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罗天成的怒喝,胡一竟是像犯了错一般,慢慢退了回去。
看了正殿中的形势变动,我始终还是没能够明白透彻,如果说长短尊者因人被杀,那显然是一个成熟的计划或者说是阴谋。而如果说是罗天成指使的,那当时方士天为何要说出这事情来,这不是要落人口实?
于情于理这种事情都无法成立,即便是贼喊抓贼,恐怕真要怀疑起来,也不可能怀疑到罗天成这城主宫殿的护卫统领身上,方士天岂非多此一举?
那只有一种解释,便是栽赃嫁祸!只是这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我绝不相信在这殿堂中的人无一看出,可却没人怀疑,这又是为何?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情并不需要搬出那位“远上寒山石径斜”来才能让我前来,无论是罗天成还是那位车行东家水夫人,他们想要请我来,绝对不需要这么麻烦!
我越想越心寒,正殿中罗天成还在怒气冲冲地质问胡一,水夫人视而不见一般,自斟自饮起来。而那坐在水夫人后面的十二位东家更是各自嬉笑言欢。
再看庞有力,更是肆无忌惮地吃着早点,好似上半辈子是饿着过来的,甚至连话都不肯多说。
一切都显得如此诡异,让人不安。
我没来由地观望着四周众人,却撞上了水夫人慵懒的目光,竟似被她生生地拉扯过去,挪动不开。
心中一万个不对,当对上她的眼神后,一切都仿佛都无所谓了。
“远上寒山石径斜”,当我又想起这句诗词之后,脑中忽然一阵清明,也忽地扭开了头去,悄悄捅了一下庞有力,后者却未知未觉一般,理也不理我。
也到了此时,我才醒悟到,这个局恐怕并不是设给罗天成的,而是设给我的,只是让我始终不明白的是,如此大费周章地设局于我,我又何德何能!
一念至此,我忽然站起,举起桌上的杯子,敬向水夫人。
“东家主人,我们再次多谢夫人的款待,此间事似乎与我们也再无关联,如果需要我们的地方,必定随叫随到!”
一时间,罗天成与胡一也都安静了下来。
水夫人看向我,淡淡笑道,“白先生刚到此,竟是要告辞了吗?”
我笑了笑,说道,“夫人身为车行的东家,必定百事缠身,而且关于长短尊者一事,我们能协助夫人的,恐怕也不多,还怕耽误了夫人的要事。”
水夫人不置可否,缓缓站了起来,那身后的嬉笑声立即便安静了下去,就连罗天成也仿佛气消了,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水夫人这才说道,“我早就说了,想要留住白先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水夫人说这话时候看向的是罗天成,后者微笑不语。
水夫人转而看向了我,接着说道,“白先生一定还在疑惑妾身怎么会得知‘远上寒山石径斜’这个名字,对吧?”
我没有说话已当默认。
水夫人忽然嫣然一笑,说道,“白先生应该还不知道,妾身本名水如霜,曾被奉为一个外号‘乌鸦’。”
我心中一凛,“水如霜”我的确没听说过,“乌鸦”这个名号却不得不知,那是踏马城城主宫殿的首席情报官!
果然如此,城主宫殿中终于有动静了,我心中波澜骤起,却不敢表露于面庞。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情报官大人,恕在下眼拙!”
水如霜淡淡地笑了笑,说道,“白先生深得古先生的器重,哪还会将这踏马城的人放在眼里呢。”
听罢,我心中一凛,转而也想明白了,十多天的时间,如果作为城主宫殿的首席情报官还不能查出古钱来的身份,那也不太可能,却不知道这要唱的哪一出戏。
“我白木何德何能,怎敢如此放肆,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水夫人言重了。”
水如霜淡淡说道,“哦?古先生何等人物,可是从帝国天坛来的使者,如果不是器重于白先生,怎么会将命符交与白先生。”
我又笑了笑,不置可否。
水如霜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古先生想来是对踏马城有所误解,虽然城主多方想要与他相见沟通,却总未能如愿。只能由妾身代劳,邀请白先生过府一叙。”
我苦笑一声,说道,“恐怕这要让水夫人失望了,我并不能替古先生代言。”
水夫人不置可否,双手扶着椅子边上缓缓婆娑着。
“当年鬼书带出来的徒弟,化名‘远上寒山石径斜’进入万书殿苦研万书的白先生,还不能替古先生代言的话,恐怕古先生屈才得厉害了!”
我不置可否,笑而不语。
罗天成却是忽地从椅子上站起,看着我的眼神满是不自信。
“水夫人,您可不能开玩笑。”
水如霜嫣然一笑,说道,“我是不是开玩笑,还要问这位白先生了。”
罗天成双眼紧盯着我许久,赫然转头看向水如霜说道,“我真是瞎了眼!这事情我不能参与了!实在抱歉!”
水如霜又是一笑,说道,“怎么?我的大统领,现在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了?想要退出恐怕已经晚了,古钱生找到了白先生,你却下令拦截了白先生的车架,你已经是逃脱不了干系!”
罗天成赫然朗声说道,“我没有下过如此命令!水夫人还请查明再说!清者自清,我不相信帝国天坛的人如此不明是非!”
水如霜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清冷,“帝国天坛的人自然不会不辨是非,可是也要看是谁说的是非!”
罗天成怔了怔,抬起手来要怒指水如霜,却是始终不敢抬起。
水如霜笑了笑,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罗统领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况且现在白先生已经到了这里,是非曲直不还是可以说清楚的嘛。您说对吗?白先生。”
我淡淡说道,“直到此时此刻,我还不能明白众位邀我们前来,所为何事?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替长短尊者作证吧?”
水如霜却是说道,“谁说不是呢?”
我诧异了起来,还未等我说话,水如霜已然接着说道,“白先生可知道,将你从玄冰殿银彪手中救出你的,正是长短尊者?”
我更为诧异,却发现无从问起,为何他们要救我,退一步说,他们为何要监视着我?
水如霜缓缓坐回了椅子上,沉声说道,“妾身今日之所以要召集所有的股东前来,也正是为了让白先生明白,也是为了让古先生明白。我们车行或者说整个乌鸦,都站在古先生那一边。动乱将起,我这也是救了你的命,罗大统领!”
罗天成脸色一变,沉声说道,“我并不需要谁来搭救,清者自清。这城主宫殿之外的事情,我从不过问!”
水如霜冷冷地笑了几声,忽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来,丢弃在正殿中,只见匣子滚在地上,打了开来,却是一块黑色的圆形物事从中滚出,和我店中那拾荒老头带来的黑色物事一般无二。
“那这又如何解释?!罗大统领!”
罗天成赫然站起,盯着那物事一会,转头看向水如霜,冷冷说道,“你诬陷我!这月神之石怎么会出现在你手上!”。
水如霜看了罗天成一眼,又看向了我。
“白先生应该对这东西不会陌生吧?那位拾荒老者带给白先生的东西正是月神之石,而月神之石一直都密封在城主宫殿中,负责看守它的人不是别人,真是这位罗大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