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米就问:“难道您就不但心卓大明星出工不出力?”
“出工不出力?呵呵,不存在的,他是在电影圈混不下去才回归小荧屏的,这部剧再要砸了口碑,招牌就彻底烂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奉献了他职业生涯最差状态,咱们卖片花的时候,专挑精彩的剪进去,凭卓大明星号召力,电视台只会哄抢,咱们公司终归是赚钱的,至于他以后的死活,关我屁事。”
好吧,资本就是如此赤裸裸不加掩饰,丁一米也无话可说。
卓丰进组之后,作为男一号,有他的戏份肯定要优先拍摄。就像胡奇所说的,像卓丰这种大明星,合约上注明拍摄多少天,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多少天,多待一秒都不可能。
于是,丁一米所担任的演技指导任务,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卓丰的演技自然不用丁一米操心,别看卓丰应对记者的时候手忙脚乱洋相百出,可他一旦置身于聚光灯下,面对摄像机镜头,顿时就换了个人,该面瘫的时候面瘫,该炸裂的时候炸裂,该哭哭,该笑笑,有时候,兴之所至,导演都已经认可了,他还会主动要求再次演绎,直到他自己也十分满意为止。
更让丁一米省心的是,有时候,卓丰还会主动承担演技指导的职责,譬如,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演员,一旦与卓丰对手戏,通常都会发挥失常,胡奇让丁一米给说戏,卓丰往往霸气挥手:“我来。”然后吧啦吧啦说了一通,把丁一米的活抢着干完了。
由此,丁一米对卓丰观感为之一变,觉得这人演技好,又不压人,着实值得深交。那知,这些仅仅只是表面现象,真和他不小心路遇,招呼一声“卓老师”,回你一声“嗯”,算是客气的了,通常都是看都不看你一眼,直接当空气了。
丁一米对卓丰的看法又发生了倾斜,觉得这人演技这么好,连拍三部电影,每一部却都扑街扑到姥姥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就他这为人处世,也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盼着他倒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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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创都回归之后,拍摄进程顺风顺水,分组也就顺理成章了,摄影指导古越担任b组执行导演,他的徒弟则留在a组,师徒二人各管一摊。
丁一米依旧忙碌,每天最早一班车来到片场,协调各部门,并巡视场景搭建与道具准备情况,收工回酒店也基本都是最后一班车,监督好搬机器设备的工作人员,不要有遗忘。
如此,平平稳稳过了一个多星期。
这天,与往常收工的时候无二,丁一米在片场巡视了一遍,确定道具归仓并上锁之后,却意外地在道具仓库门口不远处发现了一张照片。
出于保密原则,剧组中除了美术组成员,其他人是不允许带照相机的,而如果有剧组的照片经私底下流传出去,应该算是很严重的泄密事故了。
丁一米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他捡起照片,发现这是一张由拍立得相机拍摄出来的照片,这就不由他不提高警惕了:制片人张振心为了赶潮流,美术组配备的是数码相机,虽然事实证明,数码相机不一定有拍立得好用,但这些钱都花下去了,张振心也明确表示过,不会考虑另行购买拍立得,那么,这张拍立得拍出的照片,遗落在片场,显然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掉落了。
照片拍的是一男一女,由于距离较远,面容轮廓看不清楚,不过,丁一米只一眼就认出了,男的不是别人,正是本片男一号卓丰。
卓丰的身材太有辨识度了,他的身高起码有一米八三,如果穿上尖头皮鞋,差不多要达到一米八五,此外,他的站姿是训练过的,随随便便一站,无形的气场就笼罩方圆一片,时髦一点的说法就是霸气侧漏。
“事情大条了啊。”
丁一米有些头痛,拍摄者约莫算是半个专业人士,照片中的女子是剧中一位跟组特约演员,她似乎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只手捂嘴,另一只手打情骂俏似的挥舞——这是作为知情者的理解,然而,在不明真相群众看来,更像是卓丰意图骚扰女子,而女子则失声推却。
手持照片良久,丁一米抬起头,以站立点为原点,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子。两点钟与十一点钟方向,分别有搭建的内景,丁一米默默测算,偷拍照片的人与照片内卓丰之间的距离,然后朝着两点钟方向的内景走过去。
摄影棚顶部的射灯还没关掉,举目四望,最后一拨工作人员正三三两两搭伴外出,似乎也没有单独行动者。
丁一米摇了摇头,此时,他也大概理清了思路。表面上这是一起常见偷拍事故,如果之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就是他多疑了,只不过,如果偷拍者手里还有一模一样的照片,又恰好被媒体披露出来,那么,自己手上的照片就成了罪证,证明自己是偷拍者的罪证。
“泥煤,要搞卓丰我没意见,可现在踏马牵扯到我了,这让我怎么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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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楼的一间套房内,一位便装年轻人轻手轻脚走进来,小声说:“都办妥了。”
房间里只有一位正装男子,他问道:“是谁捡到的?我认不认识?”
“那个打杂的副导演。”
正装男子脸色一僵,没好气地说:“那叫统筹,不是打杂……”站起来走了几步,不满地说:“就不能选一个不显眼的?”
便装年轻人咕哝着说:“比他更不显眼的,没有一丁点分量了……是你说的,既要不显眼,又不能丝毫没有分量……”
“你……”正装男子被说的没有脾气,转了几个圈子,迟疑着说:“剧组里的人说他挺牛逼的。”
“咳,没有牛逼的人撑腰,他年纪轻轻能够在剧组里担任副导演?”
“我要被你气死了……滚,你给我滚……哎,等等,去剃个光头。”
“为什么?我还要烫头发呢。”
“烫你麻痹,你能担保不被他看见背影?”
“我……”
“滚,滚,我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