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严鹏或是滔滔不绝,或是闭口不言,逻辑不那么跳跃了。但他说的话都很深奥,不象是为了交流,更象是为了帮助他自己思考。
中午到了绵阳一座大湖边,名字好听,仙湖。对地表人来说,地心人不就是仙吗?当代科技下尚且如此,古代愚昧的情况下,那还得了,说不定就是哪个地心人在这洗了个澡,然后坐隐形飞碟走了,于是被叫作仙湖。
在当地一家饭馆吃过有名的赖皮鱼后,陈慕安和杨西北拖着严鹏去喝茶。章程独自走向伸进湖面的一座仿古亭,老头在那等他。
连接古亭的长堤被两个穿白衬衣的人拦住了,只有章程可以进去。
老头很瘦小,穿着有点发白的灰色短袖衬衣,正背着手眺望湖光山色。
“你叫章程?”刚一走进亭子,老头没转身却开口问道。
老头是个高手,章程看见老头的头部有一圈光圈,可能比影鹤还要大。
章程应了,乖乖找把椅子坐下。
“我没请你坐!”说完老头转身,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刺向章程。
章程一楞,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老头山羊胡子一动,“小子见我不拜,苏天鹤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话音未落,人已化成一团灰影直朝章程扑来。
章程慌忙闪到了另一边,老头仿佛背后有眼似的,空中一个急转,右脚破空踢来。
这下无处可躲,再移就要落水了。
“刷”一股劲气打得湖面荡起波纹。老头落地一看,章程象只蜘蛛一样附在亭顶,刚才闪电一脚竟然没有扫到章程分毫。
章程轻轻落下,拍了拍手上的灰,身子一躬,作了个揖,“章程见过李师叔。”
老头背着手看着他,老眼里竟然有一丝激动,金属般的声音响起:“有点机灵劲,可惜连练气期都没有到,苏天鹤教徒弟的本事也就剩点轻功了。”
老头没有看到我身上的虹光?肯定不是老头眼神有误,难道是自己将微能内敛的效果,或者是微能外泄才能发出虹光?
章程也不说破,既然如此,干脆顺着老头说:“我入师门不久,资质有限,让师叔见笑了。”
“哼,我没有笑话你,你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一顿,又喝道:“苏天鹤还没死吗?”
有这么问候人的吗?这两师兄弟看来矛盾不浅啊。
“师父身体还好,正在冲击练气中期。”章程正色答道。
“中期岂是那么好突破的,算起来,他应该没时间了。我和他的事应该作个了结!”
章程吃了一惊,“师叔,你和师父有什么过不去的,你们都多大岁数了?”
“前辈的事,你一个小娃娃问个什么劲?我说了结是指结束,又不是找他麻烦,你担心个屁!”
这话硌人,章程不敢接口了。
老头又道:“我来问你,苏天鹤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章程赶紧回答:“苏梅师姐很好,现在筹备做鲜花的生意!”
“她成家了吧?”
“没有。”
“有男朋友了吗?”
这话味道怎么有点不对,你一个师叔问一个师侄私事干嘛?男朋友,如果有,那也只可能是我。想到这,章程只好回答:“还没有。”
老头怔了一下,突然双手握拳,青筋虬立,破口骂道:“苏天鹤,你这个蠢货!”
骂完,老头坐下,喝了口茶,闷闷地不说话。
章程飞快在脑中计算,最后得出一个让自己都吃惊的结论。再一看老头五官,竟然隐约有苏梅的影子!
章程心澜狂飚。
看来对老头——李天霞,前面准备的态度和方法都要改变了。
沉默片刻,老头抬起眼皮,“我再来问你,你和苏梅在黑竹沟遇到什么事?”
李天霞看上去突然老了,章程不由的有些心疼。
稍一思虑,便答道:“师叔不急,只要帮我办一件事,我就全告诉你。”
“哦?你跟我提条件?”精光一射,李天霞话音虽慢,却不怒自威,瞬间又恢复了气势。
“这个条件是我能告诉你的唯一前提。”章程坦率地说。
“哼,你知道吗,我从不受人威胁。虽然你是苏天鹤的徒弟,我照样能办你。”
这话说得。
但章程也不生气,“师叔莫急,我也是受人之命。而且要你帮忙的事,对大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师叔可以先听听我的条件再说。”
“我急了吗?”李天霞不满道,“你说!”
“我要面见中华的最高领导人。”
李天霞小眼一眯,“刷!”就站了起来,手一拍石桌,“胡闹!”
章程把手指放在桌上来回的敲着,任李天霞把自己透视个遍。
“领导日理万机,岂是你这种小屁孩想见就见的!你那点破事,还轮不到领导去费神。”
章程一时苦恼,怎么才能让李天霞相信自己呢?地心给的资料器还在十方家里,金蝶又证明不了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只有臂上的激光枪了,但这东西,老头能信吗?赢明提到过,激光枪在地表已不算什么秘密。况且,现在还不是让李天霞知道的时候。
想了一下,决定直接点,“师叔,我确实有必须要见的理由,只是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一道嘲讽地眼光射向章程,李天霞在等着章程给他理由,但显然不是这句毫无营养的话。
事出突然,陈慕安昨晚才告知了这层关系,章程没有准备。地心的情况那是绝对不能对外透露的,章程没有这个授权,那这层关系还要不要用呢?
章程突然有点后悔答应见李天霞了,自己没有证据啊。
在地心,章程这么直言以告的话,米丽直接就带他去长老会了。地表不行,地表层层设防,没有实质的东西,人与人之间根本不会有信任。
失算了,地表做什么事都不容易,自己预想着凭一张嘴就说动李天霞,根本不可能。这就叫人微言轻。
“如果我师父想见领导呢?”章程不甘地问。
“那也要看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然也不行!”
“关系地球存亡,算不算?”
李天霞抚掌笑了,“你这个小娃娃,看来是打定主意不老实了,想用这种瞎话来忽悠我么?想得美!今天不老实交待,我就让你去局子里冷静一下!”
“师叔,我有不得已之处,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时机到了,我保证一点不落全告诉你。”章程都快无语了。
“你没看清楚形势,我是代表国家来询问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我就代苏天鹤教训你!”
“师叔……”章程无奈了。
“你还是不说么?”李天霞小眼一眯,突然威势逼人。
章程只好沉默,谈崩了,这下可不好办。
李天霞拍了拍手,两个白衬衣朝亭里走来,一个掏出手铐,另一个直接拿出把手枪,双手低握。
思考完毕,实在想不出最好的解决方案,章程只能长叹一声。
手铐“咔”套上了双手。
这下章程发愁了,如果被国家盯上,这事没法做了啊!灵机闪现,转头对李天霞说:“师叔,你要是能追上我,我就告诉你。”说完,扭头便跑。
李天霞一声冷哼,“看你有多能!”不急不慢地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十里开外。
章程没想把李天霞甩掉,而是不急不忙地朝前方一座山峰跑去。李天霞有心试试章程的脚力,也没全力施为,两人一前一后越跑越远。
到了山腰,看看两个白衬衣被拉下很远,章程这才施展猿跃之术,几个飞跃射上山顶。
李天霞失了章程,也不着急,脚下生风,也如猿猴般快速跑上顶。山顶无树,光凸凸亩许大小,章程正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师叔!”
李天霞胡子一翘,“少套近乎,你有什么秘密说不得?你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吗!催眠你听过吗?我照样把你的秘密取出来。”
章程一吸气,将体内微能通通逼到体表,稍一用力,手铐如饮料拉环似的变成废铁。
“师叔,我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么帮我联系见领导,要么你等几个月,我自然都告诉你。”
李天霞怔怔地看着章程,环绕章程头部的光圈都到了肩膀,即使在大白天,李天霞也看得清清楚楚。
难道陈慕安没有骗我?李天霞吃惊之余,又断然喝道:“你不可能是练气后期!”
话音一落,一个鹞翻腾出几米开外,双手成鹰爪状直取章程。
这李天霞怎么老喜欢动手呢?
不打不行了,章程往前一冲,后发先至,从身下一把抓住李天霞的脚踝,再一扭一送。李天霞旋转着飞出数米之远,双手着地,往地面一推,人在空中一个翻滚转过身形,迎头双掌又向章程拍来。
老头不服输啊!
也罢,不让你知难而退,这事还不好办了。
章程不避了,双手握拳,放出七层力,“砰!”的击中袭来的双掌。
随着“咔嚓”声响,李天霞象只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师叔!”
章程抱着李天霞从空中落下,眼中的关切绝非作伪。刚才又失手了,李天霞双掌无力地垂着,看来已经骨折。
李天霞挣扎着甩开章程站起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喝道:“好你个章程,我居然看走了眼!”
“师叔,我……”
李天霞身份特殊,自己又没控制好力量,难道自己这个地心安全大使一出山就不断出事,又要去找嬴明帮忙吗?挫败感如同山风一样猛烈袭来。
心中憋闷难受,章程大吼一声,冲出十几米远将一颗桶粗的大树拦腰击得粉碎。
章程这才尝到什么叫戴着镣铐跳舞的滋味了。
缓缓走到李天霞身边,“师叔,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但除你之外,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事后你要帮我引见领导,如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找他。”
离开山顶,章程把李天霞从背上放下来。李天霞一扫颓然,得意洋洋地走了。前面陈慕安、杨西北和那两个白衬衣,带着严鹏正在公路上等他们。
这事办得真窝囊。
刚才伤了李天霞,章程在内疚郁闷之下,只好再次妥协,承认是被外星人掳走了。李天霞半疑半信,同意帮章程引见,但事前要先拿证据给他看,还要章程做三件事,第一件就是要保证苏梅的安全,剩下的以后再说。
本来章程想试着直接一个晚上去找领袖,章程有这个信心潜进去。没想到中途李天霞插了进来,事情反到多了周折,这下每天都得去看看苏梅了。
经验啊,为啥赢明做起事来,轻描淡写就成功了,自己却把简单的事越搞越复杂?难道,这就是赢明担心的自己处理不好人情的事么?
“快跑吧,我们耽搁多少时间了?”严鹏不满地说。
这又是个麻烦啊,章程无奈地看向严鹏,“好!好!我们跑步走。”
李天霞一行另有事要办,留了电话,约了最多一个月后在北京见面。
老哈利那边得给点时间,最好等他主动,自己催太紧不但没用,他还会更傲慢。老头这边也得等一下,国内事情很多,抗震救灾没完,奥运又近了,领导确实很忙。
正好,微能的控制还不熟练,皮肤硬化说来就来,这几天就陪一下严鹏,稳固一下,趁机熟练了。
继续奔跑,一路向北,然后向西。日出而跑,日落而练,渐渐感觉收发随心了。
金刚期似乎是体内微能大发的阶段,重点在控制,练气方法和练气期完全相逆,如果未进入金刚期而练的话,只会止步不前,还可能退步。
只是,自己进金刚期不是修炼得来的结果啊,心中揣揣。
章程有个优点,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事情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方向对就行。这也是十几年寒窗积攒的唯一有用经验。
一路跑来,章程思维更加清晰快速,有种天下无所不能的感觉,不由得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