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句带着浓浓威胁之意的话，虽然周芷若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但文字的含义却不因语气而改变。

“如果我想要不择手段的夺得掌门之位，根本不用发起掌门挑战。”周芷若指了指演武场上的一片血色，平静的说道，“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峨眉的权力牢牢被我掌控，完全不必背负向师尊出手的污名。”

周芷若想起方才卫庄与叶孤城向自己提出的建议，若是实行起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难度。

“我只是不想让峨眉因为这些手段而变得污秽和肮脏，但并不代表我做不到。”

刚刚才从外敌入侵的惶恐中解脱出来的峨眉弟子们，发现自己又再次陷入了师父与同门之间的纠葛。

周芷若的话无疑有些过分的赤.裸，但联想到她所造就的杀戮，峨眉弟子们并不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拥有屠灭玄冥二老力量的她，如果不被内心的道德与底线束缚，想要除掉灭绝掌控峨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人们往往很容易便屈服于暴力手段之下，而目前为止，在场之内最为强大的那个，毫无疑问是刚刚屠尽了外敌的周芷若。

灭绝师太冷冷的盯着周芷若，看着她依然稚嫩，却不再软弱的神情；再看着她毫无敬意甚至带着某种厌烦的眼神，她更是勃然大怒，寒声道：“你真是翅膀硬了。”

“是我变得比以前有勇气了，”周芷若直接了当的回应道，神色并未变化：“因为您是我的师父，在我人生最艰难时收留我、教导我，所以我承您的情，不会对您用肮脏的手段；但我已经无法忍受您掌管之下的峨眉，死气沉沉，每个人都像是惊恐的木偶。”

“所以，我会用最正当的方式，让您退位。”

有关周芷若向灭绝师太挑战一事，由于时间较短，并没有太多人知晓，但此时周芷若将此事彻底撕开，暴露在众多同门面前，也代表着她坚定的态度。

灭绝师太眼眸中骤显怒意。

“没有尊卑的孽障！莫以为替峨眉挡了一次劫难，便以为自己有了向我说教的资格？”

周芷若听着这番话，忽然觉得有些可笑，灭绝的性格她早就知道，讲道理只是白费口舌，只会让对方更加尖酸愤怒而已。

“我没有想要向您说教，也没有这个精力，反正您从来都听不进去别人的看法。”周芷若的语气变得平静起来，强行压下心头的愤怒，“灵兰师姐只不过就是悄悄下了一次山，便被您责罚，双膝断裂，师姐泣血哀求也没能得到宽恕，我不认为我的几句话能够改变您的想法。”

“我只是想让您的想法，再也无法影响到峨眉而已。”

自从孤鸿子死去后，数十年来灭绝师太一直克己修行，心中心心念念要替他报仇，为此不惜制定了苛刻的门规，来迫使门下弟子刻苦修炼，心无杂念，只尊她一人之令。

尊卑分明，上令下承。

她自认为这种氛围，才是她想要看到的峨眉山风。

灭绝师太抬起苍老的手臂，指着后山的方向，冷笑道：“你还是因为那件事而对我心存芥蒂，灵兰违反门规，自甘受罚，连她都没有怨言，你有什么资格替她不公？”

“有没有资格，不是由您来界定。”周芷若安静地说道，仿佛没有听到灭绝话语中浓浓的嘲讽之意，“我敢说，峨眉同门各位师姐中，愿意让您继续当掌门的，恐怕连十之一二都没有，只不过她们没有打破现状的勇气，而我有。”

“师父，孤鸿子师伯的死亡，已经令您的心智发生了扭曲变化，刻薄尖酸，睚眦必报，容不得弟子半分的不从。”

灭绝瞪着周芷若，目光微寒，对方话语说的极为直白，难道我这个掌门就如此不得人心？

她向后扫视了一眼，想要从身后的弟子们身上得到一些安慰和支持。

但现实却让她很难以接受。

看来灭绝的目光投来，诸多弟子纷纷低下了头，不与她的目光发生接触。

“师父，看到了吗？这便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周芷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色铁青的老妇人，“想要当掌门，人心、武力、计谋，您至少要占一样。”

“但现在看来，您似乎并不得人心；论武力，方才玄冥二老前来袭击，您似乎也没有与之一战，平定局势的战力；论计谋，从师祖开创峨眉，到您的手中，峨眉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和势力日益走起下坡路。”

周芷若沉默了片刻，盯着灭绝的脸极为认真的说道：“不管您愿不愿意，也不管您会如何看待我，总之，掌门之位，我要定了。”

“不是因为我的野心，而是因为您已经不再适合霸占这个位子。”

不得人心，没有武力，计谋平平……

不再适合霸占掌门的位子……

周芷若的话语中，不带有任何侮辱或者嘲讽，只是在十分平静的讲述事实。

但有些时候，实话往往更伤人。

几顶大帽子扣下来，灭绝师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恍惚，她这辈子也没有被人如此如此对待，无论是武林宗师还是江湖同道，即便有修为强于她的，也因为峨眉祖师的缘故而对她客客气气，待之以礼，没想到今日却被自己的徒弟如此直白的斥责，她气的浑身发抖，苍老的手臂紧紧握住了倚天剑的剑柄，似乎随时可能出手。

如果不是先前周芷若镇杀了玄冥二老，说不定此时灭绝的倚天剑已经出鞘。

便即便如此，灭绝师太的剑锋依然在疯狂的颤鸣着，像是在拼命压抑心中的怒意与杀意。

“不要想着对我出手，我不是灵兰师姐那种即便受了冤屈，也会咬牙默默承受的那种人。”周芷若笑了笑，看着灭绝暴怒，却又不得爆发的样子，忽然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畅：“有个小娃娃曾跟我说过，欺师灭祖其实都是别人强加给你的鬼话，虽然我不太认同，但是希望师父不要把我逼到那种地步。”

“我可不敢保证，一个疯狂的我，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