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这个事,没想起来还好,若想起来,那就是铺天盖地,时间空间,都是想他。满腹相思付与纸上,搁笔后又觉得赫然,揉作一团,叫人烧了。
“娘娘这么想陛下,为何不让陛下知道?”妙宁不解道,“陛下若知道了,定然十分欣喜。”
“我都如此年纪,还作小女儿情态,倒叫陛下笑话。”秦云颐说。
“谁笑话娘娘,陛下都不会笑话娘娘的。”妙宁说,“自从八皇子出世后,娘娘便少在陛下面前撒娇,我想陛下肯定也十分想念。”
“都是做娘的人了。”秦云颐说,其实她早已不年轻,但是没生孩子前,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和陛下撒娇算什么,但是生了小八后,心里徒生一种压力,觉得要有做母亲的样子,在陛下面前撒娇弄痴这种不庄重的行为,就不能做。
而且陛下对小八期望很高,秦云颐自然也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影响小八。她自进王府,就不计较名声,如今为了孩子,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她这自己消化自己情绪,那边齐枞汶却是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第一张写小八的零碎生活,第二张就写,长日不见,甚是想念,晨起想你,用膳想你,骑马想你,入睡时格外想你。
秦云颐脸色酡红,把信贴在胸口,沉醉了许久。
虽然过往许多时间,她都有和陛下两情相通的感觉,但是这种我想你的时候,你也在想我,还是让人心动。
秦云颐这次写的信就没让人烧了,回给了陛下,我在宫中一切皆好,只是十分思念陛下,日子怎生过的这般漫长,下次再也不想和陛下如这般分离。
齐枞汶看了信十分开心,抱起小八往天上抛,抛的他咯咯直笑,奶娘一脸担忧的看着,齐枞汶顶着他的鼻子悄悄说,“你母妃只想我,不想你。”
心里只觉赢一场大胜利,十分得意。
开心过后,就让人去准备,这次早些回宫。
怀平去了临山,郡王妃离了郡王府,也没住回娘家,善王出钱在临山置办了一套宅子,到底还是皇家养着她。
临山出了城门,却是不远,既有隐居的幽静,也不至于影响生活和人情往来。
长子已经开蒙,本来想让他住在郡王府,或者住在随侯府,但是他不愿意,要跟母亲一起住,每天坐车马车来回,小小年纪,面上已初现坚毅。
想做男子汉,替母亲撑起门楣。
怀平如今大多数时候都是醉的,少数清醒的时候,就会来临山,王妃并不是每次都见他,但他还是会来,坐在大堂里喝一盏茶,再回去,长醉不起。
今天本以为也是如此,但是才在大堂坐定,就有人来请他,说是王妃有请。
怀平有些愕然,走到内院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看到王妃的脸才又生起一股激动,“王妃。”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原谅我了。
郡王妃却只让他坐下,细观脸色,“郡王还是要保重身体。”
怀平闻言不由苦笑,“我如今跟家破人亡有什么区别,保不保重又有什么重要?”
“郡王错了。”郡王妃低声说,“郡王到底还没有真的家破人亡。”
怀平看着她,“你是真恨了我吧。”
郡王妃摇头,“我不恨你,我比任何人,包括郡王自己,都不希望郡王家破人亡。郡王的儿亦是我的骨血。”
“我是宁愿自己死了,也希望他们两个好好活着。”
“你不顾流言难听都要别府另过,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怀平皱眉道。
“当初郡王因为得罪了太后,已经没有贵女愿意下嫁,我背了一个疯癫的名头也找不到人家,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也许是命定的缘分,我们两个被避之不及的人凑了对。”郡王妃回忆往事说,“俗话说斩草除根,当时大家都认为你这条命只是暂时的,什么时候就会被收了去。”
“生了大郎后,我父亲跟我说,要不然让你意外去了,凭着他对陛下的忠心,可以保大郎无忧。后来生了留儿,因为羽姨娘的事,父亲又旧事重提,甚至他都安排了人手,若不是我求他,父亲一心为了外孙,若是日后让他们知道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外祖实际是杀父仇人,你让他们如何自处?”
怀平喉头发紧,故作轻松,“那我还要谢岳丈不杀之恩。”
“我不信郡王不知道,从很久之前开始,郡王就命悬一线,十分凶险。”郡王妃说,“陛下自来都有仁厚之名,郡王以为,我父亲想要你死才能心安是为何?”
怀平沉默不语。
“我和郡王也有过琴瑟和鸣的时候,也许是我贪恋那一点好,即使已经使了脱身计还是忍不住见郡王。”郡王妃说。
“当初你果然是故意的。”怀平说,王妃出事到离府,一切都太快,当初他只觉得荒谬,过去这么久,他也想明白了,若不是蓄意,绝不致如此。
“若没有两个孩子,我绝对会死在郡王府,但是我有两个孩子,我如何能致他们于不顾。”郡王妃说。
“说是什么不舍旧情?”怀平嗤笑,“还不是为了他们,我还想着你总算肯见我了,原来是想着能不能劝我去死。”
郡王妃看着他,“我愿意和郡王共饮毒酒。”
“但我知道郡王是不愿意的。”郡王妃苦笑说,“也许郡王心里也存着搏一搏那泼天的富贵,可怜天下父母心,郡王能有别的孩子。”
“怎么会和我一样,忧心到夜不能寐。”
“但是她是我的祖母,我能怎么样?”怀平低喝道,“难道我去杀了她吗?”他们都心知肚明,太贵人是背后那一双手,他,只是她的幕前道具。
“可是她害了她的儿子们,还会害孙子,害重孙子。”郡王妃说。“她居住到皇陵也不安分,和广平侯搭上了关系,她所求不小,你,好自为之吧。”
“日后也不要再来了,这里对你来说,不是安全之地。”
怀平回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管家匆匆忙忙,就叫住他,“祖母最近在忙些什么?”
管家见郡王竟然清醒时问起娘娘,很是感动,“郡王不要担心,娘娘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郡王,郡王一定要振作起来,爱惜自己的名声,郡王的造化在后头呢。”
造化?怀平冷笑,从懂事起就听到这个词,那时候,祖母是宠冠后宫的贵妃,父亲是陛下疼爱的皇子,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他被人笑嘻嘻的称呼为太孙,那时候都坚信不疑有造化,结果后来呢,父亲谋逆被圈禁,陛下驾崩,祖母成了太妃,太贵人,最后圈禁皇陵。
他倒是成了郡王,屁用都没有的郡王,被女人戏耍的郡王,护不住妻儿的窝囊郡王。怀平想要大笑,想要大哭,最后只让人拿酒来,浸在酒乡,长醉不起。
夏伯侯的女儿和皇子们年纪相当,但是却做不了皇子妃,他安慰夫人话说的好,其实心里并不服气,大哥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偏要信皇陵那个老女人的计策,她若真有用,现在怎么不是她当太后。
夏伯侯决计想给自己出这口气。
正好除了七皇子外,所有皇子都在行宫内,还经常在一块,他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找来恶疾人的衣物,混进了各皇子的身边。
恶疾人可不好找,也不知道夏伯侯真的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为了不引起怀疑,连觉得丢脸不想再进行宫的女儿,都被他逼着必须进去,“不要丢了江家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