你要找什么书,奴婢来给你找吧。”妙安说。“妙清已经把明日宴上要穿的衣服给架起来了,娘娘去看是否合心意。”
“随便穿什么衣服都成。”
“这书架都是我自个儿收拾的,你哪里有我找的快。”秦云颐笑说,“我找两本游记,记得有一本,是以三阳关为背景写的,一时忘记叫什么名字,现下就有些难找。”
“娘娘看过的书都记得。”妙安说,“奴婢一看字儿就犯困。”
“娘娘,这次出巡,我就不跟着去了,留下来守家吧。”妙安说。
秦云颐起身反过来看她,“这倒是难得了,你不是最喜欢玩的吗?”
“三阳关可是比行宫更远更好玩的地方,你真的不想去?”
妙安摇摇头,“奴婢替娘娘守好家,等娘娘回来说三阳关的趣事。”虽然陛下不曾怪罪娘娘,可是荣华宫一时换了这么多人手,也是大伤元气,妙平也不在,她可不放心让其他人看着荣华宫。
就算是妙清和妙吉,也是后来娘娘身边的,哪里有她这样掏心窝子的忠诚。
“其实要我说,这家也没什么好守的,大门一锁,旁人还能做什么不成。”
“荣华宫总有留守宫人,若是趁着娘娘不在,被别人拉拢了去,那就麻烦了。”妙安说。
“担心这个的话,到时候全换了不就成了。”秦云颐笑说,“反正她们来荣华宫的日子也短,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你再想想,三阳关可不是日后还能轻易去的地方。”秦云颐笑着看她,“当然了,如果你心思已定,我也不勉强你。”
临近六月的太阳,已经有些毒辣,宴席特意选在午后,过了正午最晒的时候,耀而不燥,围着水榭戏台坐着一圈,宫女低头轻轻摇晃着扇子,香风阵阵。
陛下和皇后是最后到的,秦云颐临头领着妃嫔恭迎,“朕说让你等我,怎么先来了?”齐枞汶扶起秦云颐说。
“陛下又没说让我在哪里等,我就想着,先来这等也是一样的。”秦云颐笑说。
因是小宴,贵妃的座位离的陛下不远,两人落座后也牵着手,“我来了才惊觉,如今后宫里的姐妹真是不少。”
齐枞汶扫视一圈,果然坐着站着的莺莺燕燕不少,好多人他都瞧着面圣。
“后宫佳丽三千,陛下这后宫才哪到哪?”皇后闻言笑说,“不过好在三年一选秀,慢慢填充就是。”
“佳丽三千是泛指,或者干脆是把宫女都算上。”齐枞汶说,“真有那么多女人在朕的后宫,还有违人和。”
“今日只图松快,不论其他。”秦云颐捏他的手心,“陛下叫开戏吧。”
秦云颐津津有味的看戏,皇后则让新进的妃子都来给陛下敬酒,“娇滴滴的美人,一等就是一个多月,臣妾瞧着都有些心疼了。”
“陛下怕是都忘记她们的样子。”
齐枞汶举着酒杯,倒也是来着不拒,从勤嫔到最末的小美人,灌了足足有两壶酒,喝的面红耳赤,就说要去更衣。
谁也没注意,田贵人偷偷跟了上去,这一去,便是再也没回席上。
有人来跟皇后耳语,说了田贵人去伺候陛下更衣了,她心里啐一句贱皮子,面上却带着笑对秦云颐说,“陛下怕是不会回来了。”
“陛下喝了那么多酒,是要歇一歇的。”秦云颐说。
“是啊。”皇后说,“好在田贵人也是常伺候陛下的,本宫也放心。”
秦云颐楞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浅笑一下,专心看戏。
戏台上悠悠唱着,‘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